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盎果真對這件事情極其上心,很快就將解藥拿來,也不知用了什麽方法說服劉恆,讓他將那不知底細的解藥喂給了劉啟。但不到一個時辰,劉啟竟真的醒了過來。


    這個消息很快傳進了椒房殿,漪房提心吊膽了這麽多日子,總算能稍稍放心了。騰鈴和子離也是喜極而泣,在得知劉啟命懸一線的時候,她們生怕劉啟撐不過去,會連帶著漪房從此一蹶不振。


    在未央宮裏,劉恆再次召見了袁盎。雖然劉啟已經醒了過來,身上的毒也大致消了去,但此事還存著許多未解的問題。


    “袁愛卿,那毒就連太醫們都束手無策,你為何會得到解藥呢?”


    袁盎為了讓自己能夠在朝堂上大展拳腳,不被過往所絆住,便已經提早將自己做過呂氏家臣的事情告知了劉恆。劉恆是個明君,對此自然不甚在意,沒費什麽勁就接納了他。


    此時袁盎便可實話實說:“皇上,太子殿下中的這毒叫做百凝膠,是從前呂氏一族愛用的,也隻有呂氏才能得知其解藥。臣隻因此前在呂氏門下,便曾經接觸過此毒,因此能救得太子殿下。”


    劉恆的神情凝重了起來:“呂氏一族特有的毒藥?”


    “不錯,臣懷疑太子殿下中毒一事,同呂氏定然脫不了幹係。”


    “啟兒中毒是因被貓抓傷,那貓爪上藏著此毒。”劉恆將整件事情捋了一下,便叫來了吳平,“你去把那貓帶來。”


    “皇上您忘了,太子殿下被抓傷,您震怒之下,已經將命人將那貓殺死了。”


    劉恆一時驚訝不已,他從未下過殺貓的命令。


    “朕什麽時候下的令,朕對誰下的令?”


    吳平見劉恆麵露怒色,趕緊跪下來如實答道:“是慎夫人,慎夫人說皇上見太子殿下被貓抓傷還中了毒,心中必定生氣,便讓奴才們將那貓打殺了。”


    劉恆心中仔細想了想,竟然心平氣和下來,還點了點頭:“既然如此,那便罷了。吳平,你去查清楚那貓從前經常去的地方,再迴來一五一十的向朕稟報。”


    “諾。”吳平這才擦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小跑著出去了。


    劉啟醒過來以後,後宮裏平靜了一段時間,隻是劉恆還是沒解了漪房的禁足。他依舊寵愛慎夫人,似乎已經忘了後宮裏還有漪房這樣一個人。原本按著規矩,皇後是要處理後宮諸多事務的,但劉恆的後宮裏沒幾個人,需要處理的事情也不算太多,皇後要做的事情也沒多少。


    隻是既然是在宮中,這日子便總不會永遠平靜下去。漪房這些天一直沒能出宮去看劉啟,心中原先還一直惦記著,但越往後越覺得孩子們平安就好,自己也無需一定要見到。


    這些天還和往常一樣,閑著便在院子裏曬一曬太陽。但過了午後,卻有一個在宮牆邊灑灑的小宮女急匆匆的跑過來,似乎是聽到了外邊的什麽聲音。


    “皇後娘娘不好了,館陶公主出事了!”小宮女嚷嚷的聲音很大,幾乎整個院子裏都能聽見,騰鈴和子離便也都聚了過來。


    “怎麽了?有話慢慢說,館陶公主怎麽了?”漪房心中的那根弦一下子又被勾了起來,現在距離劉啟出事也沒過多久,她實在是不想再聽到任何孩子們不好的消息了。


    “奴婢剛剛在那邊打掃,突然聽見外麵有一些宮女在說話,說是館陶公主放風箏的時候摔傷了腿,太醫說需要臥床休息一兩個月才能好呢!”


    “這麽嚴重?為何現在才來告訴本宮?”漪房又是一驚。


    “娘娘,奴婢也是剛才才聽到的,咱們宮裏沒人能出去,自然是不知道外麵的消息。”小宮女頓了一下,又把接下來的話說了出來,“皇後娘娘,奴婢剛才還聽到那些宮女們在議論,說是館陶公主放風箏的那塊地方被人澆上了油,所以比平時更滑一些,公主才會摔倒的。”


    “你是說館陶不是自己摔傷,而是有人去要害她?”漪房的眉頭更加緊揪了起來。


    小宮女卻不能自己貿然下定論:“娘娘,奴婢也隻是聽外麵的人說的,並不知道是真是假,隻是覺得此事事關館陶公主,所以來稟報給娘娘知道。”


    “好了,本宮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漪房知道再問這小宮女也問不出什麽來,便揮揮手讓她退下了。


    “娘娘,公主經常放風箏的那塊地方,似乎就在歡寧殿附近。”子離提醒了一句。


    “本宮知曉,此事除了慎夫人,再沒別人可懷疑了。”漪房已經在心中篤定了做下此事之人。


    從前這後宮之中十分安穩,大家都各自過著自己的生活,沒有人會想要興風作浪。那些從劉恆做代王開始,就一直跟隨著他的嬪妃們,個個都是性子溫順的人,不會生出什麽事來。而自從慎夫人進宮,事情便一樁接著一樁,尤其是正對兩個孩子。漪房便不得不懷疑,這慎夫人是蓄謀已久,仗著劉恆的寵愛,便想著在後宮掀起一陣風浪了。


