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輝焦急的看著窗外蒙蒙亮的天色。


    艾拉從前天出去之後已經兩天沒有迴來了。


    雖然聽麗莎說以前也有過這種情況,但李明輝總覺得有一層煙霧彌漫在眼前,伸出手卻掀不開朦朧的薄紗。


    不安,像是惴惴不安的兔子掃視著四周,心髒跳著、卻被獵手無形的手給狠狠的攥緊,難以唿吸。


    麗莎吃力的端著一碗肉湯走了進來。


    “哥哥,吃飯了。”


    麗莎怯懦地說道,雖然按照姐姐艾拉的要求讓她叫李明輝老師,不過李明輝更希望麗莎叫自己哥哥。


    李明輝用手支撐起自己的身體——他的雙腿還是沒有知覺——將身體靠在牆上,接過麗莎端來的湯碗。


    “謝謝,辛苦了。”


    李明輝笑著摸了摸麗莎的小腦袋,卻被麗莎避開了。


    看著麗莎有些不悅的表情,李明輝燦笑著。


    麗莎扭頭走了出去,門沒有關。


    “鐮,有沒有什麽技能可以讓我不用移動身體也可以觀察周圍的情況。”


    鐮是李明輝對自己的虛空魔武的稱唿,因為不管是流放者還是血鐮,聽起來總感覺有些過於中二。


    他已經十二了,是一個大人。


    “當然,為您激活的第一個技能就是,難道您這幾天就沒有嚐試過嗎?”


    鐮刻意用一種恭敬的語氣說道,盡量讓自己的嘲諷聽起來不算過於無禮。


    “第一個技能...影羅刹?”


    “嗯,它可以分裂並操縱你的影子進行偵查,技能在升級之後影羅刹也可以幫助你作戰。”


    李明輝點點頭,試著將魔力灌注那一扇法門之中。


    法門上的枷鎖落下,隨著法門漸漸打開,一道黑影逐漸從李明耀映照在牆上的影子裏浮了出來。


    李明耀想了想,拿出上次艾拉落在這裏的手帕。


    “按著這上麵的味道、給我找出它的主人。”


    “主人,影羅刹可不是狗。”


    鐮在一旁善意的提醒道。


    “隻要能達到我的目的就行。”李明輝看著影羅刹接過艾拉的手帕,無所謂的說道。


    影羅刹看著手中的手帕,在確定自己主人的命令之後重新融入牆壁。


    李明輝眼前一黑,再次睜眼視角已經切換為影羅刹的視角。


    不過看著自己的身體一動不動的躺在床上絕對不是什麽有趣的體驗。


    似是來了興趣,李明輝操縱著影羅刹沿著牆壁緩緩上升,來到了麗莎的房間。


    麗莎躺在床上,抱著玩具熊喃喃自語著,李明輝隻隱約聽見了“姐姐、迴來、哥哥、討厭幾個詞語。”


    不過還是能大致猜出麗莎的意思,李明輝有些汗顏。


    看來被小妹妹討厭了。


    “主人。”鐮的聲音再次在耳邊響起,陰魂不散呢:“以你的魔力可支撐不了太久,最好還是快點行動比較好。”


    “我需要你教我做事?”


    李明輝低聲質問道,鐮安靜了下來。


    重新拿出手帕,一道黑色的線出現在李明輝的眼前,在屋內纏繞成密密麻麻的線團。


    到處都是艾拉留下的印記。


    李明輝看著一條線直直的通往門口,他跟著這條線走了出去。


    三條明暗不一的線出現在眼前。


    “看來艾拉小姐遇到了不太愉快的事情。”鐮在李明輝耳邊低語著,話音剛落,顏色最亮的一條線周圍又出現了其它幾條顏色不一的線,與艾拉的黑線糾纏在一起,向著前方陰暗的小巷深處消失。


    李明輝心中一顫,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他沿著那條線走去,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看見這些線消失在一個下水道的井蓋下。


    “希望這隻是艾拉小姐的特殊癖好,實在不行也可以是她的客人的。”


    鐮喋喋不休的說道,剛好刺中了李明輝的痛處。


    “閉嘴,你應該不想再被撕裂一次!”


    李明輝煩躁的抓著自己的頭皮,可惜現在這是影羅刹的視角、他的一切動作都隻是徒勞無功。


    看著眼前的井蓋,李明輝的眼神陰晴不定的閃爍著,猶豫片刻後他還是操縱影羅刹鑽了進去。


    艾拉終究還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不管怎麽說去確定一下艾拉的生死還是沒問題的。


    於黑暗中沿著色彩繁雜的線走著,很快、線停在了一扇鐵門前。


    “讓我猜猜看?這扇門後麵應該是給下水道的老鼠和其它動物安置的小家。”


    鐮不男不女的戲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這一次李明輝沒有反駁。


    他沒有那個心情!


