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最後一句話,侯世貴前麵的話可以說都是真真的大實話。


    隻是援兵的話,整個孝平都是宇文家的地盤,就算放出信火又哪來的援兵?


    而且用飛鴿傳書的話,宇文家不會沒想到此事,定已在城外四周布滿了捕鴿人。


    侯世貴本想用最後一句話安慰一下城牆上的兵卒,可那些兵卒現下恨他恨得都差點想把他給先殺了祭旗。


    之前錦衣衛在他們身邊大聲念叨著宇文家的那些事時。


    他們好奇之下,也不知自己聽了去會有多大的惡果,隻當聽了也就聽了。


    可現下經得侯世貴這麽一提點,這些兵卒方知,這哪是什麽罪行供狀啊,這分明就是催命的生死簿!


    這錦衣魔君,竟想用此等方法來令自己死守清港!


    這些兵卒也算是開了眼了,他們也在話本裏聽過,有用銀錢鼓舞士氣的,有用美人鼓舞士氣的,甚至還有用土地官爵鼓舞士氣的。


    可偏偏就沒聽說過這錦衣魔君這般鼓舞士氣的!


    現下一個個都將侯世貴恨得恨不能食其肉,碎其骨,吸其髓!


    恨歸恨,他們心裏也明白這錦衣魔君說的都是實話。


    在孝平境內,能組織起這麽一支大軍,還能令南軍聽令的,除了宇文家,還有誰來?


    至於宇文家來這的目的,之前他們還不知,可聽了宇文家的罪行之後,一個個心想要換了是我,我也會這麽做!


    至於自己這些聽了宇文家罪行的人,若是不賣死力守城,恐怕還真就如那錦衣魔君所說,要被宇文家屠戮一空……


    一時間,城牆上所有士卒的麵色都剩下了深深的恐懼。


    可就是這些恐懼,讓他們從心中滋生了一股從未有過的力量,想活下去的力量。


    想要活下去,隻能守住這城,想要守住這城,隻能對抗城外的大軍!


    好歹清港駐軍也有近兩千人,雖然城外已近兩萬人,可若是死守之下,也未必沒有機會!


    當即就有不少想明白了利害關係的小校,小將,對周圍的駐軍喝道:


    “愣著做甚!朝廷白養你們了?!趕緊招唿民夫,將弩矢羽箭搬上城牆!”


    “滾油!快燒滾油!”


    “你們幾個別亂跑,去城樓上掌旗!”


    清港兵曹已死,駐軍各部小校隻能各自指揮自己的部下。


    一時間,城牆上亂作一團,不少兵卒手忙腳亂之下,甚至還將兩個倒黴蛋從城牆上撞了下去。


    還好城牆不高,兩人沒有當場摔死,隻是痛得躺在地上直哼哼。


    見得城牆上這副亂狀,侯世貴轉頭朝鮑濟看了一眼:


    “鮑濟,可行否?”


    鮑濟自然知道公子這句話問的是什麽意思。


    終於……自己的機會終於來了!


    當即紅光滿麵地衝著侯世貴一拍胸脯:


    “公子,交給我就是!”


    說罷,轉身就帶著幾名錦衣衛朝城牆上走去,邊走還便大聲喝道:


    “我乃指揮使麾下親衛鮑濟,受指揮使之命臨時接管駐軍,駐軍小校,速來見我!!”


    不止鮑濟喊,鮑濟身邊那幾名錦衣衛也跟著大喊。


    沒多久,數十名小校就跑到了鮑濟跟前候著。


    由於離得太遠,侯世貴也沒聽見鮑濟說什麽,隻見他一臉殺氣地對著幾段城牆的地方指指點點。


    交代一陣後,那些駐軍小校紛紛返迴大喊道:


    “一營!背上弓弩,隨我去左城牆!”


    “二營,城門集合!”


    “三營,右城牆待命!”


    “四營,去將城中民夫都給老子拉來!他們若是……”


    隨著小校們的一聲聲命令喊出,城牆上頓時變得井然有序了起來。


    各部歸位後,侯世貴這才再度看向城外的敵軍。


    見那些敵軍早已整頓完隊形卻不進攻,再見幾名穿著華麗盔甲的人在南征軍那邊吵吵鬧鬧,指手畫腳的樣子。


    嘿嘿,剛剛合並的軍隊就這模樣,都想著讓對方先去送死,自己坐在後麵享受漁翁之利。


    這倒好,反倒給自己爭取了時間。


    宇文家的那隻軍隊雖是臨時拚湊,可能夜晚行軍而隊列不亂,想來也是宇文家暗中豢養了許久的私軍。


    數千人的私軍呐,這些地方世家大族,可真沒有他們不敢幹的!


    便在這時,汪厚上前說道:


    “公子,可要將清港城中宇文家的人都抓到城牆上以做人質?


    雖不能逼迫他們退軍,可至少也能讓他們有所忌憚。”


    汪厚也知道宇文家大軍此來來勢洶洶,已是豁出去了非將公子殺了不可,便是將那宇文鴻光綁在城牆上,恐怕都毫無用處。


    便退而求其次,想將那些宇文家的族人綁在城牆上,讓他們有所忌憚也是好的。


    聽得這話,侯世貴卻搖頭道:


    “宇文家既然出動大軍來包圍清港,隻要我與錦衣衛還有一人活著,他們這造反的罪名便坐實了。


    所以便是將天王老子綁在城牆上,也不能讓他們的攻勢弱上幾分。


    反而正合了他們的意,他們攻城時,定會先殺那些人質,隻要人質死光,他們做的那些天怒人怨的事,也就少一個人知道。”


    汪厚點頭道:


    “公子明鑒,是我顧慮不周了。”


    侯世貴繼續道:


    “我這裏還有件事想勞煩一下汪先生,老項應該已將清港那些官吏放了出來。


    還請汪先生帶著宇文浩的供狀,去那些官吏麵前念上一遍。


    是了,再將老項叫來我身邊聽調遣。”


    汪厚一聽此話,便眼前一亮,歎服道:


    “公子好計策!如此一來,滿城官吏百姓,盡為我所用!”


    侯世貴對付那些官吏的打算,也跟對付這些兵卒的打算一樣。


    在他想來,清港府衙上下,恐怕隻有那錢鬆一人知道一些宇文家做的破事。


    其他官吏自是不知的。


    將那些事念給他們聽,再說明厲害,這些官吏為了保命,不被宇文家屠殺,隻能自告奮勇去發動全城百姓幫忙守城!


    如此一來,兵卒,百姓,官吏,皆在我手。


    這清港城,還真就守得!


    汪厚去後,侯世貴抬眼望了眼城外軍陣,見那些穿著華麗盔甲的宇文家族人已氣鼓鼓地迴到了自己的軍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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