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妾冤枉啊!這不是妾做的!”玉良人剛剛喊了一聲,便又有宦官將那陰陽酒壺舉了起來。


    “王上,奴才有發現,這酒壺似乎有所蹊蹺。”那宦官發現了酒壺有問題,卻沒有發現其中有什麽問題,隻能先稟明之後再說。


    “呈上來。”劉恆的注意力被他吸引,讓吳平從那宦官手中將酒壺取了過來。


    他拿過這酒壺,上下左右仔細瞧了幾遍,忽的一下子打開了開關。劉恆抬起頭,目光從在場所有人臉上掃過,隨後一把將酒壺恨砸在地上:“大膽!這種民間拿不上台麵的把戲,竟被你們弄進宮裏來了!”


    “王上恕罪,妾有話要稟明。”文嘉意見劉恆氣極,心中便覺著此時將一切事情都坦白最好,不過這坦白的事情,自然是要把她自己給摘幹淨的。


    “你說。”劉恆生著氣,心裏反倒不像方才那樣急了,索性往後麵一坐,靜靜的聽她要說什麽。在場的人見劉恆如此,自然也是一聲都不敢吭,都規規矩矩的坐著。


    “妾有罪!”文嘉意一下子跪了下來,“在此次宴會之前,玉良人曾經找到過妾,她將這酒壺交給妾,言語上引導著妾在宴會上利用這陰陽酒壺毒害素美人。但妾心中忐忑,又怕當場拒絕了她,會讓她心生不滿,連著妾一起對付,便假意答應了她。隨後,妾悄悄的去將此事告知了素美人,讓她在宴會上多加小心。可沒想到,妾沒在酒壺中下毒,玉良人卻還是在酒杯上下了毒。”


    文嘉意越說,臉上的悲憤和後悔便更甚,說到最後甚至還落下了幾滴淚來,讓人看了便覺著她所說的全是實話。把這件事情交代完,她又趕緊磕了幾個頭,像是誠心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


    不得不說,文嘉意的演技實在是上佳,就連漪房都被快被她騙到了,臉上也有些動容的神色。若不是提前知曉她便是整件事情的謀劃者,漪房甚至可能會原諒她。


    但劉恆卻是沒那麽好糊弄的,他繼續向漪房問道:“她說曾經把這件事情告知於你,是真的嗎?”


    漪房原本是打算借此事對付文嘉意的,但想來想去,實在沒想到什麽好的法子,她此計設計的太過於巧妙,無論怎樣去做,都始終不能把她拉進網中。於是,漪房隻好退而求其次,將最開始想要害她的玉良人扳倒便罷了。


    “是的,悅良人的確來告知了妾這件事情。”漪房此時便是暫時和文嘉意統一戰線了,“隻是妾當時沒想到玉良人會這般大膽,隻當是悅良人多慮了,便隻在宴會上稍微注意這些玉良人的動向,不曾想到毒酒竟然已經在杯中了。”


    “玉良人,你可真行!”劉恆原本還在懷疑,但漪房作為差點被毒害的人,都能為文嘉意作證,他便終於相信了。


    “王上,妾冤枉啊,一定是她們合起夥來算計妾的。”玉良人哭得梨花帶雨,“妾才剛解了禁足,怎麽可能想要去害人呢?”


    “王上,方才妾聽醫師說,王後遞給妾的那杯酒裏,也是一樣的毒。妾想起方才王後臉上的神色有些不對勁,說不定是被人陷害的。”漪房趁熱打鐵,既然已經將玉良人逼到了這個地步,便一鼓作氣的置她於死地,也算是解了廣陽殿的宮人們被她欺辱的氣。


    說來也巧,正在此時,外麵又有醫師進來稟報:“王上,臣查探過了,這毒宮中沒有,乃是出自於民間。”


    “聞希!你還要狡辯!”劉恆怒不可竭的直接叫出了玉良人的名字,“自你解了禁足以來,給妃嬪們送出去的禮物也都是來自於民間,這毒隻有你最容易得到!”


    “王上......”玉良人想要解釋,但事已至此便是解釋不清了。若是繼續查下去也無望,畢竟那毒和酒壺的確都是她托人帶進宮裏來的。隻是全都給了文嘉意,而當時給東西的時候,她們身邊什麽人都沒有,隻各自帶了一個貼身婢女。


    玉良人想起婢女,便知文嘉意身邊的人自然是站在她那一邊的,但自己身邊的婢女也在,或許她說的話能為自己扳迴一星半點。她像是抓到了一個救命稻草一般,趕緊抓住自己身邊貼身婢女的衣擺。


    “你說,你來說,不是我做的,你一直跟著我,我沒有下毒,你要幫我證明!”


