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外麵的東西到底是什麽?”馮婉桐皺著眉頭,問出了存在心中已久的疑惑。


    先前紅顏告訴她有異常的時候她便問過紅顏,可那時紅顏隻說了一句:自己怕被對方發現,之後再無迴應。


    而此時已確定安全,所以馮婉桐也敢問事情的真相了。


    紅顏沉思了片刻,就在馮婉桐想要開口催促的時候輕聲說道:“我也判斷不準那是什麽,甚至我都沒辦法確定它在哪裏,但可以肯定它是邪靈的一種,而且它對靈體有克製能力,不然也不會讓我感到危險。”


    靈體種類繁多,多指物品經過靈氣長年累月洗禮而生出的神智,比如劍靈、琴靈、書靈等等一類。


    靈體不能修行,但是可以調動靈氣和自己的本體獨自作戰,或者有一些其他的特殊功能,比如琴靈可以自己研究曲子、劍靈可以辟邪、書靈有過目不忘的能力等等。


    而會對生靈造成極大危害的靈體則統稱為邪靈,邪靈與普通靈體的區別在於,它不一定是由物品誕生的神智,也有可能是生靈死後靈魂演變而成,比如怨靈、怒靈、惡靈等等一類。


    靈體總分為精靈和邪靈兩大種類,同人類一樣,靈體也無法從表麵去判斷善惡,所以隻能從其行為模式去判斷入手。


    善念強則為精靈,惡念強則為邪靈,善惡各半的奇葩則要通過其出生環境和本體去歸類。


    聽到紅顏說自己有危機感,馮婉桐也不禁陷入了擔憂之中。


    要知道,靈體雖然不修煉,但他們的實力通常會受誕生時間的增加而增強,紅顏至今誕生已兩百餘年,實力大概有四品中階,而如今她竟然都說有危機感,可想而知,對方絕對不會是什麽好打發的主。


    想歸想,人總歸是要麵對現實。


    沉思片刻後,馮婉桐向紅顏爭取意見:“你說我們應該怎麽辦?現在跑下山去嗎?”


    紅顏輕輕搖頭:“跑不掉的,我是在你到這裏時候才感覺到不對的,現在想想今晚看,我都懷疑它盯了你們一路。”


    紅顏繼續道:“而且邪靈在夜間的威脅遠遠要超出白天,真要現在出去那才是大禍臨頭。”


    “所以你的建議是?”馮婉桐問道。


    紅顏不假思索道:“明天午時,趁著陽光最烈的時候下山。”


    “我盡量吧。”馮婉桐微微歎氣,具體什麽時候走還是要看大家意見,畢竟自己是答應李天權要來取龍葉花的,要是靈草沒取到自己就先勸人離開,那迴頭要人家怎麽想她呀。


    “別盡量了,你們走的越快越好。”紅顏認真說道:“而且我有一種感覺,外麵那東西絕對不會是普通邪靈那麽簡單。”


    “嗯?”馮婉桐一愣:“為什麽這麽說?”


    紅顏把手中的小人書合上放迴須彌袋中,自己化成一道流光鑽進劍內,半晌的沉默之後,終發出一聲輕聲歎息:“因為它表現的一切都實在太詭異了……”


    不知不覺夜已三更,屋內寂靜無聲,除了還坐在床上樂此不疲的實驗法咒的李天權之外,其他人都進入到了睡夢當中。


    嗯……其實還有一個沒睡,不過它不能算做人,雖然虎媽一直閉著眼睛老老實實守在臥室門口,但那雙微微抖動的耳朵還是出賣了它,隻是不知道它這大半夜不睡覺是要幹嘛,明明平時睡得最早的就是它……


    “嗚嗚……”


    屋外響起一聲尖銳的風吼,打斷了李天權繼續實驗下去的心思,同時也勾起了一段往事的迴憶。


    那年他十歲,浣玉衡五歲,那月正是夏末秋初,山間林野未成熟的樹果正在迎接天水的洗禮,那天狂風嘶吼,如此時此刻,聲音頻率也一般無二,那時的他正在迎風演練新學會的劍招,屋內躺著生病的師弟,還有坐在藤椅上一邊煎藥,一邊指點他的木先生。


    當然,這其中也少不了先生的連篇騷話。


    “劍握的這麽鬆,你是要練飛劍嗎?”


    “看我幹什麽?就是我長得再好看你天天看也該看膩了。”


    “還偷著瞄我!?你練劍還是練眼神呢?”


    想著想著,李天權不知不覺躺在床上,恍惚間仿佛又迴到了十五年前,仿佛又迴到了連雲山上。


    低頭看看,稚嫩的雙手,灰撲撲的演武服,陽光下的矮小身影。


    再看看手中,左手倒扣短劍,右手正持長劍,正是那對日夜陪伴他的朋友——雙葉


    熟悉的山,熟悉的人,熟悉的劍,竟然又迴到了小時候,李天權不由輕笑。


    然而……它可能會遲到,但它永遠都不會缺席,能這麽形容的隻有木先生的騷話了。


    木先生板著撲克臉,看著在雨中輕笑的李天權道:“淋個雨還能傻笑?那我把你扔湖裏你是不是得瘋?”


