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


    醇王到底是她上官橙唯一相好過的男人。更是差一步便將她變成了醇王側妃!


    是上官橙自己作為女大家的傲氣,不屑於將自己囚在後院,長年求著與其它女子分那點單薄的寵愛,才拒絕了醇王的心意。


    他如果永遠不迴來倒也罷了。這些年不都這麽過去了,如今為什麽還要迴來,亂人的心呢?扶蘇來到時,看到的便是正在坐著愣愣發呆的上官先生。


    看到心愛的弟子來了,上官橙方才迴過神來:“扶蘇來了,快坐。可是有什麽事麽?”她細細的打量著弟子頗有些苦惱的表情:“今日是怎麽了?”


    白扶蘇顰起眉毛,苦惱的道:“先生,有件事情弟子實在不太明白:女子到底因何而必須要去嫁人呢?”


    上官橙聽了心裏一驚,立刻敏銳的發現其中關鍵:“扶蘇,你不喜歡這樁婚事麽?”


    白扶蘇悵然若失道:“弟子也不知為何。劉家乃是有名的詩書世家,家境又殷實,劉寧公子人也很好。按說,這樁婚事人人都說好,弟子也實在挑不出甚麽毛病來。”


    “所有人都說這婚事極好。但不知怎的,我就是覺得心裏特別空虛,極無趣。想到劉家今後會成為我的夫家,我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這是為什麽呢?”


    她對著睿智的上官先生,將對母親都不曾說出的心裏話盡情吐露傾訴。


    上官橙沉吟了。她太明白弟子的心情。


    凡世間的諸多婚姻,大致可分為三種:


    那上等的:郎才女貌,互相傾慕,且心意相通,你儂我儂。這般的乃是不可多得的神仙眷屬;


    中等的:雖亦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卻逐漸相知,互相扶持相護,最後也是子孫滿堂白頭偕老;


    下等的卻是:或媒人所誤,或心各有所屬,總之逐日家隻是吵鬧不休,要麽互不理睬,兩看相厭之。如此雖亦可到老,也是一世怨偶。


    但這些,此時卻不可對扶蘇說明。


    女子這一生呢,哪有那許多完美無缺的婚姻?便是得了這般中等婚事的,也算得是極大的福氣了!


    於是上官橙掂量了片刻,斷然說道:“扶蘇,你是思慮過多了,也是因你素日的心事有些兒重,影響到眼下的心情所致。”


    “為何不做些女紅排遣排遣心情?我知道你的女紅是極好的,由你自個做出的嫁衣,也必定是最精致不過呢!”她微笑著看著弟子,鼓勵她說。


    “是這樣麽?”白扶蘇想了想,終於釋然的長出了口氣笑了:“多謝先生解惑。扶蘇這段時間極為苦惱呢。”


    她於是告辭離去。上官橙瞧著弟子的背影,卻釋然不起來。她平常教導弟子要說實話,但今日,她這做先生的卻頭一迴撒了謊。


    罷、罷。


    但願,自己今兒做的都是對的!


    迴到扶蘇苑,白扶蘇便真的開始做起女紅來。做著做著她逐漸專心起來。這是件廣袖對襟翟衣,而翟衣上麵的圖案卻很有講究——


    對襟本身就有完整的對稱感,且在大順朝民俗裏本身就代表合稱、合美的意思;


    而上麵密布的左右對稱且成雙成對的錦雞圖案,則象征著夫婦和美、和樂。


    翟衣乃雲錦布料,其上布滿了精致的珠寶錦繡,容雍華美至極。這些布料和珠子寶石都是袁絳雲從自家私庫裏拿出來的,專門給女兒做了嫁妝。因嫁衣不可他人代老,故女子多於數月前便開始動手,精益求精力求完美。


    劉府求娶雖然來的比較突然,白扶蘇卻並不慌亂:她的女紅可是特意練出來的,做得絕對是又快且好呢。


    正在安靜的侍弄手裏精致嬌貴的雲錦,突然院子裏丫鬟盡來報說:李掌櫃來了。


    扶蘇頗感意外。自從被親爹擼了掌家權後,這些管事們還從未再踏足過扶蘇苑半步哩。


    來的果然便是李掌櫃。他一進來便恭敬的行禮:“恭喜大小姐、賀喜大小姐哩!聽聞府裏不日將辦喜事,小的有份薄禮在此,還請大小姐笑納。”


    他送上一隻精致的錦盒。打開來,裏頭是一套打造精巧的上造官製金簪十二支,都是雲頭福字,鴉青填底。


    另外又是:各色彩緞二十匹,織錦緞二十匹,雲錦十匹,蜀錦十匹。那上等精致布料特有的流光霞彩,幾乎將屋子裏都更映照亮了幾分。


    白芍與一眾丫鬟都看得清清楚楚,抽氣聲此起起伏。就這,還是薄禮!


    白扶蘇瞧了瞧,卻問他道:“多謝李掌櫃厚禮。你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人,此來想必不是隻為送禮罷?”


    李掌櫃笑了:“真是甚麽都瞞不過您哪。”


    原來是李掌櫃的一個親戚,不知怎的惹到蘭仲卿蘭侯爺,直接被封了鋪子。他不知怎的打聽得那位爺看重那姓白的甥女兒,便迂迴求到了扶蘇苑這裏。


    “不是甚麽大事,就是下人不會說話,得罪了侯爺。如今隻求大小姐說句話,討個情分麵上,還叫他開張便了。”


    白扶蘇想了想道:“此事不難。但你所言可是真話?若是我聽得你說謊,不僅事情辦不了,隻怕你還得有些麻煩。”


    李掌櫃聽得她說肯了,登時眉開眼笑:“真,怎麽不真?您放心,小的說話從無虛假!”


    而意外,卻在白扶蘇赴忠勇侯府見了大舅舅,剛離開侯府不久之後發生:


    她們那時剛拐過街角,有十幾名黑布蒙麵的彪形大漢忽然出現,麵無表情的撲了上來!


    白芍驚唿一聲,登時被打中後腦暈過去。車夫被捅傷,幾名下人均被打傷倒了一地。為首的大漢陰測測說道:“白大小姐,請下來吧!”


    這是……特意來堵截的?


    扶蘇沉穩的下了車:“我跟你們走,不要為難他們。”


    大漢哼道:“倒是識趣。走罷!”


    扶蘇被一團破布塞住嘴巴反綁了手,坐在馬車上緊張的思考:看樣子,不是綁架求財便是尋仇來的。


    但是不管哪一種,自己嫡小姐才定了親事,便被劫匪綁走,可是要敗壞了名聲了!


    馬車行得極快,到一處荒郊野外停下來。幾個人將車上的女子推了下來。有個小個子早已在此等候,見到車上女子下來,急忙走上前去,瞪了眼上下打量。


    打量完了,仿佛有些不太確定,狐疑的問道:“不是說白家的大小姐是個醜八怪麽?怎麽這女的不醜呢?”


    他抓抓頭皮:“喂,你到底是不是白侍郎的大小姐?”


    白扶蘇見了心裏一動,連忙搖頭。


    小個子傻了眼,忙將她口中的布拿出來:“女人,你到底是哪個?為什麽坐白府的車,速速報上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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