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娘娘怎麽來了?”吳平瞧見正在外麵猶豫不決的漪房,便趕緊迎了過來。


    “皇上在裏頭嗎?”漪房明知故問。


    吳平連連點頭:“皇上在呢!太後也在裏麵和皇上商議一些事情。”


    “裏麵那女子是太後?”漪房這才意識到自己誤會了。


    “對啊,太後來了好一陣子了,也不知在和皇上商議些什麽。皇後娘娘且稍候片刻,奴才這就進去通稟。”


    漪房點了點頭,麵上才又露出了微笑,也難怪她會多想,白日裏聽到了那兩名宮女的談話,看任何人便都覺著她們都劉恆虎視眈眈。


    “漪房來了,你們夫妻倆便聊吧,哀家就不打擾了。”薄太後見漪房進來,有意給他們二人留下空間,帶了容央便離開了。


    “朕差人去椒房殿知會你了,怎的還跑了過來?”劉恆拿了件外袍給一份披上,“這晚上比白日裏要冷的許多,,你就這樣跑過來,衣裳也不加一件,當心著了涼。”


    “皇上這不是幫臣妾加上了嗎?”漪房抿著嘴笑。


    劉恆便刮了刮她的鼻子:“你呀!”


    “臣妾聽聞今日在朝堂上有什麽事情發生,皇上若是有為難之處,不妨向臣妾說一說。”漪房此時過來,一是為了給劉恆送些吃食,二來便是幫他排憂解難的。


    劉恆走到椅子邊坐下,又將漪房拉到他身邊:“還是那些呂氏餘黨之事,先前不是有一支隊伍逃脫了嗎?他們自那以後銷聲匿跡,朕派人去搜查過,但總不見他們的身影。朝堂上上也有一些老臣因此而擔心,那些人手中還握有一些兵士,即使撼動不了長安城,也恐怕會在其他地方作亂。”


    漪房認真想了想:“既然這樣,皇上不如廣發告示,若是有百姓能提供關於呂氏餘黨的有用信息,便獎勵萬金。如此一來,隻要他們有一點點風吹草動,就一定會有人上報,皇上便也可第一時間去剿滅他們了。”


    “你說的不錯,朕方才和母後商量,也是想出了這個辦法。”劉恆笑著摟過漪房,“咱們夫妻倆還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啊!”


    漪房假意掙開他的懷抱:“既然這辦法是太後提出來的,那也應當是臣妾和太後心有靈犀。”


    劉恆佯裝生氣,漪房便又去哄他。兩人笑鬧著之間,漪房突然想起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皇上,今日臣妾懲治了一位有些資曆的老嬤嬤。”


    “既然是你責罰的她,那定然是她犯了不可原諒的過錯,這樣的事情便不必稟報給朕了。這後宮是由你這個皇後管的,自然是隨你做主。”


    漪房搖了搖頭:“皇上,臣妾雖然責罰了這個嬤嬤,但宮裏還有許多人像她一樣,憑著自己多年的資曆肆意欺壓新人,敗壞宮規。若是放任不管,宮裏的風氣便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你想怎麽做?”劉恆聽她這樣一說,便知她是想好了要做些什麽,隻是來征求他的同意罷了。


    漪房果然如他所料一般說道:“如今皇上剛登基不久,後宮風氣還停留在從前呂太後在時的模樣,臣妾便想著要放一批人出宮去。這樣既能讓整個後宮的開銷減少,省下一筆錢財,又能對外稱是皇上剛登基的大赦,順帶著還能宣揚一波勤儉節約的好意頭。”


    “你這主意倒是不錯,算起來便是一舉三得了。”劉恆自然同意她的想法,他便又繼續問道,“隻是不知你打算放哪些人出宮?”


