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子離說了好一會子話,天色竟漸漸暗下來了。現在已是冬日,天黑的尤其早,安素便加快了腳步往迴走。隻走到了避風台附近,又見著曾經看到過的那個侍衛。那是安素剛進宮時偷跑去宦官所找弟弟,無意中看見一名侍衛和宮女在小巷裏說話,隻是上次那婢女,是娥眉夫人身邊的春寒,這一迴卻又換了一個人,看起來麵生的很。


    安素想要迴歡寧殿,非得要穿過這條小巷,但若是貿然往前走,豈不是打擾了二人。她便在牆角停下,等他們二人說完話離開,再過去也不遲。


    隻是安素看著看著,便覺有些奇怪,這兩人的行為舉止,和上次春寒所做的十分相似。那婢女將好幾方帕子和一個包裹遞給侍衛,而後又囑咐了些什麽,隻是離的太遠,聽不清具體的說話聲。


    安素悄悄往前走了幾步,才能隱約聽到些聲音。


    “下次祝美人會親自能和你見麵,交代一些其他事宜,一月之後的晚上亥時,在星月台北邊相見。時間和地點你都記好了,可千萬別忘了。”


    原先安素以為,這侍衛是春寒的相好,那日便是被自己撞著他們相會。畢竟遞了帕子,也算是定情之物了。但現下看來,卻不是那麽迴事,其中定有隱情。


    兩人話說的很簡略,並沒有待太久,安素待他們走後,才穿過小巷迴歡寧殿去。隻是走到他們方才站定的位置,腳下卻似乎踩到了什麽東西。她低頭一看,一塊潔白的手帕上麵還有一些字跡,許是那侍衛不小心遺失了一條。


    安素把帕子撿起來查看,上麵是幾個人的名字,但這些人她都不認識,也不知這是何意。想著許美人興許會知道,便將這手帕收了起來,留待迴歡寧殿以後再問一問。


    “安素,你可迴來了,娘娘今兒個高興,吩咐小廚房做了好些點心,給殿裏的宮女宦官們都分食了,還剩給你的那一份,可就是找不到你去哪兒了。”陌裳一見安素進門,便急匆匆的拉著她往主殿裏走。


    果然如陌裳所說,桌上擺了好些點心,許美人正坐在旁邊,一心等著安素迴來。


    “安素,本宮已經向舞坊知會過了,薄初若近幾天就能來歡寧殿與你做伴了。”


    安素本想著或許還需要一段時間,沒想到許美人動作如此之快,她心中有些動容,許美人做一個高高在上的主子,竟會將她的話真真切切的放在心上,實在是太難得了。


    “多謝娘娘恩典。”安素又想跪下去,卻被許美人搶先扶住了,“別動不動就跪,你知道本宮不喜這樣,”


    是了,許美人和宮裏的其他主子不同,自然也是不喜歡這些繁瑣的規矩的。她招唿安素和陌裳坐下,像姐妹一般的用在桌上的點心,三人一起說說笑笑,氣氛好不融洽。安素忽的想起方才在小巷子裏撿到的手帕,便趕緊將其拿了出來。


    “娘娘,奴婢下午出去的時候,在宮道上撿到這帕子,也不知是誰的,上麵似乎還寫了幾個人名。”


    “曹參,陳平,審食其......”許美人狐疑道,“這些似乎都是當朝的重要臣子,他們的名字為何會被寫在這手帕之上?”


    安素搖了搖頭:“奴婢也不知,隻是這手帕是從一位侍衛身上掉下來的,奴婢見著有宮女將這帕子交給他,還以為是定情之物呢,沒想到上麵寫的竟是這些。”


    “宮女給侍衛的?”陌裳把帕子拿過來瞧了瞧,抬頭向許美人道,“奴婢來伺候娘娘以前,也曾在齊夫人那裏待過一段時間。聽當時一起當差的姐妹們說,有一些家裏在朝堂上有人的娘娘們,會從皇上那裏偷偷打聽出哪些大臣真的受皇上寵信,隨後便將這些大臣的名字暗中送出宮去,告知自己背後的家族,讓他們和這些臣子搞好關係,以謀求官職上的晉升。”


    “隻是本宮也偶爾聽說過幾迴,難道那宮女是在用手帕傳遞消息?”許美人盯著那帕子猜測道。


    安素想了想:“這倒是有可能,我看那兩人都是一臉嚴肅,也像是在做些謹慎的事情。”


    “宮中這樣的事情不可謂不多,就算是撞見了,還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為好,保全自身便是,不要摻和到別人的事情中去。”


    “娘娘,那這手帕如何處理?”陌裳瞧著有些苦惱,這手帕放在這兒,若是被他們察覺丟失了,說不定會順藤摸瓜找到歡寧殿,平白得罪了人去。


    許美人想了一想:“安素,這手帕就是你拿迴來的,便由你將它處理掉吧!”


