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藏家說這幅畫已經轉賣過好幾手了,前幾任買主家裏都發生過大大小小的離奇事件。


    可他偏不信邪,也實在喜歡這幅畫的奇妙意境,所以他把畫買迴家裏掛在了臥室。


    沒想到他也沒能幸免,自從把畫買迴去之後家裏就怪事不斷。


    先是家裏養的狗經常衝著畫狂吠不停,把狗趕走後,它每天半夜都會偷偷溜進臥室盯著那幅畫。


    臥室裏的東西也經常莫名其妙換了位置,比如床邊的拖鞋,上床時明明是鞋尖朝外的,可是一覺醒來就變成鞋尖朝裏。


    就好像有個人在他睡著後穿走他的拖鞋,在家裏繞了一圈,然後靜靜站在床前看著他睡覺……


    收藏家的說法並沒有獲得其他人的認同,甚至懷疑他有夢遊症。


    可能是他半夜起床把拖鞋穿出去,迴來時拖鞋的朝向變了樣,隻是他自己不記得了。


    可收藏家確信自己沒有記錯,他幾十年以來一直有先坐床上再脫鞋的習慣,所以拖鞋的鞋尖一直是朝外的。


    一個人保持了大半輩子的生活習慣是刻在骨子裏的,就算是夢遊也不會改變。


    他的拖鞋一定是別人動過的。


    而別墅裏一直隻有他自己和一條狗居住。


    狗是不會把他的鞋子穿走後又整齊擺在床邊的,那麽……到底是誰動過他的拖鞋呢?


    收藏家想到了畫裏的女人。


    那幅畫就掛在正對著床的牆上,有天夜裏收藏家從夢中驚醒,聽見黑暗的臥室裏有奇怪的“簌簌”聲。


    聽上去就像老鼠在慘叫,並且伴有揉紙團的聲音。


    收藏家帶上眼鏡,借著窗外微弱的星光,他赫然看到牆角裏蹲著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


    像是察覺到身後的目光,那女人緩緩迴頭,黑發下的臉蒼白如紙,滿嘴是血,正雙手捏著一隻還在蹬腿掙紮的老鼠送進嘴裏生啃!


    “哢……哢……”


    老鼠骨頭的脆響和“吱吱”的慘叫聲縈繞在收藏家耳邊,血從女人的下巴不斷滴在白裙子上,把胸前染紅了一大片……


    發現收藏家在看,女人嘴裏的老鼠“吧唧”一聲掉在地上。


    她衝收藏家慢慢咧嘴微笑,腳邊是他買的那副畫,不知道什麽時候從牆上掉了下來。


    驚悚的是,畫裏的女人不見了!


    收藏家猛地按下開關,臥室裏瞬間亮如白晝。


    地上沒有死老鼠,沒有血腥畫麵,沒有恐怖的女人,那幅畫也好端端地掛在牆上。


    畫裏的女人依舊閉著眼睛坐在畫架前,腳邊散落的罐子流出五顏六色的顏料,顏料裏泡著一隻死老鼠……


    收藏家很清楚畫裏之前是沒有這隻老鼠的!


    可是現在,畫裏明明白白地多出了一隻死老鼠!


    周以:“有沒有老鼠您問問原作者不就知道了?”


    收藏家搖了搖頭,原作者早就失蹤了,就連畫廊老板都聯係不到她。


    眼尖的歐曼發現畫作右下角用黑色顏料寫著兩個不起眼的字母:yy。


    “這是畫廊logo還是原作者的名字啊?”


    收藏家說這是作者的名字簡寫,依依,曹依依,畫家的全名。


    死者的畫廊……畫廊裏的鬼畫……鬼畫的作者……作者失蹤……


    李為覺得有必要調查一下這位畫家。


    他跟收藏家簡述了案件經過,對方很熱心,表示願意配合調查。


    迴到京北市刑偵組後,正巧王藍平也迴來了。


    他那邊調查了死者的人際關係,除了遠在國外的父母和哥嫂之外,這位「大藝術家」可謂是「滿地桃花開」,隻在京北市範圍內,他的前女友就可以坐滿一個班。


    趙西安懟了懟周以的胳膊:“誒,你前輩。要是他還活著的話肯定跟你有很多共同語言。”


    周以沒搭理他的戲謔:“兇手會不會就在這些前女友中?因愛生恨,所以聯合起來手撕渣男?”


    王藍平:“目前還不確定,其中有很大一部分人案發時間段在外地,每個都查過來需要大量人力和時間。”


    “不過我們查到了死者的現女友,通訊組修複了死者手機裏的聊天記錄,死者在近期聯絡最多的有兩人。一個叫方姌,是死者正在交往中的女朋友,也是他老師的女兒。另一個叫曹依依。”


    曹依依?!


