漪房給了張嫣一天的時間收拾東西,並準許她帶著梨心一起走,送她們出宮的事情自然是越快越好,漪房便約定了明天晚上,到時候會有一輛馬車,在院子後門處來接她們。


    安排好一切之後,漪房才帶著子離走了出去,她們依舊從院子裏穿過。但此時的院子裏人少了許多,隻有不遠處的樹下,有兩名女子在洗著衣裳。


    這兩人一人穿著宮女裝,另一人是主子的打扮,不過到了這裏,也分不清什麽主子奴才了。隻是漪房看那兩人有些眼熟,似乎也是曾經的故人,便走過去仔細瞧了瞧。那將雙手浸在水中,奮力揉搓著沾滿泥水的衣裳的,不正是當年的落雁夫人又是何人?


    “子離,如今雖然過了這麽多年,你可還想給胡八子報仇?”漪房突然問了這麽一句。


    子離雖然不知她為何會突然提到這件事,但還是認真的點了點頭。當年雖然她跟著漪房離宮,但心裏卻一直對這件事耿耿於懷。她知道自己留在宮中,也沒能力去對付那個幕後之人,便不願再浪費時間。但若是如今有這個機會,她還是想為兄長和胡八子討迴一個公道的。


    “一會兒咱們迴去了,你叫上騰鈴,等到入夜之後,便讓落雁夫人身邊那個宮女知道,我明日晚要送張皇後出宮的消息。”漪房並沒有打擾她們洗衣服,她自有更精妙的安排。


    “我們為何要這樣做?”子離狐疑,以漪房現在的身份,直接處死落雁夫人,甚至都是不費吹灰之力。


    “這落雁夫人害了胡八子和你的兄長,還害了許美人,難道你隻是想讓她一死謝罪嗎?”漪房笑了一下。明明隻是一聲輕笑,但旁邊有樹葉的影子灑落在她臉上,倒顯得有些毛骨悚然了。


    子離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不過漪房說得對,落雁夫人做了那麽多壞事,還在人前裝作一副賢德的樣子,若隻是一死了之,也太便宜她了。


    半夜的時候,子離和騰鈴躲在院子外麵,跟著那宮女出來的時候,在黑暗中裝作閑聊的樣子,將這消息大聲的說了出來。她果然停在這裏聽了一會兒,等到她們說完了才慢慢離去。


    “子離姐姐,你說皇後娘娘幹嘛非要咱們入夜了才來這裏?白天為什麽不來呢?”騰鈴在宮道上倒退著走,一邊問子離道。


    “你傻啊!”子離的聲音裏難得的帶了點笑意,“咱們現在是皇後娘娘的貼身婢女,平時那些尋常宮人見了咱們,比對低位的主子都要尊敬幾分。若是咱們白日裏來到此處,人多眼雜搞不定,被人說些閑話,也會影響了娘娘後麵的計劃。”


    “對啊!”被她這麽一說,騰鈴也開心起來,“咱們現在可是跟著皇後娘娘一飛衝天了,真好。”


    次日晚,便果真如漪房所說,她安排了一輛馬車,在院子後門口等著。馬車就放在那裏,等待張嫣帶著孩子坐上去。這一切看起來直奔這裏,但其實就在她們坐上馬車的時候,後麵有兩個人跟了出來,便是落雁夫人和她的婢女。


    車夫一邊把馬車往西側門駛去,一邊暗自疑惑著:“這馬車上不就坐了兩名女子和一個孩子嗎?怎的會如此笨重?”


    到了西側門,漪房帶著子離已經早早的等在這裏了。她已經將一切都安排好,按理說是不需要親自過來的,但為了接下來的計劃,她必須作為主要人物登場。


    “皇後娘娘在此,快停車!”子離將疾馳的馬車叫停。


    “拜見皇後娘娘。”車夫和張嫣三人都從馬車上走了下來,恭恭敬敬的拜倒在漪房的腳下。


    漪房將他們都扶了起來,隨意說了幾句話,隻等待著接下來的一刻。


    而在幾人說話的時候,馬車後麵響動了幾聲,忽的有一隻短箭射了出來,直直朝著漪房而來。但這一下並沒有完全瞄準,那短箭射偏了一些,隻擦傷了漪房的肩膀。


    “皇後娘娘!”


