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刷牙的宋萌從公共水房探出頭,“林姐,不會是張文紹吧?”


    “誰?”我的聲調都變了。


    “是他。”林姐點點頭,“小楊你認識張文紹?”


    “他是我大學學弟,他怎麽死了?我們昨晚還一起喝酒呢!”


    “你昨天說的學弟就是他呀。是身體出了意外,就在昨天半夜,不知道怎麽就猝死了。”林姐歎口氣,“我也是聽街道辦的人說的。”


    張文紹的死,讓我們三個都不知道該說什麽。


    林姐放下東西就去做飯,我則有些恍惚。


    雖然和張文紹就見過一麵,可也是活生生的人。


    “快,看抖音。”宋萌拿著手機衝我喊。


    我打開抖音,見到宋萌給我分享了一個視頻。


    用戶名叫“古城新天地”。


    題目是“花季少年詭異死亡”。


    點開一看,是一段視頻。


    時間是今天淩晨零點零分,地點在古城的酒吧街,一群喝得醉醺醺的年輕人從酒吧出來。其中就有張文紹。


    他忽然尖叫一聲,像是看到了什麽東西,整張臉都扭曲起來。


    他一麵尖叫,一麵說不要過來。


    其他人有的笑,也有的去拉張文紹,但是被他甩開了。


    然後張文紹忽然捂住肩膀,滿臉痛苦和驚恐,沒過幾秒鍾就倒在了地上。


    一群混亂人群當中,我看到一個模糊的紅色背影。


    濕漉漉的紅雨衣,紅色高跟鞋。


    我嚇得頭皮發麻。


    地下的評論亂糟糟。


    “年輕人要注意保養。”


    “又是熬夜猝死。”


    “不對他捂著肩膀幹什麽?不是該捂胸口嗎?”


    “是心口位置吧?”


    “你家心口長在右邊?”


    我將視頻迴放,看見張文紹捂著右邊的肩膀。


    就是他昨天的手印的位置。


    他的手印在右肩,而我的是在左邊。


    視頻隻有短短的兩分鍾,我看了無數遍,又找來其他傳到網上的視頻,都隻能看見一個模糊的女人影子。


    “楊冬,你幫我值會班吧,我和林姐有事出去一趟。”宋萌敲門找我。


    “行。”我走到前台。


    林姐和宋萌在嘀嘀咕咕地說著什麽,林姐眉頭緊皺,宋萌則有些害怕的樣子。


    我沒多想,可能是張文紹死的事情對她們也是個打擊。


    晚上交接班的時候,宋萌再次對我道:“過了十一點一定要鎖好門。最近古城不太平,千萬別開門。”


    我心裏升起點疑慮。一個旅遊的古城能有什麽不太平?


    但這是店規,我十一點後也要睡下,照做就是了。


    十一點一過,我關店拉折疊床,提心吊膽地躺在床上,用夏涼被將我全身包裹住。


    哪怕我熱得額頭直冒汗。


    “嗒嗒嗒……”


    我感到一股莫名的壓力朝我侵襲過來,壓得我喘不過氣。


    白熾燈刺眼的燈光下,大廳空無一人。


    但高跟鞋的聲音卻是越來響,越來越近。


    我手裏攥著從工具箱裏找來的扳手,手心裏都是汗水。


    就算真來一個,大不了跟它拚了。


    但是什麽也沒有出現,我瞪大眼睛去看聲音的來源。


    磨得發亮的木質地板上出現了一串水漬。


    一點點地朝我這邊蔓延。


    我僵在床上,大氣也不敢出地瞪著那條越來越長的水漬。


    滴答滴答的水滴聲伴隨著高跟鞋的聲音,在空曠的大廳裏迴蕩。


    我感到肩膀處一陣陣針紮的疼痛。


    眼睜睜地看著一團空氣朝我走過來,那股無言的壓力讓我窒息。


    聲音終於停止,它停在了前台的格擋處,然後消失。


    隨之消失的還有地板上的水漬和無形的壓力。


    大量的新鮮空氣湧進肺裏,我癱在折疊床上動彈不得。


    晚上沒有任何的聲響和人來騷擾我。


    等我醒來時已經五點。


    門外一陣劈啪雨聲吵醒了我。我靠著牆坐起來,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小夥子退房。”


    雨衣大爺慢吞吞地拖著行李走過來。


    嘴角的痦子特別顯眼。


    我頭皮發麻地看著他,極力往牆角縮。


    雨衣大爺沉默地將房卡放到桌上。古銅色的臉龐沒有一點表情,看上去很是陰森。


    我嚇得不敢看他,唯一安慰的是他就來離開客棧。接過他的房卡辦理了退房手續。


    “喏,這是押金。”


    我從抽屜裏抽出兩百塊錢給他。


    店裏到現在竟然還隻收現金,真是奇怪。


    更奇怪的是沒有一個客人來刷卡或手機支付。


    我再次按下心裏疑惑,拿鑰匙打開了大門。


    剛一開門,風帶著豆大雨點灌進來。


    天和地都被雨珠連成一片。


    河水不停地翻湧。


    “下雨真是麻煩。”大爺咕噥一句,鑽進雨裏。


    我關上門,坐在折疊床上,想著盡快將床收起來。但不知道怎麽眼皮越來越重,竟然又睡了過去。


    是林姐叫醒我的。


    “小楊?小楊?昨晚熬夜了吧?”林姐搖著我的肩膀,“怎麽也不躺下睡?到底是年輕人怎麽都行,要是我非得落枕不可。”


    我揉了揉眼睛,發現自己睡過去也很驚愕。


    桌子上放著三張房卡和一張字條,“房已退,押金自己拿了。”


    我急忙拉開抽屜,抽屜裏有兩千多塊現金,要是少了估計得我自己補。


    還好,客人隻是拿走了自己的押金,其他一分沒動。


    我將三張房卡處理完,又覺得事情不大對勁。


    前台很高,站在外麵是不可能伸手夠到抽屜的。但他們進來裏麵,我竟然沒有一點感覺?


    我關好抽屜,把折疊床收拾好,進到水房裏。


    脫了上衣,肩膀上的紅印仍在。


    不過張文紹給我的護身符,卻有些焦黑。


    我驚奇地摘下來,仔細看用符紙疊成的小三角像是被火燒過。手上一用力,竟然在我手上碎成了灰燼。


    再想到昨天停在我床邊的水印,難道是護身符起了作用?


    那天張文紹跟我說是在誰那求的?什麽大師?


    吃飯的時候我問林姐古城有沒有靈驗一點的算命先生。


    林姐笑起來,“你還信這個?”


    我說一會兒沒事去逛逛。


    “哎呀,這我還真沒怎麽了解過。我記得之前小張就挺信這些,他說城隍廟旁邊的街上有個劉瞎子特別有名。”


    我從客棧出來,又到隔壁買煙。


    超市老板盤著手裏的手串,打著電話,“別說,文大師還真是牛,我家侄女請他看完,再沒聽見過半夜高跟鞋的聲音。哎呀,你說這什麽世道……都跑到咱們這邊來了……”


    高跟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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