    而從眼下這幾段事情來看,劉恆也確實一直在縱容她。漪房幾乎是一忍再忍,卻隻換來了孩子們的一次又一次受傷。


    “騰鈴,你......”漪房剛要開口,騰鈴便把話接了過去。


    “娘娘,奴婢知道,奴婢今晚就出去看看館陶公主。”


    “多謝你了。”漪房實在慶幸有騰鈴和子離兩個人在身邊,每次遇到什麽事情,她們總是幫著忙前忙後。從前也有其他妃嬪的貼身婢女們,主子一落難,便跑的比誰都快,倒是自己身邊的這兩個人,從來都是不離不棄,她對此深表感激。


    “娘娘說什麽呢!奴婢一直受到娘娘的抬愛,為娘娘辦事,奴婢覺著開心。”


    子離也點了點頭,三人的手又緊緊的握在了一起。從前是這樣,現在依舊是這樣,就是劉恆的愛稍縱即逝,也還有她們陪在身邊,漪房便覺著也是一種幸福。


    劉嫖的情況確實不容樂觀,那塊地是她經常去玩的,平日裏什麽事都沒發生過,她便沒留意腳下。誰知那天突然腳下一滑,跌了一跤,整個人直接倒在尖石上。好在那尖石隻是戳到了腿,並沒有傷及要害,算是僥幸逃脫了一劫。


    “娘娘,公主雖然傷的不輕,但好在人還清醒著,太醫說休息一段時間就能好起來了,娘娘不必過於擔心。”騰鈴終於帶迴來了一個不算好消息的好消息。


    漪房臉上沒什麽笑意,但憂愁也還是減輕了不少:“本宮這兩個孩子也是命苦,來人間一趟,生在帝王家本就辛苦,還要遭受這樣的罪,真是......嘔......”


    漪房心疼著兩個孩子,突然胸口一陣翻湧,止不住幹嘔了兩聲。


    “娘娘怎麽了?”騰鈴大驚失色,生怕漪房這些日子悶悶著,會悶出什麽病來。


    “突然好想吐。”漪房捂著胃,但晚上明明沒吃什麽,應該不會不舒服才是。


    子離見此走上前來:“我來替你把把脈吧!如今被困在宮裏不能出去,請太醫也是麻煩。”


    漪房點了點頭,便伸出手去。子離先是皺了皺眉頭,隨後卻是難以置信,她翻來覆去的診斷了好幾次,才抬起頭來不可思議的看向漪房。


    “娘娘,你......有喜了。”


    “真的嗎?太好了!”騰鈴首先興奮起來,若是此時有孕,便能解了禁足,整個椒房殿都可以不再這樣悶了。漪房也可以借此機會,出去好好陪陪太子和公主。


    但子離卻是憂心忡忡:“可是......這些日子皇上一次都沒來過椒房殿。”


    漪房搖了搖頭:“皇上來過,在本宮從宮外受傷迴來,醒過來的那天晚上。隻是皇上是悄悄來的,並沒有驚動任何人,次日早上也悄悄離開了。”


    “這就麻煩了。”子離歎了口氣,“皇上既然誰都沒驚動,必然也不會記檔。娘娘此時有孕,隻有皇上知曉真實情況,其他宮人必定會議論紛紛。”


    “無妨,你們去將此事告知皇上吧!即使會在宮中引起非議,這也是皇上的骨肉,他不會不在乎的。”現如今漪房是絕不會妄想劉恆依舊在乎她的,但她覺著,他一定會在乎這個孩子,畢竟這是他的血脈,是皇家的子孫。


    “好,奴婢這就去。”騰鈴幾乎喜極而泣。


    漪房點了點頭,又囑咐了一句:“記住,要悄悄的。”


    晚上,騰鈴依舊故技重施,從宮牆上翻了過去。或許皇上知曉以後會責罰,但她覺著無所謂了,隻要能解了漪房的禁足,讓她做什麽都願意。


    她一路在宮道上小跑著,滿心都是歡喜。她想著,一會兒皇上聽到這個消息以後,一定會十分欣喜,或許會重新寵愛漪房,至少不會總偏著慎夫人了。


    但當她到達未央宮,將此事喜滋滋的稟報給劉恆時,他卻並沒有多大的反應,甚至有些不以為然。


    “吳平,找個太醫去給皇後瞧一瞧。”劉恆手裏的奏折都沒放下,隻冷冷的交代了一句,也沒說要解了椒房殿的禁足。


    “諾。”吳平應了一聲,又給騰鈴使了個眼色。


    騰鈴明白他的意思,劉恆政事繁忙,讓她不要多作打擾。但騰鈴實在不甘心,便又道:“皇上,皇後娘娘真的有孕了,皇上不過去陪陪娘娘嗎?”


    “她又不是頭一迴生養了,用得著這般大驚小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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