    “自然是先將那些愛碎嘴的丫頭們清出去一波,那些仗著自己有幾分資曆的老人也要清掉,還有便是那些心術不正的。”漪房將隨身帶著的幾張麻紙拿出來給劉恆看,“皇上臣妾閑來無事,已經先定好了一些人,您過來看一看。”


    那麻紙上麵寫的人不算多,大多都是一些從名字上看便覺年老的嬤嬤,還有一些年邁的宦官。其中看起來像是年輕宮女的隻有兩個,一個叫阿雲,一個叫阿茹。這正是漪房今日在小花園遇到的那兩個企圖勾引劉恆的宮女,她讓騰鈴不動聲色的打聽了二人的名字,便是留了這一招。


    “朕這些日子隻顧著前朝,對後宮不甚了解,既然你覺得將這些人遣出去好,那便都送出宮去吧,也好清靜些。”劉恆對這些根本不以為意,隻要漪房樂意,他是完全沒有意見的。


    得到了劉恆的同意以後,漪房自然是大刀闊斧的整頓後宮,不到半年的時間,整個宮裏便變得井然有序起來,人也少了許多,看著十分清爽。


    漪房打理好了後宮,便將注意力放到了兩個孩子身上。他們如今一起跟著晁錯學習,姐弟二人相互扶持,又相互競爭,都在茁壯成長著。而晁錯也逐漸從太子伴讀走入了朝堂,開始出現在那些大臣們的眼中。


    時間過得很快,一晃便是兩年過去了。劉恆和漪房一個在前朝,一個在後宮,相互合作,便是天衣無縫。盡管朝中也有大臣提議納些妃嬪,但都被劉恆以國事家事不能混為一談為由拒絕了,漪房的盛寵不衰,讓宮裏的每一名女子都羨慕著。


    但這段時間,也並不是所有的事情都順利,還有一些讓人頭痛的事情。比如,民間出現了一個名為“義遊俠”的組織,他們僅用了半年時間,便從默默無聞變得家喻戶曉。而劉恆在朝堂上,也接受到了大臣的稟報。


    “皇上,如今義遊俠的活動十分頻繁,實在是不能放任不管了。”歐陽子謙從民間考察迴來,便覺此事已經迫在眉睫。


    “為何這樣著急?怎麽說?”劉恆覺著有些奇怪,從前雖然也聽說過義遊俠的行動,但他們大多是暗中做些劫富濟貧之類的事情,也不曾有大的動作,按理說是不必惹得子謙這樣憂心的。


    “如今長安城頻頻有人報案,說是家中財物遭竊,短短兩個月已經有了十幾起,且被偷走的都是稀有的值錢物品。近幾天他們更是變本加厲,偷竊不成便直接明搶,這些人武藝高強,又合作的天衣無縫,據說從來沒有失手過。而那些被他們偷搶了的人家,即使都報了案,官府也從來沒有抓到過那些人。”


    “這樣嚴重的事情,朕從前為何沒聽到半分風聲?!”劉恆震怒,如鷹般的雙眼在眾大臣的臉上劃過,這是對他們隱瞞不報的埋怨。


    “皇上,這也不能怪諸位大臣,義遊俠這幾月的行動太過密集,就算是想上報,也總是計劃趕不上變化。”子謙幫眾人說了句話,見劉恆的神色緩和了些,他們才稍稍放了心。


    兩年前劉恆剛登基的時候,這些臣子們還是擺出一副老臣的模樣,總愛以長輩的姿態教訓著他。但這兩年期間,劉恆所做的事情越來越多,且都在暗中謀劃,等到他們發現的時候,木已成舟。


    這些老臣們才後知後覺的發現,他們當年選中的小綿羊,竟是一隻一匹披著羊皮的狼。但現在後悔已經晚了,他們隻能聽從劉恆的差遣,在朝堂上真真正正的去做一個臣子,再也不敢僭越半分。


    “隻是劫富濟貧還好,他們可還有別的行動?”劉恆想著,若義遊俠隻是一些閑散人員組織起來的民間組織便還好處理,就怕他們會是從前逃脫的那些呂氏族人。


    子謙想了想,答道:“除此以外,他們還總愛跟官府作對,到如今已經劫了兩次法場,將那些判了斬刑的死囚救出去。不僅如此,他們還總會在官府大門口留下一個大大的‘冤’字。”


    “他們劫那些死囚做什麽?”劉恆不得其解,便又繼續問道,“那些人是否真的有冤?”


    “這臣就不得而知了。”子謙看了看劉恆的臉色,提議道,“皇上是否要臣去查一查?”


    “不必了,朕有其他的打算。”


    “不知皇上打算如何?”其中一名大臣突然問道。


    劉恆眼睛一橫:“朕打算如何還需要向你稟報?梁大人未免管得太寬了吧!若是有這份閑心,還不如好好管管你底下的那些官員。若不是他們無能,此等小事還需要拿到朝堂上來說?”