    線索對上了。


    李為把鬼畫的事告訴王藍平,並請求讓通訊組調查失蹤者的定位。


    定位顯示,曹依依的手機最近一次開機時間是在半個月前,之後就一直處於關機狀態,而且位置一直停留在同一個地方:


    劉思睿的雕塑坊。


    大家兵分三路,李為、周以、歐曼去畫廊和雕塑坊尋找曹依依失蹤的線索,歐陽、趙西安去調查死者的現女友方姌,王組長繼續排查龐大的前女友「大軍」。


    注意到李為因為忙著查案一直沒空處理的傷口又開始滲血,歐陽把他叫到一邊勸說。


    “隊長,你還是先去醫院包手吧!這麽大的口子估計還得縫針。這案子也不是立刻就能查完的,別到時候兇手還沒抓到,你自己就先倒下了。”


    李為這才感覺到手心劇痛,低頭一看,姨媽巾都被血浸濕了。


    李為把它撕下扔進垃圾桶,已經開始愈合的傷口又被活生生撕開,連皮帶痂一起撕了下來。


    都說“十指連心”,李為再怎麽堅鋼畢竟也是人。他雖然沒像周以被蚊子蹬一腳都哭爹喊娘,可手心的劇痛還是讓他緊皺眉頭。


    “你怎麽不暈?”


    “醫生說我可以嚐試脫敏治療,看多了可能就不暈了。”


    李為開玩笑道:“你這意思是讓我每天出點血給你看?”


    歐陽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在吃藥了,但是還沒能完全不暈血。為了不給你拖後腿我戴了有色隱形眼鏡,可以調節色差。”


    李為冷笑:“那就好,等你完全不暈血了就能考編製,你就能脫離我的手掌心,再也不用跟著我每個月才兩千五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


    “沒別的事就讓開。”


    李為走出兩步後又迴頭,朝歐陽伸出手。


    歐陽莫名其妙地看了看他的手,又看了看他的臉,“哦”了聲,從書包裏翻出幾張紙巾放在他手上。


    李為把紙巾砸還給他,又伸出了手。


    歐陽不明白他什麽意思,試探著把手搭上去,被李為打開,提醒道:


    “你不是有東西要給我?”


    歐陽還是不懂:“什麽?”


    李為無語,本來不想要了,可還是耐著性子再次提醒:“鄭涵說你求了個平安符要送我,東西呢?”


    歐陽露出疑惑麵具:???


    李為:“你把我的東西送給歐曼了吧?也對,她畢竟是你親妹妹,當哥哥的肯定希望家人平安。”


    上次歐曼差點被活埋,歐陽自己也險些被困在停屍房裏凍死,所以請鄭涵幫忙去廟裏求來兩枚平安符,本來就沒打算送給李為,可是鄭涵那個大喇叭不知道什麽時候去跟李為說了這事。


    李為死要麵子的人當然不會主動開口要,可能一直在等歐陽送,沒想到一等就等到現在,又看到歐陽送給歐曼的平安符,以為歐陽把他的東西送人情了。


    擔心李為因為這事給他穿小鞋,歐陽連連擺手:“我也希望你平安。”


    李為冷漠走開,歐陽連忙拉住他,把自己的平安符塞進他手裏:“這事我給忙忘了!我真的希望你健康平安!百毒不侵!”


    可李為現在又不要了:“少來這套,你已經得罪我了。”


    “這是廟裏的大師開過光的,可靈了!戴上它晚上睡覺都不會做噩夢!”


    “你怎麽知道我睡覺會做噩夢?”李為詫異地看向歐陽。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李為冷漠道:


    “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我本來就不會做噩夢。封建迷信要不得,少信這些沒有科學依據的東西!”


    李為轉身就走,歐陽還是把平安符悄悄塞進了他口袋裏。


    迴到畫廊,畫廊裏除了牆壁上掛著一些沒有出售的作品外什麽也沒有。


    李為檢查那些畫作,大部分是劉思睿的作品,其餘是他藝術工作室裏的簽約畫家們畫的。


    除了那幅“鬼畫”,畫廊裏再沒有曹依依的作品。


    根據調查,曹依依不是劉思睿工作室裏的人。


    她今年二十歲,是京北藝術學院大二學生。還沒畢業就已經小有名氣,她的畫得過獎,甚至上過教材,稱得上是位才女。


    從劉思睿和曹依依的聊天記錄上看,兩人都是藝術學院美術係教授方國龍的學生,算是師兄妹關係,可是字裏行間又透露出些許曖昧意味。


    劉思睿的正牌女友是方姌,方姌是方教授的獨生女,一個正兒八經的富二代。


    這渣男一邊跟恩師的女兒談戀愛,一邊又跟恩師的得意門生曖昧不清,同時腳踏兩條船,做「時間管理大師」。


    李為想起周以的話:因愛生恨。


    誰有這個作案動機呢?