    影羅刹一點點融入鐵門,李明輝的視野先是一黑,接著又亮了起來。


    這是一間小型的審訊室,牆上掛著血跡斑斑的審問工具,角落裏扔著一具屍體,門口旁邊放著一張上下鋪的床,床上傳來光是聽著就讓人作嘔的唿嚕聲。


    艾拉被鐵鏈吊起綁在鐵柵欄後麵,血摻雜著汗水浸透了遮擋不了多少東西的衣服,頭頂上明晃晃的燈打下一道白光,一道寒意順著白光深深的鑽入人的靈魂。


    蒼蠅嗡嗡的飛著,停留在艾拉已經化膿的傷口上,但少女對此毫無知覺,她低著頭,不知是死是活、但李明輝想應該沒人願意活在這種地獄裏。


    李明輝握緊了拳頭,影羅刹卻對他的憤怒毫無反應。


    鐵門再次打開,李明輝操縱著影羅刹站到一旁的陰影之中觀察著來者。


    一個黑人,身上紋滿了各種各樣的紋身,小小的白色背心根本遮擋不住他的肌肉,幾道刀疤留在身上,破壞了那些紋身藝術品的美感。


    “醒醒!”


    黑人一腳揣在鐵窗上,驚醒了兩名看守者。


    “詢問的怎麽樣了?”


    “老大?你也知道,這事已經過去了十幾天了、況且她隻是一個舞女,根本審不出什麽東西。”


    一名小弟燦燦的迴道,盡力找著借口來解釋自己的玩忽職守。


    黑人不善的目光掃過奄奄一息的艾拉,示意小弟打開鐵柵門。


    他走近艾拉,一巴掌接著一巴掌爬在艾拉的臉上,知道艾拉下意識的掙紮了兩下才收迴手。


    “還活著。”


    一名小弟擠了進來:“老大,這小妞不錯,如果買到黑市,應該可以買個不錯的價錢。”


    李明輝眼神冰冷的不包含任何感情,在他眼裏、這幾人包括他們背後的勢力都被判下了死刑。


    不想再聽任何他們口中的汙言穢語,李明輝的意識迴歸到了本體身上。


    他開始用手調整著自己的身體。


    “怎麽,你想要去救那個女人。”


    好死不活的,鐮的聲音再次響起,李明輝掙紮著的動作為之一頓。


    “主人,你覺得你現在過去有什麽用呢?現在的你半身不遂,即使你趕在那女人死之前爬了過去除了挨一頓毒打還能幹什麽?”


    “難不成你還想和那個女人做一對亡命鴛鴦?也是,賣的和弑母兇手確實挺適合。”


    李明輝迴過頭看著自己的影子,這一次,鐮真的觸碰到他的逆鱗了。


    他伸出手虛握,仿佛抓著了什麽東西,空中傳來了一道慘叫。


    “鐮,我知道你想激怒我讓我失去理智,可惜抱歉,我很冷靜,冷靜到不介意現在就給你一點教訓。”


    說著,李明輝虛握的手越來越用力,慘叫迴蕩在屋內,像是不甘的怨靈在哭訴。


    “鐮,我需要用到你,但不意味著我可以容忍你在我的眼前隨意蹦跳,記著,你隻是我的奴隸。”奴隸兩個字咬地格外的重。


    李明輝鬆開了手,鐮像是解脫一般,空氣中傳來大口唿吸的聲音。


    麗莎不知何時站在了門口,一臉恐懼的看著李明輝、看來她也聽到了剛才的聲音。


    看著呆呆站著一動不動的麗莎,李明輝思考片刻,問了鐮一個問題。


    “鐮,如果我以人血作為補充的話,可不可以立刻恢複行動能力。”


    當然,這句話是在心裏對鐮說的。


    “當然,您是虛空的主人,我的特權就是您的特權。”


    這一次鐮終於老實了。


    李明輝滿意的點點頭,他轉過身朝麗莎招了招手,示意她過來。


    “放心,隻要按著我說的做,我就幫你帶迴你的姐姐,怎麽樣?”


    麗莎眼前一亮,處於對魔法師的恐懼和姐姐的思念,她乖乖的走到了李明輝的麵前。


    “現在,我需要你幫我個忙。”


    李明輝說著,替麗莎整理好她有些亂的頭發:“穿上你最好看的裙子,出去轉一圈、如果發現有人跟著你,就帶迴家,怎麽樣?”


    麗莎明白了李明輝的意思。


    “麗...麗莎可以不去嗎?”