    “玉良人,她是你的貼身婢女,自然是你叫她怎麽說,她就怎麽說了。”宴席上不知是誰嘲諷了一句,漪房也沒有看清楚,想來應當也是從前被玉良人欺辱過的妃嬪了。


    “不,我能證明!”那婢女卻是意誌堅定的走了出來,嚴肅正經的跪在了劉恆麵前。


    “你沒聽見嗎?貼身婢女所說的話哪有什麽可信的?”席間又出現了一個聲音,倒是和先前那個不一樣了,應該又是另一個人。


    “良人,事已至此,大勢已去,您就別再掙紮了,都招了吧!”那婢女竟是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她朝劉恆磕了個頭道,“王上,我的確一直跟隨在玉良人身邊,方才素美人和悅良人所說的那些事,的確都是她做下的。奴婢該死,也從中幫了不少。隻是這些都是玉良人逼迫奴婢做下的,奴婢要是不合她的意,她便拿奴婢的家人作威脅,奴婢實在是不得不從啊!”


    “玉良人先是從宮外找來了陰陽酒壺和毒藥,隨後便去悅良人那裏,攛掇她一起對付素美人。實際上良人隻是想利用悅良人,讓她毒害素美人以後,再將一切過錯都推到她身上,玉良人便可坐收漁翁之利。還有王後娘娘,也是玉良人害的,是她用毒酒悄悄換了王後娘娘的酒,原本是想讓王後娘娘也中毒身亡,她便有機會登臨後位,誰知王後娘娘拿那杯酒來敬素美人,事情才變成來這個樣子。”


    漪房驚訝了一瞬,沒想到玉良人的貼身婢女竟會說出這番話來,且這話說的十分順暢,實在像是一早就準備好的。她下意識的看向文嘉意,果然見著她一臉自信的望著那婢女,看來此事也是她提前準備的。漪房的心沉了下來,這個文嘉意並不太引人注目,沒想到會成為這樣一個強硬的對手。


    “你既然知道這些事情,為何不早說,偏要等到現在?”


    “王上,玉良人雖在宮中,但宮外有聞大人派人盯著奴婢的爹娘,奴婢若是走漏一點風聲,他們便會死無葬身之地啊!”那婢女忍不住抹了一把眼淚,“奴婢家裏生活不易,怎有能力和勢力龐大的聞大人相較呢!”


    這一句勢力龐大戳中了劉恆的心,如今就連一個小小的婢女都知曉聞天啟勢力龐大,看來這根刺是不得不拔了。


    “玉良人,褫奪封號,廢為庶人,打入天牢。”劉恆輕聲念著,眼中沒有一絲感情,臉上也是冷若冰霜。這和他冊封聞希的時候既有相似,也有不同,不同的是他那時是滿臉笑容,而相似的是無論是那時還是現在,他的眼裏都沒有一絲感情。


    意識到自己接下來的命運之後,聞希並沒有哭鬧,隻是扭頭看了漪房一眼,又看了文嘉意一眼,低聲說了一段意味深長的話。


    “你們以為贏了我麽?是,這一次你們是贏了,但接下來還有別人在等著你們。我倒是想看看以後你們倆之間的爭鬥,雖然沒有機會了,但總會有人幫我看的。隻要你們待在宮中,最終的下場也不會比我好到哪裏去,我隻是早先一步下去等你們罷了。”


    漪房離的很近,便是將她的這些話一字不漏的聽進了耳中,她又一次想起了從前許美人說過的話。她說這宮裏是困人的牢籠,說這四方的天看著難受,還說宮裏的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腐朽的味道,但她也說過,若堂前有光,又怎能不奔堂而去呢?


    是啊!許美人的堂前光是劉盈,於是她奔堂而去,舍棄了自己的一切,包括性命,隻給他留下了一個兒子。而自己呢?現如今是否也正在奔堂而去的路上,自己的重點又會是哪裏?是否也會落得許美人那樣的下場?


    漪房曾經說過,自己寧願化為螻蟻苟活於世,也不願做飛蛾撲火之憾事,如今她看著這宴席上的女人們,驚覺自己已經成為了飛蛾中的一員,而她的堂前光,又會讓她走向何處呢?


    “漪房,漪房,想什麽呢?”劉恆的聲音在耳邊傳來,才將漪房的神智喚了迴來。


    她仍舊坐在自己的席位上,但周圍的人都已經離開了,方才還熱鬧著的宴會頓時變得空空蕩蕩的,隻剩下滿目的狼藉。


    “宴會上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本王便讓她們都散去了,你今日也受了驚訝,趕緊迴去歇著吧!”劉恆看出了漪房的疑惑,便直接解釋道。


    “諾。”漪房應了一聲,扶著騰鈴要走,卻被劉恆抓住了手腕。


    “本王和你一起。”


    漪房抬頭看著他,便明白了許美人曾經的選擇,或許她最後也是帶著幸福離開的,盡管劉盈並不曾愛過她。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問卿心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安雪揚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安雪揚並收藏問卿心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