    那大臣果然不作聲了,但劉恆還是將這件事裝進了心裏。這個義遊俠組織出現的蹊蹺,說不定和呂氏餘黨有關,的確不能放任下去了。


    到了晚上,劉恆便去了椒房殿。漪房知曉他今晚會來此,已經幫他準備好了綠豆湯。隻是看他滿麵憂愁,那端起來的湯便又放了下去。


    “皇上今日朝堂上的事情,臣妾已經聽說了。皇上不必太過憂心,若真是呂氏一族的餘黨,恐怕不止是翻起這小小的風浪。”


    劉恆歎了口氣,握住了漪房的手:“你總是能猜到朕心裏在想些什麽。”


    “皇上打算如何?臣妾想著此事鬧得這麽大,皇上必定不會坐視不管了。”


    “漪房,咱們夫妻二人有段時間沒出宮去了吧?”劉恆突然提出了這樣一句。


    他們上一次一起出去,還是在代國的時候,那時劉恆還是代王。到了長安以後,各種事情實在繁瑣,根本抽不出時間好好逛一逛,更別說去宮外了。現在聽劉恆的意思,似乎是想親自出去看一看。


    “皇上是想要親自去查這件事情?”漪房雖然也覺得此事有些重要,但這樣大張旗鼓,是否過於嚴重了?


    “這兩年來國民逐漸安定下來,各諸侯王也不再對長安虎視眈眈。朕正想趁著這個機會微服私訪,體察一下民情,你以為如何?”


    “皇上若覺得有必要,那自然是好。”漪房坐到他身邊,“隻是這樣一來,臣妾就有一段日子要見不到皇上了。”


    劉恆輕笑了一聲:“朕既然同你說起了此事,當然是打算帶你一同前去了。”


    “真的嗎?”漪房抬起頭來望著他,但心中又有些猶豫,“那孩子們怎麽辦?”


    劉恆揉了揉她的頭發:“館陶和啟兒都已經長大了,你不必時時陪伴在他們身邊,自會有學堂的師長和宦官嬤嬤們看護著他們。”


    “這樣也好,那臣妾便陪著皇上走這一趟。”


    和漪房一起商量著決定好了時間,劉恆便隻帶了幾個侍衛和宦官,讓他們都換作民間的衣裳,一行人裝作外出遊玩的富貴人家。這樣的裝扮既能吸引義遊俠那些人的注意,又不會被人認出他們的真實身份。


    他們所乘的馬車從東側門悄悄出去,就連守門的侍衛都不知裏麵坐的是什麽人,隻是一見到吳平,便將人放行了。


    這一次出宮,是要查關於義遊俠的事情的,自然不能隻停留一兩天。他們已到長安城的街道上,便找一家客棧住下。客棧是吳平安排的,漪房走進去之時覺著眼熟,抬頭一看,竟是鴻裕客棧。


    這家客棧勾起了漪房的許多迴憶,當年顧聞舟中了仙靈脾的毒,她便扶著他來到這裏,還好遇上了一位神醫,才讓兩人能夠清清白白的走出去。正想到那位神醫之時,漪房竟看到一人從鴻裕客棧的房間裏走了出來,那人就是曾經救過顧聞舟的淳於意。


    漪房這倒是覺得奇了,此人以天為被,以地為席,便是隨遇而安,怎麽會又到這裏來了?況且看他的穿著打扮,並不像是住的起客棧的人。


    “漪房,怎麽了?”再迴過神來時,劉恆已經往前走了一大截,此時便轉過身來招唿漪房。


    “沒事。”漪房想著自己興許是認錯了,便不再糾結此人,隨著劉恆上去了。


    但就在他們進了房間關上門的那一刹那,淳於意也轉過了身來,目光緊緊的鎖定著他們的房間,眼中好似有幾分探索。


    “這人生還真是奇妙,幾年前還不過是個活蹦亂跳的小丫頭,如今竟已成了這樣大富大貴之人。可惜有情人終成眷屬這句話,倒不是每時每刻都說得準。雖說這丫頭如今身邊的這位公子也是不俗,從前的那份情意卻到底是失去了。”淳於意歎息了一聲,想起顧聞舟來,又是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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