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馬童看著群山,感慨著天地之大的時候,口中亦發出一道驚歎來。


    “昔日武安君,就是在此處,大破四十萬趙軍,徹底打斷趙國的脊梁嘛?”


    即使已經過去了五六十年,呂馬童好似依舊能夠聞到空氣之中飄散的血腥味道。


    長平之戰時期,這一帶屬於雙方交戰的中心區域。


    那是一場天下正式記載以來,最大規模的戰爭。


    雙方直接調動的兵力就有七八十萬,更別說兩國為了前線輜重,調動的大量民夫。


    當時的秦王為了這場戰爭,甚至是親自前往河東鼓舞百姓,加封運輸糧草的百姓封爵一級,隻為了堅持這場持續數月的血戰!


    算上民夫,上百萬人在這群山之中碰撞,呂馬童很難想象,秦國的先輩是怎麽做到,咬牙堅持下來,最終於這一戰,打斷趙國脊梁的。


    “不錯,武安君用兵,奇謀為上,下手狠辣。”


    “吾等現在聚集的這片平緩的穀地,據說當年就是趙軍冒然出兵的地方之一,有接近二十萬士卒被困在這附近的幾片穀地之中。”


    “這附近因亡人太多,被上黨百姓,稱之為殺穀。”


    李左車驚歎了一聲,的確很難想象,數十萬大軍在這裏絞殺數月時間,如何堅持的。


    呂馬童狠辣的嘀咕著:“這裏距離鐵礦處不到三十裏,看來這片殺穀,又要增加一些趙軍亡魂了!”


    “曾經的趙軍,擋不住武安君!”


    “現在的趙軍,也別想擋住我們!”


    “命士卒們休整一夜,明夜進攻礦山!”


    他攤開了堪輿圖,上麵畫著周圍所有小道和防禦布置,他可以直接選擇最合適的路線,直接殺去。


    “還是多虧了懷氏支持,當年武安君進攻的時候,甚至是需要大王親自到河東來督軍!”


    “如今,可不需要了!”


    秦軍集結起來之後,休整了一夜,第二天晚上,就沿著穀地的邊緣,殺了出去!


    “鎮壓一萬趙軍,為秦國東出,打出漂亮的第一戰!”


    呂馬童舉著長槍怒吼一聲,在一片穀地中一萬鐵騎浩浩蕩蕩的朝著遠方衝鋒!


    ……


    此刻的趙軍大營,眾將依舊是醉生夢死的狀態。


    主將強瞻放任趙軍,在周圍的一些村子裏搶掠。


    上黨昔日屬於韓國,後來歸順趙國,再到被秦國攻占,中間隻是在很短的時間中,屬於趙國。


    這裏的百姓,對趙國壓根沒有什麽歸屬感,或者說對誰都沒有。


    反正不是自己人,欺壓起來,強瞻沒有任何的壓力,趙軍隻管吃好喝好就行。


    又是一場狂歡結束之後,一個趙軍小將,這才敢來稟報:“將軍,郡守大人送來消息,讓我們小心防備,並且不得傷害周圍懷氏產業。”


    強瞻直接一腳將人踹飛,冷笑起來:“防備?”


    “這窮山惡水之中,若不是有這座鐵礦,吾一輩子都不會來這裏,有什麽可防備的!”


    強瞻明顯是喝多了,仰天大笑著。


    “還有,他許瘓憑什麽來命令吾,他不過是一個上黨郡守,吾可是趙國左騎將。”


    強瞻並沒有將許瘓放在眼中,什麽上黨郡守,不過是趙國臨時防備上黨的將領,哪兒比得過他強瞻,手下這一萬親衛精銳大趙騎兵。


    “接著奏樂,接著舞……”


    搶來的這些懷氏貴族的美姬,讓強瞻都很滿意。


    懷氏駐守在此的人,為了在這破地方打發時間,帶來的美姬能跳能唱。


    也算是讓趙軍高層,都能找到點樂子。


    再次陷入狂歡之後,眾將已經意識有些不清醒。


    在這個時候,秦軍鐵騎已經悍然殺到了趙軍一處營帳之外。


    穀地多水,有著懷氏提供的堪輿圖,秦軍鐵騎直接沿著河岸,繞到了這處趙軍的側翼,隻是當秦軍殺過來的時候,並沒有遇到任何趙軍的提前預警。


    一直衝到大營外圍,連守夜的士卒都沒有幾個,秦軍輕易的殺到大營之外。


    完美的長驅直入。


    “不好,敵襲……”


    “有敵襲擊來,準備戰鬥。”


    “……”


    此時,營中才開始傳來一些慌亂至極的大喊聲,殺來的秦軍目光,神情皆是一變。


    秦軍停在大營外,呂馬童原本嚴肅的神情,極為怪異:“這合理嗎?”


    在他身旁,就是秦王指定的隨軍謀主李左車,他並不想要親自率領士卒,正好比較熟悉趙軍,就被任命跟隨呂馬童過來。


    這會兒他隻是愣了一下,看著防備幾乎形同虛設,甚至是可以說沒有防備的趙軍營地,給了呂馬童一個肯定的迴答:“合理!”


    就是他臉上的怪異,也要蚌埠住了。


    呂馬童還是表示懷疑:“真的?”


    “吾總覺得,這會不會是趙軍提前發現了我們的動向,布置了陷阱!”


    李左車很是堅定的開口:“不會。”


    見呂馬童和幾個秦軍將領,還是不敢置信的樣子,無奈的笑著解釋起來:“趙軍向來如此的,軍紀不嚴,營中守備鬆懈,並沒有幾個能布置防禦大營的大將!”


    在他看來,滅秦之戰後,趙軍一下子翻盤而起,很多人一步登天,手握大軍,狂妄到不行,實際上出身草莽,並沒有足夠的底蘊。


    他的先祖李牧離世之後,趙國再無名將。


    這些人布置大營都不會的。


    隻是,這對於秦軍而言,是很難想象的事情。


    要知道,秦軍的軍紀之嚴,更甚當初的始皇帝時代。


    從出軍之前的規劃,行軍動向安排,都有極為精細的要求。


    更別說是這種安營紮寨,哪怕是臨時休息的營地,秦軍都會做好防備,布置好防禦的陣型。


    若是如趙軍營地這般防守,在秦軍之中可是玩忽職守的重罪!


    周蘭忍不住開口說道:“趙軍就算是再無能人,但是在知道秦軍進駐魏國的時候,也不至於一點防禦都沒有吧?”


    趙軍的情況,對於昔日的楚軍將領而言,同樣是較為震撼的一幕。


    李左車苦笑著點頭:“趙軍最後的精銳,應該都在之前的函穀關之戰中損失殆盡!”


    “剩下來這群草莽出身之人,還自視甚高,壓根就沒有想過,秦軍會來偷襲他們的可能!”


    這群山之中,若不是懷氏支持,秦軍的確不可能這麽快殺來!


    但是,秦軍向來都是化不可能,為可能。


    呂馬童深吸了一口氣,眼神重新變得冷漠:“既然不是陷阱,那還等什麽!”


    “傳令,斬殺趙賊,不死不休,大秦萬勝!”


    頃刻間,秦軍就如狂風暴雨一般,砸向趙軍營地之中,慘叫聲接連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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