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之下,秦軍在不斷的加速追擊。


    召歐不時的迴頭看去,見秦軍還在瘋狂追擊,也是怒罵了一聲:“秦賊,為何這般不死不休。”


    他看了眼身邊,也就幾百人,幸好劉邦的大將,還有一半都在。


    山林之中,召歐也不確定方向,直接帶著劉邦沿著南水附近前進。


    先避開秦軍再說!


    天色逐漸的放亮,召歐聽著後麵的秦軍,傳來的動靜,已經是越來越小,也鬆了一口氣。


    這時候,他聽到遠處傳來一陣響徹山林的怒喝:“傳令,追殺劉邦,斬賊首者封爵二級,得五肢者封爵一級。”


    “風!風!風!大風!”


    原本追來,也有些疲憊的秦軍戰士,瞬間就爆發出百分之二百的力量來,不顧一切的朝前衝鋒。


    現在的劉邦,已經不再隻是一個漢王。


    他的腦袋,最值錢!


    對於秦軍而言,商君變法之後的封爵製度,早就已經深入人心。


    再到如今的時代,先前長安大勝,那一個個獲得獎賞的士卒例子在前。


    秦軍現在就是瘋了般的虎狼。


    召歐的眼眶變得血紅至極:“衝過南水。”


    生死危機之間,召歐已經顧不上水流的湍急。


    跳進去,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留下來和秦軍死戰,隻有死路一條。


    隻要過了南水,到了另一側,縱是秦軍武力無雙,也不可能飛過去追殺!


    禦史大夫周苛也是咬著牙低吼一聲:“跳下去。”


    有著漢軍大將帶頭,漢軍接連開始跳入南水,一個個悲壯至極。


    他們眼眶血紅的迴頭看著岸邊追殺來的秦軍,滿懷殺意。


    “秦賊……”


    周勃眾人,皆是不甘心的在怒吼。


    韓信帶著人一路追過來,看著湍急的南水,微微皺眉。


    眾多秦軍戰士,衝過來到岸邊,也是遺憾的看著跳入水中的漢軍。


    “將軍,還要追擊嘛?”


    韓信思考了一番,沒有拿秦軍士卒的生命去拚,劉邦死不死的,其實已經不重要了。


    秦軍長達四個月的火中取栗之策,可以說在這個時候,已經完美的完成。


    漢軍大將之中,死的死,降的降,劉邦賴以爭霸天下的文武,大半留下在漢中。


    可就是讓劉邦這麽跑掉,韓信也不是很甘心:“放箭,看到那邊了嘛,不少漢軍大將聚集在那邊,劉邦也一定也在。”


    韓信怒吼了一聲,上百支弓箭開始同時發射,不要錢一般的朝著水中的漢軍射殺而去。


    “啊——”


    淒厲至極的慘叫聲,驚破了黎明。


    血色綻放在河水之中,亦如黎明綻開的花朵。


    那般妖豔刺眼,被河水又很快衝刷幹淨。


    漢軍最後的一絲氣息,好像是也在河水中,被徹底衝潰。


    “無恥秦賊……”


    韓信耳邊,還能夠聽到不少這樣的怒吼聲,隻是韓信已經冷笑起來。


    “看來漢軍還有力氣在這兒叫囂,將所有弓箭,全部不留,發射出去。”


    南水,徹底成為漢軍的哀歌。


    召歐一直背著劉邦衝向對岸,所幸南水並不寬,幾十步的距離,召歐已經看到逃脫的曙光,就在眼前了。


    這時候,背後傳來了劉邦無比痛苦的哀嚎聲:“啊——”


    這聲慘叫,迴蕩在黎明之中,召歐顧不上劉邦,奮力的帶著劉邦衝到對岸。


    “大王。”


    召歐將劉邦平放下來,著急的開口,這才看見劉邦原本另一隻完好的耳朵,也被射穿了一個血洞來。


    這下子,兩個耳朵都是變得一樣的腫脹巨大。


    耳垂甚至是半掛著,隨時會掉落一般。


    召歐頓時就悲痛欲絕:“大王……”


    “咳咳咳——”


    劉邦激烈的咳嗽起來,血紅的雙眼無比駭人,猛然坐起來,痛到深處,他依舊隻是在著急的大喊一聲:“蕭大人……”


    “蕭大人怎麽樣了!”