    周圍的人都炸了鍋,不論是守宮門的侍衛,還是漪房身邊的宦官和宮女,都驚慌了起來。她們趕緊圍擋在漪房麵前,以免再有暗箭放出。


    有幾個侍衛便趕緊過來,去往馬車那邊尋找短箭射出來的源頭。他們幾乎將馬車旁邊翻找了個遍,都沒有發現能夠藏人的地方。


    “說不定是有人藏在馬車裏麵?”子離適時的提醒了一句。


    侍衛們會意,便躡手躡腳的靠近馬車,隨後一把拉開車簾,但裏麵確實空無一人。他們百思不得其解,明明那短箭就是從這邊射出來的。


    於是,幾個人將整個馬車翻來覆去的找了一遍,終於讓他們發現了端倪。在馬車底下,竟然還藏著一個隔層,而這隔層裏,自然是藏了兩個人的,便正是落雁夫人和她的婢女。


    漪房在昨日讓騰鈴和子離去故意遞消息的時候,還讓她們裝作無意的提起過那馬車下的隔層,果然她們就藏在了這裏。


    當兩人被帶出來的時候,劉恆正好也來了。方才漪房遇襲以後,便有人趕著去告知了劉恆。此時還正是他登位的前幾日,並不是所有人都臣服了,要說刺殺,的確是很有可能的。因此,一有人前去稟報,劉恆就急匆匆的趕了過來。


    “漪房,你怎麽樣?”劉恆一來就看到了漪房肩上的傷口。其實這傷口並不深,但還是溢出了絲絲血跡,在夜晚看起來便像是受了重傷一般。


    “皇上,臣妾沒事,隻是擦了一下而已,並不大礙。”漪房握了握劉恆的手,示意他不用擔心。


    “你們都是怎麽當差的?這麽多人竟然保護不好皇後?”劉恆轉向身邊的宮人們,聲音裏透露出嚴厲。


    “皇上恕罪,是奴才們無能。”因著劉恆的斥責,周圍頓時跪倒了一片。


    那邊的侍衛們壓著落雁夫人和婢女走了過來,在劉恆麵前行了一禮,才將兩人按著跪在了他麵前。


    “皇上,剛才傷了皇後娘娘的暗箭,就是她們兩人搞的鬼。”那些侍衛其實並沒有看到暗箭是誰放的,但她們倆人鬼鬼祟祟的藏在馬車之中,便自然而然的這樣認為了。


    “這不是我們幹的,我們隻是想借這輛馬車逃出宮去,怎麽可能會暗箭傷人呢?若是鬧了這一出,我們不是更出不去了嗎?”落雁夫人身邊的婢女趕緊出聲解釋道。


    但現在卻是沒有人相信她的,大家都知道這些從前皇宮裏的舊人,對於這裏新的主人,自然是有一些怨恨。她們會鋌而走險要報仇,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情。


    “既然不是你們,那你說說是誰?”劉恆冷冷的望著她們二人。


    “這我們怎麽知道,我們一直都在馬車之中,根本就沒有出去過。”那婢女的目光在眾人身上掃視了一遍,終於停在了張嫣的身上,“是她!肯定是她幹的!她從前是皇後,現如今便是怨恨自己的皇後之位被別人奪去了,所以才暗箭傷人的。”


    “是嗎?”劉恆把目光轉向張嫣。


    但漪房搶先說道:”不可能是張皇後。先前那劍射過來的時候,張皇後就站在臣妾身邊,而這箭是從馬車那邊射過來的,她如何能做到?”


    漪房說的很對,這一點所有人都能作證。如此一來,此事便沒了一個真相,大家就理所當然的認為是落雁夫人和她的婢女敢做不敢當。


    劉恆也是如此認為,便叫來了侍衛,將她們兩人打入了大牢之中。但按照查案的規矩,最終還需要她們簽字畫押才能算數,便是各種刑罰輪流的上,也正好借此樹立劉恆的威信,讓皇宮裏的舊人不敢再造次。


    這樣安排以後,周圍的人便各自散去,但誰也沒有注意到,漪房身邊原本隻有子離一個人,後來不知什麽時候,騰鈴卻也悄悄的站在了她身邊,手裏還拿著一把袖珍的弓箭。


    三天之後,漪房帶著子離來到了天牢之中,她們是來看落雁夫人的。


    隻是短短三天,這個從前高貴無比的婦人,如今就已經遍體鱗傷,目光也不再是從前那般靈動。想必這些日子她在這裏受了不少苦,也正當是還了從前她造下的孽。


    “我同你們無冤無仇,為何要這樣害我?難道隻是為了立皇後的下馬威?”落雁夫人似乎已經忘記了自己從前做過的那些事情,“你想立威,隨便拿一些宮裏的奴才開刀,豈不是比我這個前朝舊人要來的暢快?”


    “落雁夫人的記性還真是不好,那本宮便來幫你想一想,從前你在胡八子和許美人的慘死之中,究竟扮演了什麽樣的角色。”漪房蹲下去和她平視。


    “你......你是上官安素?”落雁夫人這才記了起來,她便也瞬間明白了過來,“你做這一切,都是為了給許秋怡和胡弱水報仇的?”


    “當然。”漪房一邊應著,一邊打開了牢門,“你在這裏也受了不少苦了,是時候了結了。子離,這裏就交給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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