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早,李為要帶著歐陽等人去犯罪現場實地調查。臨走時,李為看了正斜靠在刑偵科辦公室門口嗑瓜子看熱鬧的王嘉歌一眼。


    “怎麽著,見我現在成孤家寡人了,手底下隻有這幾個大頭兵,你這王組長也要來看我的笑話?”


    王嘉歌嗑瓜子的聲音清脆,在這時候像極了嘲諷。她從口袋裏隨手抓了一把瓜子遞給李為,笑道:“我看笑話也得案子了結的時候才看得到,這才剛開始調查,有什麽樂子可看的?再說到時候誰輸誰贏還不一定,來來來,嗑點瓜子消消氣吧李隊長。這才春天怎麽就這麽大的火氣?你這樣的脾氣可真不招人喜歡……”


    王嘉歌話裏有話,李為聽明白了,她是在提醒自己收斂鋒芒,免得得罪小人,這次的事情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


    可是李為並不聽話,也不在乎:“我是個警察,腳踏實地做事對得起人民就行,不會討別人的喜歡。上次京北市的案子麻煩你跑一趟,多謝,以後請你吃飯。”


    “喲,那敢情好,我可就等著了!”王嘉歌遞瓜子的手還伸著,她站直了又朝李為遞了遞:“放心去吧李隊長,為了您的這頓請,我會幫你好好看著局裏的。”


    李為接下瓜子,跟王嘉歌握了手:“多謝你。”


    王嘉歌嗑著瓜子往通訊科走,還沒進門就聽見辦公室裏傳來男女嘻嘻哈哈的笑聲,她索性靠在門上看了一會兒。


    她才出去了沒多久,沒想到自己的通訊組就被偷家了。


    吳勳年紀輕輕有靠山,前途不可限量,長相也不差,關鍵還會討女孩子喜歡。這上班時間不忙著處理要案,竟然大老遠的從分局跑過來送一群小丫頭禮物……


    看到王嘉歌時,吳勳更是滿臉歡喜地迎上前來塞禮盒:“王組長您可算迴來了,我等了您好半天!這是我特地給您挑選的禮物,是最新限量款的口紅,您試一下顏色喜不喜歡?”


    吳勳有所圖的討好拉攏讓王嘉歌渾身不舒服:“不用了,我平常不怎麽化妝,不好這個。而且我的年紀沒你大,哥你不用您啊您的,太見外了,有什麽事情就直截了當說吧。以前沒榮幸見過你,你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那一掛,今天吳局長的親戚大駕光臨真是讓我這寒酸的通信科蓬!蓽!生!輝!有什麽指示就說吧。”


    “哎喲王組長,你這說的哪裏話?我哪敢有什麽指示?”吳勳把沒送出去的口紅放在一邊,忙不迭的掏出一個手機來:“這不,大家眼前都為了市裏的那個案子焦頭爛額的。小弟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的,沒什麽人脈,就像聾了瘸了斷了手腳似的施展不開,查起案子來到處受阻。”


    “誰不知道王組長帶領的通訊科在案件調查中起到多大的作用?要是王組長肯幫我,小弟肯定事半功倍!”


    “幫你?”王嘉歌不屑冷笑:“國家法律把我判給你了是怎麽著?這話就連你那局長舅舅都不敢說。無論是你帶領的刑偵組還是我這通訊組都是公家的,大家都是吃公糧的,不是誰的私有財產。都是為國家和人民效力,說什麽誰幫誰?隻要能早日破獲案件,通訊組誰都幫。”


    吳勳聽不懂王嘉歌的敲打,還一味的沾沾自喜:“王組長這話可說準了!之後要有什麽求您幫忙的,您也會像幫李隊長一樣幫我的!王組長一視同仁,一碗水端得平才是國家的破案利器!”


    說完,吳勳激動地要去握王嘉歌的手,王嘉歌自然地側身躲開,“呸”的一聲吐了瓜子皮,歉意地笑道:“我這剛嗑完瓜子,手髒。”


    “手就不握了,這頤江市去年發生過幾樁大案,過了年沒安穩多久又出現了新案子,估計您的局長舅舅愁得都快頭頂冒煙了。你是有真本事的人,這時候還是像李隊長那樣親自去現場調查吧,躲在這風吹不著雨淋不著的辦公室裏吹空調可破不了案子……”


    王嘉歌的話說得越來越直白難聽,吳勳麵子上有些掛不住了:“去肯定是要去的,不過破案總要循序漸進,急也沒用。我來的時候已經讓手底下的警員去現場了,要是每件事都需要領導親自去做,國家還養著那麽多警察幹什麽?養領導一個不就夠了?王組長,您這不也是悠哉悠哉嗑瓜子到處溜達,把手頭的活兒交給底下人去做嗎?我們其實都是一樣的人,不是嗎?”


