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康母子被帶走之後,房間裏麵終於陷入了安靜。


    “碾兒,是爹爹對不起你,爹爹錯了。”


    柳乾轉頭看向身旁肥胖的兒子,連行動都困難,他滿心酸澀,老淚縱橫。


    “爹爹,您沒有對不起碾兒。”


    柳碾看著一向高大的父親在自己麵前哭,對著他說道,他雖然覺得自己父親沒有對不起自己,但是也沒有說他沒錯。


    這件事從根源看來的話,可不就是他爹爹的錯。


    “碾兒,爹爹知道自己錯了,爹爹不求你原諒,但是你放心爹爹一定治好你。”


    柳乾自是聽出來了他的碾兒還在怪自己,他不祈求兒子原諒,隻是希望他兒子健健康康的活著。


    “爹,碾兒已經找到可以給我解毒的大夫了。”


    柳碾雖然知道柳乾是造成這一切都源頭,但是看一向疼愛他的爹爹焦急後悔的樣子有些許不忍,便還是細細告訴了他實情。


    柳乾聽罷,慶幸還好自己兒子運氣好,要不然他怎麽對得起死去的素娘。


    “真好!碾兒,是爹爹沒用。”護不住你。


    “爹爹,碾兒不怪你。”


    他是真的不怪柳乾,即便自己中毒煎熬了這麽多年。


    他爹爹對他真的已經非常好了!


    “爹爹,晚了,咱們迴去休息了吧,什麽事情明日再說。”


    “好好好,碾兒快先迴去睡覺,好好養身體。”


    柳乾聞言,連連點頭,叮囑柳碾要好好休息。


    “好,爹爹也是。”


    柳碾說完,緩緩挪動身體出了房間,柳小四見自家少爺出來,趕緊過來攙扶,嘴裏還擔心的念叨。


    “少爺,你慢點哦!”


    “沒事。”


    柳碾走了幾步就大汗淋漓,喘粗氣。


    “少爺,那個陳姨娘真的喪盡天良,害少爺受這麽多苦。”


    柳小四恨恨的說,他現在殺陳姨娘的心都有了,自家少爺這麽些年過的糟心日子,他是看在了眼裏。


    “四兒,知人知麵不知心呀!”


    柳碾感歎了一句,他起初查到端倪的時候也是憤怒的,不過後來也想明白了。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


    親情什麽的,在陳姨娘眼裏根本不存在。


    自己隻是她的眼中釘肉中刺罷了。


    嗬嗬!可笑!


    自己真可笑……


    “少爺說得對,還好少爺運氣好,早早和老爺撞破了這母子倆的奸計。”


    柳小四覺得自家少爺說得對,也暗自慶幸自家少爺運氣好。


    “運氣好嗎?或許吧!”


    柳碾邊走邊呢喃。


    “少爺,你說什麽?”


    柳小四沒有聽清自家少爺說了什麽,他少爺走路喘氣聲太大了,他忍不住問道。


    “沒什麽,迴屋吧!”


    “哦,好……少爺慢點,小心腳下。”