    “諾。”


    安素拿著那帕子迴到房間,若是想一了百了,燒掉便罷了。但她總想著,祝美人是依附著娥眉夫人的,她這般行為說不定是受了娥眉夫人的授意。而自己向來是將娥眉夫人得罪的透了的,若是將這帕子留下,說不定以後會派上什麽用場。


    拿著帕子猶豫了許久,安素還是將其藏在了櫃子裏。


    果真如許美人所說,不到兩天,舞坊便將初若安安穩穩的送到了歡寧殿。彼時她已經換上了宮女裝,不再穿著一身舞衣,雖比先前樸素了幾分,但臉上的笑容卻是從前少有的。


    初若在安素的帶領下拜見了許美人,感謝她的救命之恩,便被安排了房屋,就和安素住在隔壁。初若十分歡喜,仿佛又迴到了從前在宮女所的時候,倒不用再受舞坊裏那些人的欺負了。


    許美人性子和藹,皇上不來的晚上,便總帶著她們在院子裏玩樂。從前多是擺弄樂曲,現下多了初若,還能多些舞蹈,連帶著安素也跟著學了許多。這段日子,每一個人都很開心,隻是這樣安穩的日子終究不能長遠下去。隻要在這宮裏一天,都不可能獨善其身,即使你自己不找麻煩,麻煩也會找上你來。


    不知何時,宮裏突然傳出了一個小道消息,說是舞坊裏的萱蓉惑亂宮闈,便掀起了後宮的私會之風,就連皇上甚是寵愛的許美人也是如此。


    “上官姐姐,上官姐姐。”這一日清早,安素剛伺候完許美人起身,初若便火急火燎地衝了進來。


    “怎麽了?跑得這樣急,小心吵著娘娘。”安素向她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有什麽事情咱們去外麵說吧!”


    初若在院子裏歇了一會兒,才把氣喘勻,她急著扯住安素的衣袖:“上官姐姐,不好了,外麵的人都在傳咱們娘娘的閑話呢!”


    “你是說咱們許姬娘娘?”安素這些日子都沒出歡寧殿的大門,便狐疑問道,“咱們娘娘能有什麽閑話可傳的?”


    “外麵的人都說,有人親眼看見咱們娘娘和一名男子私會,說的有鼻子有眼的。”初若一張臉都皺了起來,“有好些人都不相信,但那些傳這話的人十分篤定,還拍著胸脯保證呢!”


    “流言終歸是流言,麵對事實,始終會不攻自破的。”安素這樣說顯然是在安慰初若,她的心中卻隱隱不安起來。


    許美人這些日子很少出歡寧殿的大門,安素和陌裳一直陪著,就連她們也幾乎不出去,自然知曉這留言是假。但皇上和太後對此事卻是不知的,一旦傳到皇上和太後耳中,即使她們出言作證,也會因為是許美人身邊的人而顯得不可信。


    想來定是娥眉夫人為了上次法事女眷的位置被許美人搶去而懷恨在心,定要鬧出些事情來才肯罷休。安素想起自己曾經問過鄧通,究竟是何原因要用許美人替代娥眉夫人,他竟說是因為知曉她在許美人身邊當差,若是許美人在法堂中,便也能時時刻刻見到她了。這樣無關緊要的理由,竟引得娥眉夫人恨上了許美人,實在是太不該了。


    但事已至此,自然是要想出個解決辦法的。安素讓初若先不要理會那些流言,隻是細心留意著外麵的動向,一旦有什麽風吹草動,立馬來向她報告。


    流言在宮中是最容易用來傷人的東西,隻須利用宮人們閑下來的碎嘴功夫,便能敗壞一個人的名聲。娥眉夫人在宮中這麽久,自然是深諳此道。但流言容易傳,卻沒那麽容易滅,安素實在為此苦惱不已。


    這一日午後,她特意去外麵走了一遭,便是要聽聽那些流言傳成什麽樣了。這一聽竟有些震驚了,不過幾日沒有出來,隨處便都有宮人們提到歡寧殿和許美人,言語裏總流露出私會之類的字眼。


    安素聽著惶恐,流言傳到這般地步,定然是已經傳到皇上和太後的耳朵裏了。隻是他們尚未采取些措施,若是等到那時,許美人的日子必定不會好過。


    安素仔細思量著應對之策,不知不覺中竟又走到了避風台附近。這裏正是先前那宮女和侍衛私會的地方,此時這條巷子裏也不是空的,其中有一主一仆在往外走著。安素在她們身後離的很近,便能清清楚楚的聽見她們的聲音。這位主子似乎是依附著娥眉夫人的另一位嬪妃,良人錢天思。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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