    他抓住召歐的身軀,劇烈的搖晃起來。


    召歐痛苦的閉上眼睛:“蕭大人和灌嬰將軍等人,率領漢軍戰士為我們墊後。”


    “大王,我們快走,這裏還不是說話的地方,秦軍隨時都有可能還追殺過來。”


    劉邦一把甩開了召歐,站起來發瘋般的怒吼:“不,寡人不走,寡人要迴去救蕭大人!”


    “蕭大人……”


    隻是,他現在根本站不住了。


    糧草大營之中的陷阱,馬道關廢墟外的秦軍戰陣,劉邦已經被嚇破了膽子!


    他看著河水之中,很多好不容易終於要遊到岸邊來的漢軍,倒下在了最後幾步,被秦軍直接射殺。


    這哪兒是什麽秦漢之戰,還什麽滅秦軍,占漢中,淩關中啊……


    這完全就是一麵倒的屠殺!


    “上天啊,為何要如此對寡人。”


    “既生邦,何生邯!”


    劉邦到現在還以為,自己這般慘敗,是因為章邯帶來的原因。


    他就是完全想不明白,自己是怎麽就輸到這一無所有的地步。


    “寡人到底哪一步走錯了,當初在關中的時候,十萬對一萬,完全就是一鍋夾生飯。”


    “十萬漢軍,那種勃勃生機的景象,還在寡人眼前。”


    “召歐,寡人為什麽會輸……”


    秦軍真的贏了,從長安村大戰到現在,短短三四月時間,一萬人幹掉了他十萬大軍。


    樊噲戰死,酈食其白送,夏侯嬰估計還在留壩被吊著,也死定了。


    蕭何給自己斷後,為了給自己爭取逃離的時間,秦軍又怎麽可能留下蕭何?


    劉邦完全是悲憤欲絕。


    他十萬漢軍,曾經所向披靡,天下無敵!


    “糧草……”


    這時候,劉邦突然嘀咕了一聲。


    “召歐,你說寡人趕走了趙龍,真的是寡人之錯嗎?”


    長久以來,漢軍基本上就不必過多考慮糧草輜重的事情,哪怕是不用趙龍的計謀,漢軍擁有絕對的實力,也能一路橫掃天下。


    所以,當初他不滿項羽將自己這個滅秦最大功臣,封到了秦人流放之地。


    他將所有怒氣,發泄到趙龍的身上去,他對自己手握十萬大軍,已經有著盲目的自信。


    可是,趙龍離開之後,漢軍就變得不一樣了。


    他不是不知道,趙龍存在的一些重要性,他就是不願意承認!


    他可是漢王,是手握十萬大軍的強大漢王,離開趙龍,他漢軍還是漢軍!


    然而,現實給了劉邦當頭一棒,失去糧草,漢軍失去了根基,麵對秦軍的步步為營,漢軍一點點走入了深淵,直到被徹底葬滅!


    “噗——”


    劉邦一口鮮血噴出來,這個認知讓他的內心之中受到了沉重打擊,劉邦一直以來的漢王驕傲和自信,被秦軍這般無情的摧毀。


    相比於漢軍被滅,這種驕傲的崩潰,讓劉邦近乎於失去理智。


    召歐還沒有開口,秦軍的弓箭就有些差點落在對岸。


    “大王,我們快走。”


    召歐背著劉邦,就準備繼續跑。


    劉邦悲慘至極的笑著:“走?天下之大,何處才是寡人的容身之地?”


    “寡人血戰數年,才有十萬漢軍,一朝覆滅,還能東山再起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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