    兩人在夜色下逐漸走遠………


    ……


    這世界上哪有那麽多運氣,很多的運氣隻不過是刻意的人為罷了。


    今日的事情,自是柳碾一手安排的。


    他起初派人去查,隻查到了自己身上被撒了引蛇藥的蛛絲馬跡。


    這還是跟著自己一起去的一個小廝將引蛇藥灑在了他的衣服上。


    那個小廝被自己抓之後,被逼問出來了幕後指使是柳康。


    想到這,他還慶幸自己這肥胖的身體愛出汗,在中途才換了一次衣裳,身上的藥味淡了一些,否則他這次真的有可能死在山上了。


    之後他再查自己中“佛山”的事情,隻不過時日久遠,不好查,但是他懷疑與陳姨娘母子脫不了幹係。


    他讓人去攛掇楓葉城裏麵其他與柳康混一起的那些紈絝公子哥,讓那些公子哥侮辱柳康,說他被自己這個草包壓了一頭。


    再在府裏讓婆子丫鬟散播議論自己福大命大,沒死成,還說他柳康隻要他柳碾不死,永遠都隻能做一個上不了台麵的庶子。


    各種刺激之下,柳康自是去找他的母親陳姨娘抱怨。


    然後他再攛掇他的父親柳乾,說想看看自己母親的遺物。


    他母親去世的時候他雖然才兩歲,但是有些模糊的印象,自己母親的房間裏有一個密室,裏麵放了很多東西。


    他母親死後,那些東西都沒有搬動,自是好好保存著。


    而他母親原來住的院子蘭苑,現在由陳芊芊住著。


    如他所想,他父親帶他從他爹爹的書房打開了一個暗門,帶他去了存放她母親遺物的密室。


    他其實有點驚訝,他也不知道他爹爹的書房還有這麽個暗門。


    他一直以為他爹爹當年對他母親的情誼也沒有多深,她母親的院子都給陳姨娘住了。


    隻不過先前他以為陳姨娘對他好,他也不是很計較。


    直到看到這個暗門和密室,他明白,他父親這麽些年寵著自己,其實也是對母親的一種思念吧。


    在密室裏麵,父子兩人正在給他母親謝素素的遺物擦灰塵時,外麵便傳來了陳姨娘母子兩人的對話。


    他們默契的停下手中的動作聽著,柳碾沒想到自己身上的毒真的是陳姨娘下的。


    有一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他頓時又想起來沐嬌嬌先前對他說的話“這個世界上誰獲益,誰就有可能是幕後之人!”


    真相何其殘忍,又何其有道理!


    *


    半夜時分。


    才進秋季沒多久,白日裏天氣還有些許炎熱,陳姨娘穿得單薄,晚間又在房間裏麵,也沒有多加衣裳。


    被家丁拖來柴房後,家丁們也不聽她各種賄賂的話,一把鎖了門。


    現在半夜溫度降下來,陳姨娘渾身冷得顫栗,身子縮成一團。


    “哢……哢……”


    隨即一聲房門被推開的響聲,把本來就在草裏睡得不踏實的陳姨娘驚醒。


    “誰?!”


    陳姨娘咽了咽口水,看著月色下小山一樣挪進來的人影。


    “柳碾,是你這個小雜種!”


    陳姨娘通過這肥胖的身影認出來了柳碾。


    “姨娘好眼力。”


    柳碾見她認出自己,也不驚慌。


    “你個小雜種來幹什麽?”


    陳姨娘見是這個傻子,頓時緊張感好了許多,她到現在都以為柳碾依然又肥又蠢。


    “來感謝姨娘這麽多年對碾的照顧。”


    柳碾慢慢挪動身子,語氣清清淡淡。


    “嗬嗬……好碾兒,你去和你爹爹說說,這些都是誤會,姨娘這麽多年照顧你,最疼你了,怎麽可能會害你,你說是不是?”


    陳姨娘一聽這話,這柳碾這傻子到現在都以為自己對他好呢,以為事情還有轉機。


    “好呀,姨娘把這個服下,碾就去和爹爹求情。”


    柳碾聞言,臉上微笑著,笑得有些冷,但是因為背著月光,陳姨娘看不到他的表情。


    “碾兒,這……這是什麽呀?”


    陳姨娘有些遲疑,她怕這是什麽不好的藥。


    “是一種讓人發熱的藥,會讓姨娘看起來像病了發熱,姨娘服下後,我去和爹爹說姨娘病了,爹爹和姨娘多年夫妻,肯定心軟,會放了姨娘出這柴房的。”


    柳碾眼神譏諷,語氣沒有絲毫變化的說。


    想出去?


    那便出去吧。


    隻是,隻能躺著出去了!