    “哈哈哈,先生你還是如此風趣。”李天權仰望天上的烏雲,用稚嫩的聲音發出老態的感慨:“我好不容易活了二十五年,如今卻又迴到了十歲,老天,我特麽哪得罪你了,你倒是說句話啊,我改還不行嗎……”


    “哢嚓!”


    一聲雷鳴在空中炸響,頓時嚇了李天權一個激靈,連忙縮著腦袋朝天空道:“咱別那麽激動,搞暗示就行……”


    見自己弟子像個鐵憨憨一樣,旁邊的木先生坐不住了,不過他的表情依舊是那麽的死板,即使是在威脅。


    木先生麵無表情道:“鬧夠了沒?是你自己練劍還是我幫你練劍?”


    語氣雖然平靜,但其中的韻味也隻有連雲山弟子能懂,讓木先生幫忙練劍?嗬嗬……這怕是覺得生活無趣,想增加地府報道率了吧?


    李天權提起雙葉急忙說道:“我自己來,我自己來就行……”


    影中藏劍,彼岸盛開,這是彼岸花;劍芒萬道,劍根一處,這是櫻花;劍勢孤傲,一往無前,這是蘭花;精簡平凡,隨風起舞,這是艾草……


    劍法成熟老道,一招一式,有木先生教的,也有他自己創作的,僅僅演練一套劍法便用去他一個時辰的時間,期間無歇無停,劍勢宛如行雲流水,劍招如同百花盛放,劍法有名,二字——葬花


    木為法,花為劍,李天權在重溫著自己許久沒有做過的功課,不知不覺已身陷到這股熟悉感之中。


    雨越下越大,雷卻未再出現,放在桌邊的藥碗已經空了,木先生什麽時候去給浣玉衡喂的藥無人知曉,現在的他隻是靜靜地看著李天權,眼神中閃爍,似是在躲避,或是在驚異,這也同樣無人知曉。


    狂風愈演愈烈,脆弱的樹葉不敵其狂暴,隻得被裹夾卷起,隨風騰飛,風吼聲尖銳刺耳,吹得門窗吱吖亂響,吹得小破屋搖搖欲墜。


    劍法演練一遍,槍法演練一遍,術法演練一遍,三個時辰已過,李天權停下動作,不顧天上大雨,一屁股坐在泥濘濕地上,氣喘籲籲的朝木先生咧嘴笑道:“先生覺得弟子今日如何?可比往日精進許多?”


    木先生輕輕點頭,微笑著送出讚賞:“確實精進不少,可見你確實把我話記在心裏了。”


    李天權微微一愣,隨即眉頭漸漸皺起,沉思片刻後,輕聲歎道:“先生的教誨天權自不敢忘,隻是這天氣……”


    木先生聞聲抬頭看向灰暗的天空和翻騰湧動的烏雲,可這看了半天他卻是什麽名堂都沒看出來,不禁詫異出聲道:“天氣怎麽了?有什麽問題嗎?”


    “當然有問題,而且問題大了。”李天權仰望天空再次歎道:“現在已是傍晚,可弟子卻沒本事在雨天裏生火做飯,所以也隻能麻煩先生親自動手了。”


    “沒事,不麻煩。”木先生起身走向窗邊擺放的那口烏黑鐵鍋,青袖斜揮間在鐵鍋上方布置出一層透明的隔雨護罩,又從須彌袋中拎出大米,就著鍋中雨水洗好淘淨,再添水蓋上木頭鍋蓋,最後往鍋底塞了兩塊柴火。


    一套淘米煮飯的流程輕車熟路,而在他身後的李天權不但沒有半分感激,反倒是眯縫的雙眼中還有越來越多化不開的陰鬱。


    火苗在鍋底升起,木先生忽然轉頭問道:“今天你想吃什麽?你師弟病情不穩,咱們最好是吃清淡一些。”


    “當然,一切以師弟為主。”李天權眼中寒芒瞬間收起,轉而換成一副人畜無害的笑臉。


    李天權眯著眼睛,笑嘻嘻道:“咱們還是按往常來,依弟子看,白菜豆腐湯就很不錯,隻不過咱們的八角好像都用沒了,隻是弟子腳程不夠,怕要麻煩先生去山下買點迴來……”


    木先生當即點頭答應道:“行,那你看著點火,要是敢把飯煮糊了你今晚就別吃了。”


    李天權瘋狂點頭,帶著濃烈的笑意朝正在往山下慢走的木先生搖手:“嗯嗯,先生快去快迴,弟子肯定不會讓先生失望的!”


    木先生下山去買調料去了,李天權獨自坐在鐵鍋旁,搖曳的火光照耀著他的滿臉笑容,卻無法照射到那隱藏在眼底中的陰冷。


    屋內的病重的師弟他一眼沒看,木先生讓他看火燒飯他就看火燒飯,隨手往鍋底送進兩根柴火,盯著搖曳不停的光火和自己白淨的雙手,李天權輕笑自語:“嗬嗬,果然不虛此行,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有趣,實在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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