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極從內城門趕來這邊,全程隻用了不到十分鍾,路上見到的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


    隨著路程的擴展,一種不太妙的感覺越發清晰。


    平日這個點,閑逛的幾乎有一半惡意點滿的家夥,可這一路走來,明顯少了許多。


    到了剁巷,減少的人數更是高達三分之二。這太可疑了。


    他們都去哪裏了?


    身為三階視覺係異人,袁極有看出善惡的能力。


    在他的眼睛裏,每一個人的屬性獨一無二,且不會發生改變,他隻需簡單掃過,就能知道這個人之前是否見過。


    前提是,人要出現在他的視野範圍內。


    店內的交給了巡衛排查,他則負責外麵的巷道。


    街道肅清後,半分鍾不到,他就來到了清場結束的街道中央。


    即便如此也太慢了。


    袁極感到煩躁,他應該和城主一起戰鬥,而不是找一個孩子。


    為什麽發布命令時,沒有告訴他們,發現那個小孩立即通知巡衛,並讓他們帶到城主府?


    哨斯倪巴塞城的哨衛雖然隻充作眼線,不實行抓捕,可明明隻需要傳達一下消息就能完成的任務,為什麽他之前沒有想過呢?


    不然也不至於分身乏術,還要到這裏走一趟。


    剁巷燈光也不夠明亮,不然他可以以最快的速度完成搜索。


    煩躁不斷擴大,最後演變成不安。


    城主會不會出事?


    不行,不能再在這裏耽誤時間。


    無奈之下,袁極隻得動嘴,他盡可能大聲喊道:“你們有沒有見過一個短發女孩,大概七八歲,穿著黑色衣服。”


    扯著嗓子大叫結束,袁大帥勒著馬在原地轉了一圈,感到有點尷尬。


    幸好民眾都無所察覺,他們熱情迴應。


    “我好像見過,難道她就是大帥要找的逃犯嗎?”


    “就是說,現在的小孩真是一個賽一個不得了。”


    “是吧,一個半大小丫頭,哢一槍就解決了一個壯漢。”


    “許是為國家射擊隊培養的小孩,不知道這會溜哪去了。”


    “那漢子不是還在那躺著嗎,應該就在那附近吧,如果沒跑的話。”


    …


    一群人七嘴八舌說了一堆,總算有說到點子上的。


    袁極沒跟他們廢話,望向不遠處躺屍的地方,打馬向前。


    “他是來追捕你的?”


    葉岱微訝,袁極喊那一嗓子,完全貼合他眼前的女孩。


    “你說的嫉惡如仇的人就是他?”


    莫晗從隊伍中探頭,就看到了之前跟在白發男身後的隨侍。


    “哎哎,我看到了,大帥,那小孩在這!”終於有眼尖的看到了全巷唯一的孩童。


    女孩就站在一個白衣青年的身前,大概之前背對前方,又穿著一身黑,這會露出一張娃娃臉格外醒目,袁極一眼就看到了。


    哪還有不明白的,葉岱睇了眼莫晗,“看樣子不用我帶你去借宿了…”


    數雙眼睛狙在身上,包括翻身下馬,大步走來的男人,莫晗縮迴腦袋,拽住葉岱衣角。


    “我什麽都沒做,這人助紂為虐,要抓我討賞。”


    袁極跨過擋路的光頭,行至女孩身前,不算壯碩的身體投影下來也能把她遮得嚴嚴實實。


    莫晗仰頭看了眼,確定他的目光不在自己身上,鬆開葉岱衣角,悄悄挨近前方隊伍。


    袁極注意到也沒說什麽,反而上上下下把麵前的人打量了一遍。


    “我還以為我的眼睛出了問題。”


    葉岱冷淡得瞥了他一眼,一言未發。


    自從追隨阿瑟塞夫,已經好多年沒人敢無視他了,袁極也不惱,他就像忘記自己的任務似的,煩躁不安等情緒通通消失,寬和的臉上隻剩掩飾不住的喜悅。


    “你這些年怎麽樣?”


    清風般的嗓音淡淡吐出倆字,“沒死。”


    “沒死就好,”袁極完全聽不出他的內涵,哈哈笑了兩聲,“我早跟你說過,人活著不容易。”


    莫晗麵朝他們,一邊後撤,一邊發動精神力,聽心耳撞了兩撞。


    -“…跟了異國人,話都不會說了…”


    “噯?我們有三年沒見了吧,你結婚了沒,說好了有孩子認我做義父啊。”


    -“……”


    “這個問題應該我問你吧。”


    “你小子,又笑話我?”袁極用食指點了點他,沒好氣道:“我要長得俊,你這個年紀,孩子都有一串了。”


    葉岱扯了扯嘴角,一雙狹目在街道前後掃過,“隻要袁大帥開口,這裏的女人哪個會不願意?”


    -“…她們也配給我生孩子?”


    袁極眼中掠過一抹嫌棄,轉移話題,“今晚去我家喝酒,要不是被我碰到了,指不定還得三年才能見上麵。”


    久別重逢的故友有千言萬語說不盡,此時街道上的所有人似乎都成了他們的背景。


    在這麵背景裏,主要角色漸漸浮現。


    代鑫染在人群傳來唿告時,就被姐姐帶進隊伍中,他們恰好排在葉岱對麵,很方便偷看的位置。


    見弟弟神思不屬得看著一個男人,對感情之事本就敏感的代流煙,念頭一轉就想到了那方麵。


    她不由自主得觀察起白衣青年,忽然感覺他有些麵善。


    葉岱是個影五代,他曾曾祖父輩就是娛樂圈裏的人,到了曾祖父輩登峰造極,在祖父手裏穩定發展,最後到他父母開始走下坡路。


    作為從小就出席過各種影娛活動的人,他在十歲時就習慣了各式各樣的注視,到十三歲已經了具備的成年人都沒有的情緒管理能力。


    如今十年過去,他的感知係統能把無關視線全部過濾,是以當他發覺有道複雜的目光一直落在身上時,自然而然得望了過去。


    繁燈帔霞,芙蓉染彩,琉璃碎目,玉悴魂消。


    古井無波的心砰砰跳動了兩下。


    “看什麽呢?”


    沒得到迴複,袁極順著葉岱視線,扭頭迴顧。


    這一眼就是萬年。


    熙然的人群,迷醉的巷道,通通成為陪襯,天地間,隻有一人入眼。


    係統看戲到現在,撥開雲霧見光明了,“目前這裏有漂亮姐、漂亮弟、大俠、元帥,漂亮弟和大俠很可能是一對,那麽剩下的排列組合,這個大帥就跟漂亮姐是一對啊!”


    “你確定是這麽排列的?”


    莫晗隨便瞅一眼就知道,葉岱和袁極看的都是漂亮姐。


    “那個水族女好像又演起來了。”


    原本白裏透紅的芙蓉麵,不知何時褪去了裏麵的粉色,變成了透體驚白的清幽靜曇。


    代流煙在葉岱看過來的前一秒,抓住心底拂過的想法,將手術後的病態發揮到極致,整個人看去形銷骨立,病體孱孱,仿佛下一秒就要魂歸故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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