    “哈哈哈……好好好,碾兒對姨娘真好,把藥給姨娘吧。”


    陳姨娘見柳碾還在一心為自己出去想辦法,甚至買來了這種神奇的藥,而且還替自己給他爹柳乾那個無情無義的求情就高興。


    她便說著邊從柳碾手中接過藥,然後仔仔細細的放在鼻間聞了聞,沒什麽特別奇怪的藥材。


    她本身懂一些毒藥,自然知道那些藥有毒性,她分辨出來的這些藥材確實沒什麽問題,才放心的服下藥。


    柳碾見她服下之後,沒什麽表情,好像覺得陳姨娘服下的確實是一顆普通的發熱藥丸一樣。


    “姨娘,藥效發揮得有些慢,今夜就委屈姨娘了。”


    “沒事沒事,碾兒,姨娘不委屈,姨娘沒有照顧好你,你爹爹生氣罰一下也是應該的。”


    陳姨娘大概覺得這柳碾好拿捏,自己明日也能出去了,就高興。


    哼!等她出去,看他怎麽磋磨這小雜種!害她住了一晚上柴房。


    “好,那碾先走了,省得被人發現。”


    柳碾說完也不等陳姨娘同意,便走了。


    他來柴房也沒有瞞著柳乾,柳乾聽小廝稟報,以為柳碾第二日會來自己這裏求情,就歎了口氣。


    “碾兒終歸還是心軟了一些。”


    他家在楓葉城富甲一方,在楓葉城穩穩站住腳跟,他柳乾自然也不是什麽良心多軟的人。


    但是第二日,讓柳乾意外的是,一直到了傍晚,柳碾都沒有來求情。


    “老爺,老爺,不好了!”


    反而是管家火急火燎的闖進了柳乾的書房。


    “什麽事情慌慌張張的?”


    柳乾本來因為昨日的事情,心情一直不好,一整天沒個好臉色,此時聽到這不好了三個字更是煩。


    “老師,陳姨娘她,她……”


    管家見狀也嚇得不敢說話,更何況自己要說的話也挺嚇人的。


    “那個女人又怎麽了?”


    柳乾現在聽到這個女人就煩,如果不是她給自己生了一個兒子,估計她現在已經活不成了。


    “今日傍晚家丁們聽到了柴房陳姨娘的慘叫聲,打開門進去一看,才發現她滿身的肉一塊一塊的在腐爛著,都能看見白骨了。”


    說到這裏,管家都忍不住一個哆嗦,那個陣仗太惡心了,讓人想吐。


    柳乾聽罷,臉色一變,隨即吩咐道:


    “鎖死柴房,此事不準議論,所有人都給我閉牢嘴巴。”


    “如果陳姨娘死了,就埋了吧。”


    他錯了!他的碾兒比他更狠。


    “是。”


    管家聽罷趕緊去辦事去了。


    “哎……”


    柳乾沒有去看陳姨娘,隻是呆坐在椅子上。


    *


    這件事,柳小四自然也聽說了。


    “少爺,少爺,聽說陳姨娘全身腐爛了,沒一塊好肉。”


    “嗯。”


    柳碾聽完很平靜,他自是知道陳芊芊那個女人的現狀。


    “少爺,你說她是不是報應呀?”


    柳小四見自家少爺表情沒啥變化,隨即又問。


    “可能吧。”


    柳碾的迴答讓柳小四挫敗……


    他想看來少爺真是傷心了,畢竟陳姨娘照顧了他這麽多年。


    而柳碾此時在想,南疆的“食蟻蠱”,中蠱的人從五髒六腑到皮膚一塊塊糜爛,全身像被螞蟻嘶咬一樣疼痛,直到人死亡,蠱蟲離了寄生體死亡,這有啥好奇怪的。


    陳姨娘千算萬算沒想到這,她以為自己對毒藥了解幾分,不會中計。


    可惜,他用的是普通的藥做了一個藥包衣,裏麵放了一隻蠱呀!


    *


    被活活折磨了三日後,陳姨娘死了。


    柳乾對外宣稱病死,隨意買了個棺槨葬了,沒有墓碑,柳家也沒有掛白。


    柳康知道這個事情後病倒了,柳乾便順勢給他送去了鄉下的莊子養病,估計也不會讓他迴楓葉城本家了。


    到此事情終於落下了帷幕。


    【對於柳碾,我一直在想如果一個人遭了這麽多年的折磨,被欺騙,最後會變成什麽樣子?


    大概率就是這麽狠了吧!


    筆下的每個人物都有生命,是我創造的,但是發展卻不由我了,他們也有他們的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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