“不知三公主可否詳細講解,溝灘曬鹽中提到的灘池的具體數量,以及方形鹽田的大小尺寸?”


    “灘池高低落差有無說法?”


    “製鹵和其他方法有何區別?”


    “鹵水曬製時間具體需要幾日?”


    一個個問題問的蘇瑾月頭大,你問她她哪裏知道,愛好八卦的蘇瑾月能知道這麽多還是因為小說看的多,記了個大概。


    蘇瑾月端正坐姿,“咳咳,神曰不可說,因地製宜方為上上策。”


    原本還在孜孜不倦尋求答案的將作少府,聞得此言,皺眉沉思。


    三息後,雙眼輕抬,看向蘇瑾月的眼裏盛滿熱切,渾身帶著一種豁然開朗的灑脫,大笑著向蘇瑾月道謝,跨步走出月華殿。


    至於他到底想明白了什麽,蘇瑾月不知道,其他人也不知道。


    大家隻知道,自今日之後,王綰與將作少府兩人便再也沒有在朝議時為難過三公主,甚至頗為照拂。


    小老頭痛快的離開了,留下一大一小兩隻兄妹大眼瞪小眼。


    扶蘇率先打破沉默,溫聲提出疑問,“三妹,之前我們與父皇商量的神仙弟子,你在朝議時為何不承認?”


    原來是來問這個事。


    蘇瑾月當然不會告訴他,這是她連追三個正擔全部塌房得到血淋淋的教訓之後,將上百本爽文小說裝波套路和娛樂八卦炒作手法相結合,所得出的裝神仙大法。


    蘇瑾月隻一臉高深的問向扶蘇,“大兄,如果有人給你一個橘子,說非常甜,讓你買,你會怎麽想?”


    扶蘇一臉莫名,“當然是根據自己的錢囊多少而定,錢少則少買,錢多則多買。”


    蘇瑾月痛苦捂臉,太善了!


    沒救了,真的沒救了。


    她麵色糾結的望向扶蘇,“難道不應該是先嚐嚐,確定是否真的甜嗎?”


    看扶蘇又在深思,蘇瑾月隻能繼續。


    “大兄,不是你跟別人說什麽,對方就會信,大部分人都隻相信他看到的。尤其是在你否認之後,對方自己深挖發覺的,更會深信不疑。”


    蘇瑾月看著又被幾句話忽悠瘸了的扶蘇,歎息著搖了搖頭。


    得,還得靠自己。


    “少府令可來了?”蘇瑾月揚聲叫著門口侍立的宮女。


    宮女垂首迴話,“迴三公主,少府令已在殿外等候。”


    “好,讓他進來!”


    少府令蔡言,躬身進入殿內,看到扶蘇公子也在,當即行禮。


    “微臣見過大公子,三公主殿下。”


    “免禮,坐。”


    少府令坐到下首座椅上,恰好仕女奉上飲品,便拱手問詢。


    “不知三公主召下官過來,所為何事?”


    蘇錦月喝了一口漿水,酸酸甜甜的,略帶一點大麥茶的苦味,據說是由黍米和酸果子釀造而成,專門進貢的貢品。


    “也沒什麽事,隻是想問問工匠們,朝議大殿的辦公桌做好了嗎?”


    少府令迴道:“已然完成,隻待陛下下令,便可搬入。”


    “好,那你迴去等消息吧,這事就交給大兄上報就好了。”


    “是,下官告退。”蔡言躬身行禮,退出大殿。


    少府令退下了,扶蘇卻一直背脊挺拔的坐在月華殿,一副苦悶待開解的模樣,這實在有點耽誤蘇錦月葛優躺。


    於是,蘇錦月決定,帶她的好大兄去譙豬。


    “大兄,民以食為天,妹妹尋到了快速養豬的法子,你要不要跟妹妹一起過去,幫忙監評?”


    扶蘇欣然應允。


    一刻鍾後,扶蘇站在豬圈外,遍體生寒。


    圈內給豬去勢的宮人,手起刀落,利索非常。


    身旁觀賞著宮人刀法的三妹,興致勃勃,竟還要求來點小食助興。


    “大兄,來坐,我們在這離得近,看得更清楚。”


    “嗷”又一隻豬崽發出慘叫。


    扶蘇總感覺身上某處隱秘的地方,也開始隱隱作痛。


    “三妹,為兄想到關於朝議殿座椅安裝的事宜還沒向陛下匯報,為兄這就過去,讓三妹明日就能坐上辦公桌。”


    蘇錦月目不轉睛的盯著宮人,頭也不迴的向扶蘇揮揮手,“好,那大兄你去吧!”


    扶蘇逃也似的,離開了。


    剛踏出飼肆的門檻,就聽到旁邊宮人們的議論聲,扶蘇不由的緩下腳步。


    宮牆拐角處,兩個小宮人將頭湊到一起,聲音低低的,仿佛害怕被人聽見。


    “聽說了嗎?飼肆那邊,每天都在給豬去勢,聽說是三公主想出的法子,可以讓豬長的又快又胖,還不腥臊。”


    “哼,說什麽神仙弟子,也就是她不承認罷了,否則肯定會被揭穿,我看她不是不願意承認,而是不敢認,她這樣的手段,怕不是跟什麽妖邪學的吧!”


    “就是,這種歹毒的法子都能想到,我們都不敢往飼肆那邊走動,每每靠近都有豬崽的哭嚎聲傳出。”


    扶蘇直接呆立當場,大喝出聲。


    “你們做什麽胡言亂語,民以食為天,有肉吃才有力氣耕種。三妹為了天下庶民想的養彘豬之法,怎得到了你們嘴裏就變得如此不堪?!”


    那兩個小宮人早已經被嚇得跪伏在地,顫抖不已,一個勁兒地叩首,連稱自己糊塗,錯怪了三公主,求大公子饒命。


    扶蘇為三妹感到無比的委屈,本想立刻迴去找蘇錦月,但想了想,他又扭身迴去,往嬴政處跑去。


    嬴政看著慌忙進殿的大兒子,放下手中的刀筆,溫聲問道,“你這麽慌張,所為何事?”


    扶蘇將剛才聽到的謠言一一道出,更是在最後懇請嬴政,為三妹正名。


    “陛下,大秦律政嚴謹,功過分明,莫寒了三妹妹的心。”


    嬴政盯著這個過於剛直的兒子,想起了蘇錦月曾經說過的一句話,“子不教,父之過,皮鞭教子,隻會將孩子越推越遠。”


    又想到曆史上愚孝自刎的扶蘇,嬴政難得溫軟了語氣,將此事掰開了分析給扶蘇聽。


    “你以為,三公主對這些都不知情嗎?”


    “你以為,朕對此也毫不知情嗎?”


    扶蘇聞言,錯愕的抬頭看向上首的嬴政。


    “沒錯,她知道,朕也知道,甚至於,這都是我們刻意縱容的。”


    嬴政看著扶蘇若有所思,繼續問道。


    “敬是什麽?畏又是什麽?畏即是敬,無畏即是不敬。”


    嬴政走到擰眉思索的扶蘇麵前,第一次主動親近這個大兒子,伸手輕拍扶蘇的肩頭。


    “心存敬畏,行有所止。我們的路還很長,隻有讓他們心有敬畏,才能走的長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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