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雖就這樣了了,但仍然鬧得很大,畢竟有人敢給劉恆下毒,在宮人們之間來說,算是個爆炸性的消息了。消息傳得眾人皆知,自然也就驚動了尚在宮外的呂氏族人。


    夜半,一個把臉蒙的嚴嚴實實的黑衣人悄悄鑽進了歡寧殿。此時已是深夜,歡寧殿的宮人們都已經休息了,隻有巡夜的幾個宦官打著哈欠巡視著。那黑衣人經過了嚴密的訓練,自然精巧的避過了他們,順利鑽進了慎夫人的寢殿。


    “誰?!”聽見有動靜,慎夫人趕緊坐起身來。


    “別出聲,是我。”呂祿點亮了燭火,把蒙在臉上的麵巾扯了下來。


    慎夫人趕緊走到窗戶邊往外望了望,見外麵沒人才鬆了一口氣,坐下來好好說話。


    “你怎麽冒險到宮裏來了?”慎夫人給呂祿倒了杯冷茶。


    “瞧瞧你做的那些好事!綠荷一走,是把你的腦子也帶走了嗎?”呂祿一坐下來就開始數落她,“我早說過,殺劉恆要循序漸進,切不可冒失,隻需要每天給他服食一些咱們特製的毒藥即可。你為何如此沉不住氣?”


    “不是我沉不住氣,是那竇漪房實在可惡。她在我禁足期間,讓人斷了我的飲食,這是要活活餓死我呀!”慎夫人說著激動起來,“我出來的那一天就決定了,此仇不報非君子!”


    “糊塗!”呂祿狠拍了一下桌子,“我從前就再三囑咐過你,在沒有完全把握將人拉下馬之前,切不可輕易行動。而你不僅行動了,還漏洞百出,若不是那小宮女及時撞死,恐怕你又得關上幾個月了。”


    慎夫人本來也有些後悔,被他這麽一說,更覺自己犯了大忌了,頓時有些垂頭喪氣的。


    “不過你也不必因此而氣惱,我有新的任務要交給你,正好能幫你解決掉皇後這個心腹大患。”呂祿從懷中抽出一張畫像,擺到麵前的桌子上。


    慎夫人一聽可以對付漪房,頓時便來了興趣,趕緊把目光移到那畫像之上。這上麵畫的是兩名男子,其中一名她認得,便是魯元公主的夫君,平成侯顧聞舟。另一名麵容俊俏,但眉宇間隱約透露出女氣,她覺得這張麵孔十分熟悉,好像曾在哪裏見到過。


    “這兩個人都對皇後有情,卻又是如今世間響當當的人物。”呂祿把手指向其中一個,“尤其是這個鄧通,是劉恆最信任不過的人,他在長安城裏享譽盛名,更是腰纏萬貫,深受長安城的百姓和達官貴人們的追捧。”


    “鄧通?”慎夫人想了一想,“我似乎曾聽皇上提起過此人。”


    “那便對了。”呂祿又將手指向另一邊,“這個人你應該見過,顧聞舟,從前是享譽天下的著名相士,有人甚至願出千金求得他一卦,如今已經封侯,還攀上了魯元公主。”


    “你告訴我這兩個人有何用處?需要我做些什麽?”慎夫人想著隻要能對付漪房,無論她在這個計劃中扮演著怎樣的角色,也都無所謂了。


    “聽說在上次禁足期間,是魯元公主救了你?”


    “不錯,是她偷偷托人給我送來了吃食。”慎夫人狐疑,不知道問這個是要做什麽。


    “那正好,魯元公主既然救了你,想必是還有要用到你的地方。如此一來,你也可以反過來利用她。”


    “話雖這麽說,但魯元公主和這兩名男子又能怎樣聯係起來?又怎能和皇後扯上關係呢?”慎夫人實在摸不著頭腦。


    “據我們所知,魯元公主和你一樣恨著皇後,若是你能拉上她一起,事情就要好辦的多了。”呂祿已經將一切都打探清楚了,“皇上表麵上看起來疏遠皇後,但實際上依舊對她有情。若是這兩個曾經傾慕過皇後的人,同時偷偷帶她私奔,皇上一定會勃然大怒,到時候他們一個也逃不掉。我們便可以在此之後,盡數吃掉鄧通在長安城裏的產業,日後起事所需的錢財就不用愁了。”


    “隻是這樣做,平成侯一出事,必然也會牽連到魯元公主。先不說魯元公主是我的救命恩人,就憑她是呂太後的親生女兒,我們也不能將她置於險地啊!”


