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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久,她冷笑道:“還真當我是半老徐娘,拿這種老成之色來給我添堵。”說罷,狠狠將兩匹布扔出幾米開外,手掌重重的拍在案幾之上,手指在案幾上抓得吱吱響,怒目圓睜,表情瘮人。


    屋裏一下寂靜得落針有聲,丫鬟婆子們都不敢吱聲,俯首低頭,嚇得瑟瑟發抖。


    “溫媽媽,溷廁不是缺兩個簾子嗎?我看這兩匹布正合適。”


    “是,奴婦明日就差人給裁製。”溫媽媽應著,將地上的布匹撿起擱到一不顯眼的角落。


    綺欖軒,司馬老夫人住處。


    這會兒已是戌時,老夫人用完晚膳,半靠在軟榻之上,行每日必行之事——聽梁媽媽念佛經。


    司馬莞笙一進門,就用有些跳躍俏皮的聲音道:“祖母,安好!”


    老夫人聞聲,忙停止撥弄念珠的手,坐起身來急言:“是笙丫頭嗎?你幾時迴來的?快到祖母跟前來,祖母想你的苦呀!”


    司馬莞笙快步上前,走到軟榻旁,挨著老夫人坐下,緊緊抓住老夫人那雙皺紋滿布的手,“今天傍晚時分到的,莞笙也想祖母你啊!”說罷,她把頭蹭到老夫人懷裏,感受著久違的溫柔。


    此刻,她就像一隻疲憊的小羔羊,躺在羊媽媽懷裏貪婪地享受著母親的溫暖。


    “你這丫頭,一去就數十日不返,又不來封書信報平安,著實讓人憂心。”老夫人一邊用責備的語氣說著,一邊抽出手來撫摸著司馬莞笙的臉頰。


    “是莞笙不懂事,讓祖母憂心了。下次,莞笙一定記得書信報平安。”


    “還有下次?下次我才不放心讓你一個人亂跑,這次我都後悔的心肝兒都在疼。咦!數十日不見,你這丫頭還長肉了。”老夫人嚴肅的臉上,突然閃過一抹笑意。


    司馬莞笙拽著自己的小臉捏了捏,嘟囔著嘴道:“長肉了嗎?我怎麽感覺不出?”


    “你那叫‘當局者迷’,感覺不出來很正常。”


    司馬莞笙笑而不語,招手讓淩媽媽到跟前來,從淩媽媽手裏取過一個錦盒,從錦盒裏拿出一串翡翠念珠,擱到老夫人手心裏,堆笑道:“祖母,猜一猜,這是什麽?”


    冰涼的翡翠念珠,在這個時節放在手裏,還有感覺有些寒意。


    老夫人用手輕輕一摸,自信的說道:“翡翠念珠,是給我的?”


    “哇!祖母,你真是冰雪聰明。”


    “你這丫頭,竟然打趣起我來了。”語氣似有不悅,臉上卻掛著幸福的笑容。


    “嘿嘿!這是莞笙去大慈恩寺為祖母求的,祖母你試試,可還順手?眼瞧著就要入夏了,那菩提子的念珠雖好,可是容易起汗,所以莞笙才為祖母求了這串翡翠念珠。”


    “梁鳶,把這拿去收好。”老夫人將那串有些變色的菩提子念珠遞給梁媽媽,開始麻利的轉動著那串翡翠念珠。


    “祖母,可還順手?”


    “笙丫頭親自挑選的,能不順手嗎?你這丫頭去一趟雍州迴來,性子倒是活潑開朗了許多。”


    “順手就好!以後莞笙一直都這樣喜笑顏開,祖母可是喜歡?”


    “喜歡,當然喜歡。”老夫人笑得合不攏嘴。


    “梁媽媽,這裏還有些龍涎香和明目的藥材,你好生收著。改日我去諮詢了大夫,你再按照大夫的量為祖母用上。”


    梁媽媽應著,從淩媽媽手中接下大包小包的東西,擱到旁邊的案幾之上。


    老夫人聞言,蹙眉道:“我這一身朽骨,用這些名貴藥材,豈不是暴殘天物。笙丫頭,以後莫再為我花這些冤枉銀子。眼瞧著你就要論嫁了,多花些錢在自己身上,多為自己裁製幾套新衣,多打製些釵戴。這人啊,終歸是以貌取人的凡人,雖說你不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但也不能金玉其內敗絮其外,讓人看扁不是?祖母可盼著你覓得良緣佳婿,幸福順遂一生。”


    司馬莞笙很不情願的應著,老夫人這番話,她可是千般萬般不讚同。


    祖孫倆又閑聊了許久,從老夫人嘴裏,她得知了司馬黛媱的婚事。


    從綺欖軒出來,她臉上那孩子般天真無邪的笑就收了起來,被滿臉憂色替代。


    雍州之行,讓她險些忘了最重要的事。前世,司馬黛媱拉著她一起嫁入王府,把她當作一顆棋子一般擺布直至摧毀。


    既然經曆過一次,她就絕不能再重蹈覆轍。此事迫在眉睫,她隻能將找尋崔媽媽的事暫且推後。


    迴到麗春閣後,她就一直坐在窗前發呆,絞盡腦汁想完全的應對之策。


    她想不明白,司馬瞿好歹也是雒陽城的府尹,為什麽前世能答應讓兩個女兒共侍一夫。有的時候,她真的都懷疑那些丫鬟婆子們背後碎叨得話是真的,她真的不是司馬瞿親生的,司馬瞿就盼著她過得不好。