    “嗬~”,王嘉歌對這種好逸惡勞還滿嘴大道理的人嗤之以鼻:“可不敢跟您一樣,我就是一平頭老百姓哪能跟您一樣啊?這話可不好聽,我不愛聽。您剛才口口聲聲自稱領導,說什麽底下人?大家都是警察,都是為了案子辦事,有什麽必須分得這麽清楚該是領導做還是下屬做的事?”


    “領導也是從普通下屬走過來的,跟下屬最大的區別應該是多了更多責任和統籌能力,遇到他們完成不了的難題有本事去解決,而不是自以為坐到了高位就萬事大吉了,可以什麽都不做,讓別人去做,然後自己坐享其成霸占功勞。您可不一樣,看您長得這麽白淨,細皮嫩肉的,一看就知道是家裏嬌生慣養的公子哥兒,從小都有人保駕護航一帆風順過來的,沒吃過什麽苦頭。「遍身羅綺者,不是養蠶人」,就你也配說跟我一樣?”


    王嘉歌的嘴皮子向來厲害不饒人,吳勳被她說得臉上紅一陣白一陣,臉色難看極了。


    眼見嘴上功夫占不到便宜,之後還有用得著王嘉歌的地方,所以吳勳再生氣也不敢明目張膽地撕破臉得罪王嘉歌這位重要的通訊組組長,最後隻好扔下那口紅禮盒,自己氣衝衝地走了。


    親眼目睹了自家王組長就這樣明目張膽的正麵硬剛局長的親戚,通訊組的組員們個個目瞪口呆,為王嘉歌後怕,又感到無比敬佩,一個個都自覺把吳勳送的禮丟進垃圾桶“明誌”。


    王嘉歌笑道:“這是幹什麽?人家好心給你們買的,還扔下案子跑了那麽遠的路給你們親自送來,人家的一片心意不要辜負,該用用著。咱們通訊組坐冷板凳坐慣了,平常用不到咱們的時候連隻蒼蠅都不肯往咱門口路過,現在也是好起來了,風水輪流轉,這送禮的手也伸到咱們通訊組了。”


    “組長,您別說這話!我們以後再也不敢亂收禮了!”


    王嘉歌警告眾人:“收禮事小,貪腐事大,我們通訊組雖然上升的機會不如其他科室,可差事少危險小,不比刑偵組之類的工作需要經常在外麵風吹日曬,隨時身處危險。國家一年到頭養著我們是為了讓我們在關鍵時候能做好協助工作,配合破案,打擊違法犯罪行為,不能讓官場上貪汙腐敗的風氣吹進通訊組的大門。”


    “組長,我們知道了,以後一定會專心做好本職工作,不會再沾染這些亂七八糟爭權奪利的事情。可是你剛才那麽不留麵子的得罪了吳勳,就不怕他告訴局長報複你嗎?”


    王嘉歌不可一世地抱起手:“「人無鋼骨安身不牢」,打鐵還需自身硬。我王嘉歌走到今天從來沒有靠過別人,靠的都是自己。他們要是想報複我,那也得先找個能替代我的人出來,我組長的職位可不是討飯討來的。”


    另一邊,李為等人來到案發現場。


    事情發生在他們迴頤江市的前兩天,案發地是頤江市環江高速公路,一輛名貴的紅色跑車在高架上發生側翻,撞斷護欄後連人帶車栽進了江裏。


    接到好心群眾的報案後大量警務人員趕到現場進行封控和打撈,可是高架橋下方的江麵太寬,江水有十多米深。


    雖然才剛開春,江裏還有很多浮冰沒有完全融化,水流的速度緩慢,可打撈工作的難度依然很大。


    黃金救援時間已經過了,當時車上的所有人員生還希望幾乎為零。


    看著高速路上拉起警戒線,路麵上殘留著醒目的車輪痕跡,還有散落得到處都是的護欄碎片和跑車零件,可以想象到當時這裏發生的車禍有多慘烈。


    眾人都為死者感到惋惜,歐陽在難過之餘提了一嘴:“這起車禍是慘,可不應該是交給交管部門嗎?怎麽動用刑偵組的人了?難道這起車禍有什麽不尋常的地方?”


    打撈隊裏的一位河工老頭子說:“要是正常的交通事故也不會請你們來,實在是這次的車禍太詭異了!說出來都沒人相信!”


    趙西安:“行了老倌兒,別賣關子了,我們啥詭異的案子沒見過?它總不能見鬼了吧?”


    “噓!哎呦,可不敢亂說!要被它聽到會生氣的!那東西可邪門著呢!”河工老頭子神秘兮兮地四處張望,然後壓低了聲音跟幾人說:“我告訴你們,你們可千萬別害怕……”


    李為無語:“我們是警察,我們不會害怕,您說吧,那是什麽東西?怎麽邪門了?”