    目前看來隻有失蹤已久的京北才女——曹依依。


    她失蹤之後劉思睿的屍體就掛在了路燈下麵,一切太過湊巧,她的失蹤就像是一場早有預謀的畏罪潛逃。


    隻有找到她,才能知道她和渣男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


    通訊定位隻能定出大概的位置,範圍覆蓋了整個畫廊和雕塑坊。


    之前周以和歐曼已經仔細檢查過畫廊,歐陽失蹤後,幾人也認真找過雕塑坊裏的所有房間,如果曹依依的手機真的遺留在哪裏,那麽隻有兩種可能:


    一、在畫廊通往雕塑坊之間的那些房間裏。


    二、那個會「吃人」的方坑。


    幾人先檢查走廊兩邊的房間。


    走廊很長,頂上每隔一段距離掛著一盞複古的吊燈。燈光不太明亮,暖黃色的微光給整條走廊籠罩著一層朦朧又神秘的麵紗。


    兩側的牆壁上掛著“愛因斯坦”、“牛頓”、“肖邦”等名人畫框,從他們眼皮子底下走過去總覺得他們在盯著你看。


    歐曼走在最後,那種被人凝視的感覺更加強烈,她很清楚自己身後並沒有人跟著,李為和周以都走在前麵,那會是誰在看她呢?


    歐曼緩緩停住腳步,迴頭看去,身後是幽長的走廊,走廊盡頭一片漆黑。


    她偏過頭看向牆壁上的照片,那些照片有彩色的,也有黑白的,就像一個個活生生的人站在那兒。


    最令人不安的是,無論從什麽方向看,他們的眼睛好像都在看著你。


    前麵的李為和周以像是沒察覺到歐曼掉隊,已經走出去很遠了。


    歐曼擔心掉隊遇上什麽可怕的事,所以不敢再原地停留,連忙去追兩人。


    牆上的人們眼珠子忽然動了動,不約而同地看向了歐曼離開的方向。


    漆黑的角落裏,一個蒼白的小女孩抱著一隻洋娃娃慢慢走進幾人檢查過的房間。


    小女孩沒有走門,她的身體直接穿過了牆壁。


    房間裏,她的媽媽正在等她。


    小女孩找了一圈沒找到媽媽,抬起頭,她的媽媽正被一根繩子勒住脖子吊在房梁上。


    媽媽披頭散發,雙眼充血,筆直的身體在空中慢慢晃悠。


    小女孩問媽媽,家裏為什麽忽然來了好多陌生人?我害怕。


    媽媽讓她別怕,那些是好人,來救她們出去的,怕的話就躲進櫃子裏去。


    小女孩點了點頭,聽話地抱著洋娃娃走向角落裏的櫃子……


    李為等人來到雕塑坊。


    那些房間和門都一模一樣,幾人都記不起來是哪間屋裏有大坑。


    李為腦海裏迴想起檢查那間屋子時,對麵從門後探出上半身「偷窺」的石膏假人。


    那雙眼睛長得太像人眼了,看上去陰惻惻的,讓人後脊背發涼。


    李為永遠忘不了忽然跟它對視時心裏咯噔一下的感覺。


    幾人挨個房間找過來,在經過一扇門時,歐曼不經意的一眼,正好看到門縫裏露出一隻人眼!頓時嚇得渾身一抖。


    李為和周以過來,盡管做好思想準備,但還是被那隻眼睛嚇到。


    李為想把門推開,可是門板後麵有一股力量抵著門,就像真的有人在裏麵。


    周以學著趙西安的樣子後退兩步猛地踹門,“嘭”的一聲巨響,門被暴力踹開,抵在門後的石膏假人也滾到一邊。


    “沒事,石膏倒下來的時候斜抵在門上,現在已經老實了。”周以安慰歐曼。


    來到對麵房間,正中央的大坑還是離開時的樣子。


    這次有備而來,李為在洞口放下繩梯要跟周以下去。


    歐曼一個人在上麵害怕,擔心像上次那樣突然有人出現在身後,而她一個女生要是遇到壞人不僅無法保證自己的安全,也不能保護下麵的人。


    所以她跟周以下去,李為留在上麵接應。


    下到坑底後,周以先用魯米諾試劑到處噴了一遍,並沒有發現血液痕跡,兩人這才放心開始刨垃圾。


    這個坑應該是雕塑坊裏專門用來焚燒垃圾的,裏麵有很多石膏塊、用空的顏料罐、炸了毛的刷子、破爛的毛巾、紙巾和雜草。


    嬌生慣養的大小姐在垃圾堆裏刨垃圾,還什麽有用的都沒刨到,歐曼生氣地罷工了。


    周以在垃圾裏刨到一個精致的禮盒,上麵還紮著蝴蝶結,禮盒上寫著“聖誕快樂”,一看就價值不菲。


    為了哄歐曼開心,周以「借花獻佛」,把禮盒送給歐曼。


    歐曼嫌棄道:“你是「垃圾老板」啊?拿垃圾堆裏撿的禮物送人?”


    “打開看看嘛,這禮盒包得那麽好看,裏麵肯定是好東西!萬一撿到錢呢!”


    歐曼不缺錢,但是抵不住好奇心,她也想看看裏麵裝了什麽,所以跟周以跑到一處亮一點的地方,兩人七手八腳地拆開彩帶。


    周以迫不及待地要開盒,歐曼看了他一眼,周以連忙識相地鬆手,讓歐曼來開。


    周以捧著禮盒,歐曼興奮地掀開蓋子,兩人無比激動地伸頭去看盒子裏的東西。


    禮盒中是一具胎兒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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