    盧氏拿著劉妤畹給的信,並未私自拆開,畢竟劉妤畹隻是讓她轉交而已。


    兩日後,司馬瞿辦差迴來,讀了信中內容大喜。但考慮到司馬莞笙是老夫人最寵愛之人,司馬瞿向來孝為先,所以不忘先去諮詢老夫人意見。


    綺欖軒,老夫人住處。


    司馬瞿和老夫人相對而坐,兩人一邊飲茶,一邊說話。


    “母親,莞笙能攀上這門親事,也算是光耀門楣了。”司馬瞿說罷,將手中的茶杯放在案幾之上。


    老夫人並沒立刻迴應,拿著茶杯小心翼翼的飲著,她雙目失明,梁媽媽特意將茶過濾了,去掉茶渣,留湯水侍之。此刻,她一副若有所思之狀。


    良久,她才落了茶杯,不緊不慢的道:“光耀門楣自是要的,但對方人品和秉性也應考量。女子不比男子,若嫁得個混世之徒,縱家財萬貫、家世顯赫,也是有苦難言。”


    “母親說得極是,那兒子先讓盧氏下拜帖,攜禮前去馮府拜訪,謝她們護送莞笙迴雒陽之恩。而後,再下個請帖,邀郡主母子前來一聚,讓母親試他一試。”


    “也行!”說罷,母子倆繼續飲著熱茶。


    不多時,老夫人突然對身旁候著的梁媽媽道:“梁鳶,你去把笙丫頭給我找來。”


    梁媽媽應聲退出房外,朝麗春閣行去。


    司馬瞿和老夫人又東拉西扯聊了一會兒,沒等司馬莞笙來,他就向老夫人拜辭迴了聽雪閣。


    與此同時,司馬黛媱正帶著可口的糕點前往麗春閣。


    一進門,她便喜笑顏開的讓翡翠將糕點擱到案幾上,“二妹妹,這都是我親手為你做的,快嚐嚐,可還合味口。”


    司馬莞笙尷尬的笑著,拿起案幾上的糕點放到嘴裏。


    “好吃嗎?”司馬黛媱迫不及待的追問。


    “好吃!好吃!”司馬莞笙連連點頭應著。


    司馬黛媱聞言,收起笑容,厲聲對屋裏伺候的下人道:“你們都出去候著吧!我和二妹妹有些姐妹之間的私房話要說。”


    屋裏伺候的丫鬟婆子們,聞言都躬身行禮退出房外,將房門輕輕關上。


    待房門關上,司馬黛媱才從寬袖之中掏出一個香囊,這是司馬黛媱按照之前從司馬莞笙這裏取走的繡樣繡製得。


    她將香囊擱到案幾之上,天真無邪的笑道:“二妹妹,看看我繡製的這香囊可還好看,我打算送給璃越哥哥的。”


    司馬莞笙的視線移到香囊之上,聞言,慌得將嘴裏的糕點狼吞而下,噎得半死。


    “咳咳……”她雙頰逼得通紅。


    司馬黛媱見狀,趕忙端上茶水伺候,不停替她拍背舒緩。


    “二妹妹,你沒事吧?”司馬黛媱一臉緊張,慌忙關心其安危。手裏拍背的動作一直沒有停下,努力在幫其減輕症狀。


    好一會兒,司馬莞笙才緩過氣來,拍著胸脯,喘著粗氣。


    “二妹妹,好點了嗎?要不要差人去請大夫來瞧瞧?”司馬黛媱用那飽含深情的眼睛,望著司馬莞笙。


    司馬莞笙盡量迴避著她的視線,雖她的眼神溫柔似水,但司馬莞笙總感覺有些瘮人。


    “隻是不小心噎到,沒嚴重到要請大夫,勞大姐姐擔心了。”


    “那就好,二妹妹,快幫我瞧瞧,這繡工可還送得出手?”司馬黛媱這才迴到座位上,拿起香囊,遞到司馬莞笙眼前。


    司馬莞笙看著香囊,尷尬一笑,遲疑良久,也未伸出手去接下來仔細瞧,“挺好!”最終,她隻能如此敷衍一下。


    “既然二妹妹都說挺好,想必璃越哥哥也不會嫌棄。”說罷,她將香囊塞迴寬袖之中,抓起司馬莞笙的手道:“二妹妹,我還有一事相求,煩請二妹妹答應。”


    司馬莞笙看著她那近乎於哀求的眼神,咬咬唇,低聲道:“大姐姐先說來聽聽,看莞笙有沒有能力幫忙。”


    “有的,隻要你願意,一定就可以。你是知道的,我的心裏隻有璃越哥哥,無奈父親她們卻為我另擇了一門親事。那日,我為了不嫁去餘家,狠狠捉弄了那餘家公子一番,如果當真嫁去餘家,肯定沒有我好果子吃。”


    她說到此處,頓了頓,壓低聲音繼續道:“二妹妹,那餘家公子一表人才,也算滿腹經文,且還是今年春殿試的進士。若不是我早已心悅璃越哥哥,這人也算得上可托付之人。二妹妹,要不,你替我嫁去餘家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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