    呂祿冷哼了一聲:“她也姓劉,況且她從前就不把我們這些外戚放在眼裏,就算名義上是我的表妹,也不算是我們呂家的人了。”


    “即使這樣,此事還是難辦。我和平成侯並不熟絡,若是貿然前去向他提起此事,一定會引起他的懷疑的。”


    “所以你要通過魯元公主來做。”呂祿把一對蝴蝶發釵交給她,“你且把這個收好,這是當年平成侯和皇後的定情信物,我特意命人打造了一模一樣的一對,關鍵時刻定能派上大用場。”


    “我明白了,那另外一個人呢?”


    “鄧通人在宮外,你就不用管了,交給我們去做吧!你隻需要顧好身在宮中的平成侯就是。”


    安排好了這一切,呂祿又按照原路返迴宮外,慎夫人卻陷入了沉思。她不是為了這計劃是否能成功,而是在想著,劉恆是否真的還對漪房抱有情義。如果真是這樣,那她又能算什麽呢?


    呂氏族人的動作十分快速,次日一大早,就有一封信和一朵鮮豔的彼岸花放在了醉春樓的門口。樓裏的小廝開門的時候發現了這信,想起阿岫公子是最鍾愛彼岸花的,便自然而然的將此信交給了他。


    “這信是誰讓你送進來的?”鄧通疑惑地看著上麵的字跡,他從未見過漪房的筆跡,也就無法通過這種形式來判斷此信是否真是出自她手。


    “沒有人讓小的送進來,是小的今早開門的時候在門口地上發現的,想著公子喜愛彼岸花,此信定然就是送給公子的了。”


    “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鄧通拿著那信左看右看,也看不出怎麽端倪來,裏麵的意思很簡單,便是說寫信之人在宮中過得十分淒苦,希望他能帶自己離開這裏遠走高飛。


    “公子,這信莫非是皇後娘娘送過來的?”身邊有手下提醒道。


    鄧通冷笑著搖了搖頭:“有人又想陷害她了。”


    “公子為何這樣說?”


    “皇後為人謹慎,這樣一被發現就可能會掉腦袋的信,她會大喇喇的放在門口?”鄧通想了想,還是把那信放到火爐裏燒掉了,連同那朵彼岸花,“況且以皇後的性子,在宮裏過的再難,她也不會給我送來這種東西,設這個局的人還是不夠了解她,也不夠了解我啊!”


    “那公子打算怎麽辦?就這樣什麽都不做嗎?”


    “王後有難,我自然不能放任不管。”鄧通仔細思考了一下,還是決定再相信劉恆一次,“你趕緊派人秘密進宮,將此事一五一十地告知皇上。記住,一定要悄悄的,絕不能讓任何人瞧見。”


    與此同時,顧聞舟那邊也收到了同樣的信,隻是與信放在一起的東西是一對蝴蝶發釵。顧聞舟一眼就認了出來,那便是他曾經和漪房的定情信物。


    長亭殿門口空蕩蕩的,除了放著這兩樣東西以外,其他什麽都沒有,就連一個人也沒有經過。顧聞舟覺著奇怪,他拿起蝴蝶發釵仔細瞧了瞧,卻發現這發釵雖然有意做舊,但上麵的一些細節,仍然透露出這發釵並不是當年他送給漪房的那對。


    顧聞舟一時不知所以然,便打開那信看了看,這一看才釋懷了。信中的筆跡雖然有意去模仿漪房,也能夠誆騙過普通人,但漪房的字他算教了一半,一眼就能望見細節上的不同之處。看來此事不隻是惡作劇這樣簡單,可能背後牽扯著一個針對漪房的陰謀。


    顧聞舟佯裝著心動的樣子,拿著那信和發釵進了屋,他注意到外麵有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一直躲在院子裏盯著他,直到他進了屋才慢慢離開。


    他打心底裏覺得,這件事定然與劉樂脫不了關係。但盡管他們從來不合,名義上他還是劉樂的夫君,若是他和皇後出了什麽事情,劉樂定然也是討不到半分好處的。


    顧聞舟拿著這信左思右想,還是打算先和漪房聯係一下,兩人也可以弄清楚對方到底想做什麽。他便派了一個值得信任的宮女,是從前在長亭殿伺候過他的,也和漪房熟識,她便悄悄的往椒房殿去。


    “娘娘,最近幾日宮裏安靜的很,但奴婢總覺得心裏有些不痛快,好像有什麽事情要發生一樣。”騰鈴最近總是愁眉苦臉的,許是漪房要生了,她便開始焦慮起來了。


    “騰鈴,你又在瞎想些什麽?”漪房笑著戳了戳她的額頭。


    但不僅她這樣,連一貫穩重的子離也露出一臉擔憂的神情:“娘娘,我最近也很不安,或許是宮中這幾天太安靜了,反而覺得不太自在。”


    “你們倆就別多想了,安心把手頭上的事情做好,將來會發生什麽都是不確定的,咱們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總歸會有辦法的,放心吧!”漪房把她們的手交疊在一起握著,但兩人仍然無法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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