    原本以為是這小老頭故意說瞎話逗人玩的,可沒想到的是,河工老頭的下一句話直接讓幾人驚呆了。


    他滿眼恐懼地說:“活見鬼了,車上一個人都沒有!”


    歐陽想了想,猜測道:“會不會是車裏的人砸碎車窗自救,後來順著水流漂到哪裏去了?”


    河工老頭篤定:“不會,江麵上的冰還沒有化,他們漂不到哪兒去,而且江邊上和高架橋所有的監控攝像頭都沒拍到江裏有任何動靜,連浮屍都沒有拍到……說句讓你們害怕的話,這就像是……”


    “江裏有水鬼,把這些人都拖下去活吞了,別說是屍體,就連半塊骨頭和衣服鞋子都沒有留下……所以從車禍發生一直打撈到今天,那麽多人打撈了整整四天了,還是沒找到車裏的人。”


    周以:“會不會是沉底了?”


    河工大爺搖頭:“整整四天啊,我們那麽多人,連江底有多少沙子都摸清楚了!要是車上真的坐了人怎麽會一點殘骸都撈不到?這種現象隻會有兩種可能……”


    “要麽見鬼了,要麽就是……當時車上根本就沒坐人!”


    這事越說越玄乎了,趙西安疑惑道:“你是說一輛無人駕駛的空車在高速路上跑,還出了車禍撞破欄杆衝進了江裏?這怎麽可能呢?就算空車成功上了高速,可一路上收費站的工作人員看到也會攔下的。”


    “是不是空車隻要交管部門調取高速上的監控錄像就知道了。”李為說著,撥通了交管部門的電話。


    交管部門在車禍發生當天接到報警後就把高速公路的監控錄像調取出來備用了。


    經過多方證實,這輛紅色跑車當時車上一共坐了五個人,三男兩女,幾個20出頭的小年輕,家裏都是有錢有勢的富二代。


    副局長突然心髒病發作的原因就是這起車禍。


    這輛紅色跑車的車主名叫“孫凱”,今年二十一歲,高中輟學之後在家裏啃老,整天無所事事,開著跑車和一群狐朋狗友滿世界亂飆。


    “韓麗莎”是孫凱的女朋友,也是副局長唯一的寶貝女兒,所以這件案子局裏格外重視。


    當時這輛車上除了孫凱和韓麗莎以外還坐了三個人,他們分別是孫凱的兩位哥們和韓麗莎的閨蜜。


    根據打撈上來的行車記錄儀得知,這五人當時是打算開車前往另一個城市找樂子的,可是才剛上高速公路就跟一輛藍色轎車杠起來了。


    當時正處於車流高峰期,幾人開的小紅車像開飛機似的一路疾馳,無視各種交通規則在高速上變道、超車、炫技……


    也許是看著他們開的車太貴,也可能是惜命,所以大部分司機都主動讓開了,任由他們在高速上為所欲為,直到他們遇到了暴脾氣加路怒症的藍車司機。


    藍車開在紅車前麵,說不讓就不讓,氣得紅車從其他車道超車後一直堵在藍車前麵,藍車從哪條道上開,他就往哪條道上堵。


    兩輛車一直較勁互罵,到了該路段時,藍車終於變道逃離了紅車的壓製,可紅車依然不依不饒,哪怕旁邊有近距離的大貨車都不怕,竟然猛踩油門硬要從大貨車右邊擠上去別藍車。


    這群年輕人仗著家裏的權勢橫行霸道慣了,所以理所當然地認為出門在外,社會上的所有人也會像家裏一樣奉承禮讓著他們,沒人敢跟他們硬碰硬。


    可是他們這次想錯了,藍車並沒有減速讓他們,結果真的發生了意外。


    紅車把自己擠得發生了側翻,速度太快根本刹不住車,巨大的慣性讓紅車像滾筒洗衣機似的一路翻滾,最後撞斷護欄,從高架上摔進了江裏。


    車禍發生後,藍車司機自己主動找上了警方,可他不是來自首的,他聲稱自己的操作沒有任何毛病,是紅車自己找死。


    為了證明自己一直是正常行駛,藍車司機還提供了行車記錄儀。


    警方調取了案發時段的情況,發現的確是紅車咄咄逼人,在不能超車,存在巨大安全隱患的情況下仍要超車去別藍車才導致的車禍。


    可是根據藍車當時的車內錄音來看,藍車司機在已經預料到紅車可能出事的情況下不讓行不減速,坐在副駕駛上的哥們更是無比激動地大喊拱火:“撞上去!撞上去!咱有保險咱怕啥!”


    下一秒紅車真的發生了車禍,藍車司機和哥們無比解氣,激動喝彩:“該!撞死你!真是給你臉了是不是?!”


    失控的紅車連續翻滾,一路火花,白煙滾滾,最後摔下了高架橋。


    藍車後座上年僅八歲的女兒嚇得哇哇直哭,跟車裏兩位大人的笑聲形成鮮明對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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