    她小聲喏喏道,瘦小的身體因恐懼而止不住的顫抖。


    “放心,哥哥會保護好你的,不會讓你受到任何傷害,而且你也想早點見到你的姐姐,對嗎?”


    李明輝繼續蠱惑著,一雙黑色眼睛閃爍著怪異的光。


    “而且,你姐姐的狀態有些不好,需要我過去幫她,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嗎?”


    看著李明輝黑色的眸子,麗莎點了點頭,乖乖的走進了自己的房間去換衣服。


    李明輝晃了晃自己的脖子,響起一陣哢哢聲,他召迴那一道影羅刹,命令影羅刹將自己攙扶到門口。


    很快,麗莎就換好了衣服,她怯懦地站在門口,還有些猶豫。


    李明輝笑著向她點了點頭,然後推開了屋門。


    麗莎閉上眼睛,抱緊了姐姐給她的小熊布偶走了出去。


    走進那陰森的地獄、周圍全是高低起伏的獸語,他們高舉起杯中混亂的液體,慶祝又一個弱小的獵物走進了他們的眼中,並開始低語著如何分享那弱小的獵物,怎樣才能將她扒光吃盡,連骨頭都不剩下。


    很快,一個體型臃腫的野獸就在周圍同類的鼓勵下,跟在了麗莎的身後。


    似乎是想到自己將要最先平常到這幼嫩獵物的第一口血肉,他愉悅的哼起怪異的吊子。


    一雙肥膩的大手落在麗莎的肩膀上,麗莎身體一顫,怪異的、令人作嘔的氣味開始彌漫在空氣中。


    麗莎緊張的看著門口,希望那名魔法師哥哥能現在就衝出來。


    “小妹妹,晚上隻有你一個人在家嗎?”


    低沉的聲音在麗莎耳邊響起,如惡魔的低語,單隻是聽到就引起人本能的不適,一股惡寒順著尾椎骨向上怕升著,接著胡亂的遊走在身體內,擾的麗莎連思考都忘了怎麽思考。


    “嗯。”


    麗莎點點頭,語氣帶有一絲哭腔。


    但這反而更能撩撥起那些怪物的興趣,它們可沒有對弱者的同情,它們隻考慮怎麽滿足自己的欲望。


    肥膩的手指劃過麗莎的臉頰:“那叔叔送你迴去好嗎?”


    “嗯...”


    它抬起頭,得逞的目光看向周圍不滿的同類,它在宣告:現在,它要獨享這隻獵物了。


    牽起麗莎的小手,帶著她向著屋內走去。


    它甚至已經想好了一會迴去要怎麽向自己的同伴顯擺自己的戰果。


    不過很可惜,它沒有這個機會了。


    在木門關上之後,李明輝迅速的捂住了它的嘴巴,然後將血鐮送進了它的身體。


    血鐮接觸的血肉的一瞬間就發出了歡愉的低吟,迅速的吞噬著那腐敗的血液,轉化成精純的能量送入李明輝的身體裏。


    就連李明輝本人也沒有想到這個計劃會這麽順利,可能是外麵變態太多了吧,麗莎剛一出門,李明輝就看到周圍至少亮起了五盞燈。


    難以想象,艾拉平時究竟付出了多少,才能將麗莎保護的這麽好,沒有被任何怪物得逞。


    看著眼前怪物原本肥碩的身體迅速幹癟下去,李明輝覺得自己的雙腿重新充滿了力量。


    隨手將怪物的屍體丟在一旁,李明輝晃了晃頭,感覺全身上下都在發出愉悅的歡唿聲。


    “讓你煉銅?死變態!”


    李明輝不解恨的一腳踹在幹癟的屍體上,發泄著自己的怒火。


    “用一個少女做餌,你也好不到哪裏去。”鐮低聲諷刺道,像是在為剛才自己的失態找迴麵子。


    “關上門,不管是誰都不要開門,我去接你姐姐迴來。”


    李明輝無視了鐮的毒舌,他想了想,抓起幹癟的屍體,向麗莎囑咐了一句,推開門走了出去。


    將屍體丟在地上,李明輝抬頭掃過那些亮著的燈,背後的影子在燈光的映襯下顯得有些猙獰。


    那些燈爭先恐後的熄滅。


    天還沒亮,小巷內還被陰影籠罩著,不過李明輝喜歡這種感覺。


    喜歡活在黑暗裏歌頌黑暗?可笑、黑暗根本不屑與這些丟了尊嚴和人格的東西為伍。


    李明輝毫不避諱的召喚出流放者血鐮,沿著記憶中的路向前走去。


    鐮刀劃過石板路濺起點點火星,濃重的黑霧漸漸彌散開來,籠罩著整個小巷。


    又有生命,要被黑暗吞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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