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春寒突然笑了起來,這笑聲讓人不寒而栗,“當然是替娘娘好好教訓教訓你。”


    “這麽說,姑娘來教訓奴婢是娘娘的旨意了?”安素全然不慌,隻是把聲音提高了許多,讓在場的所有人都能聽見。


    春寒也在宮中待過許久了,自然知道人言可畏,若是讓大家都傳言娥眉夫人刻意刁難一個永巷的宮女,實在是不成體統。萬一沉到皇上或是太後的耳朵裏,恐怕是娥眉夫人也難以應對了。


    “大膽!這是咱們之間的恩怨,你可別胡亂攀扯上娘娘!”春寒果然想明白了這一層意思,同樣大聲的向周圍人喊道。


    “既然是咱們之間的恩怨,姑娘又為何要拿娘娘的名義來責罰奴婢呢?”安素毫不畏懼地盯著春寒,“我們都是宮裏的宮女,即使你在披香殿當差,是娥眉夫人身邊的大宮女,也還不過是個奴婢,和我並沒有什麽區別。待在宮裏這麽久,我可還從未聽說過奴婢責罰奴婢的道理。”


    安素原本想著示個弱,服個軟,但這春寒跟在娥眉夫人身邊久了,顯然不是做小伏低就能說服的,不如和她明麵上對著幹,隻要不把娥眉夫人引過來就好。


    “你說的不錯,我今兒個帶著我們娘娘的旨意來處置遺失衣裳的人,此事同你沒有關係,我的確動不了你。”春寒圍繞著安素走了一圈,“但若是我迴去告訴娘娘你在這裏,到時候娘娘一來,你便吃不了兜著走了。”


    “那姑娘便趕緊迴去稟告吧!我有好些日子沒見過柳姬娘娘了,正惦記著呢!”安素依舊不慌不忙。


    “你!”春寒原以為她會嚇著,至少麵上的神色會有些變化,竟沒想到她是這種態度。


    安素朝春寒湊近一些:“若是柳姬娘娘真的來了,我倒是無所謂,該惶恐的應該是春寒姐姐才對吧!”


    “你這是什麽意思?”春寒的眉頭揪了起來。


    “在達喜嬤嬤遺失那批衣裳之前,我從無意中看到過幾眼,其中有幾件寶藍色的,肩上和腰上都多了一些繡花,而且繡的十分精致,幾乎都能趕上各宮娘娘們所穿的了。”安素低聲說道,“那寶藍色的衣裳也比其他顏色的要多,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寶藍色是披香殿大宮女所穿的顏色。”


    “別陰陽怪氣的,你究竟想說什麽?”


    “春寒姐姐平日裏辛勞,想多要幾件新衣裳可以理解。隻是柳姬娘娘主理六宮,她手下的大宮女卻如此假公濟私,還在衣服上多繡了主子們才能用的花紋。”安素湊到春寒耳邊,“你說柳姬娘娘知道這件事之後會不會很生氣?”


    “那些衣裳是我們娘娘念著我當差辛苦,特意為我備下的,從來沒有你說的什麽假公濟私。”春寒雖然如此解釋,眼中的心虛卻逃不過安素的眼睛。


    “是嗎?那我就不擔心了,原本還怕此事被柳姬娘娘知道,會讓春寒姐姐受到責罰呢!”安素淡然一笑,“那去請柳姬娘娘過來的事情,還勞煩春寒姐姐掛心了。”


    “娘娘日理萬機,豈是你說見就能見的。況且永巷這地方晦氣,娘娘千金之體,怎能踏足此地?”春寒狠狠的剜了安素一眼,嘴上卻換了說法。


    “既然如此,是我福薄,等哪一日有幸出了這永巷,我再去披香殿拜會娘娘吧!”


    春寒背對著安素,她的眉頭死死的揪了起來。假公濟私的事情,宮裏隨時隨地都在發生,隻是此事說大可大,說小可小,若是遇上主子們要立威或是心情不好,自然就撞在了槍口上。春寒深知這一道理,必然不能讓安素和娥眉夫人見麵了。


    “上官安素,算你狠。不過你在這永巷,也別想過幾天好日子。”如此一來,春寒自然是不會將娥眉夫人帶到此處了,但她在安素這裏挨了悶氣,心中不忿,也不能白白受著。


    “徐慕嬤嬤,我是奉了柳姬娘娘之命,來這裏處理衣裳遺失的事情的。這宮女卻頻頻頂撞於我,您是不是該管教一下自己手下的人?”


    徐慕嬤嬤原本在一邊安安靜靜的站著,忽的聽見這話,心中卻犯了難。她同安素並沒有什麽交情,隻是她是公主府交過來的人,要知道魯元公主深受太後寵愛,得罪誰都不能得罪了她。徐慕嬤嬤仔細想了想,隻能實話實說。


    “春寒姑娘,上官安素是公主府交過來的人,從前又是在長樂宮伺候的,就算如今到了永巷,咱們輕易也動不了啊!”徐慕嬤嬤說完舔了舔嘴唇,她的為難都被春寒看在眼裏。


    “原來你們是在顧忌這些。”春寒不再小聲對徐慕嬤嬤說話,而是轉身麵對眾宮女們大聲說道,“你們知道上官安素是怎麽來到這裏的嗎?”


    安素聽得這一句,眉頭稍稍抖了抖,方才隻想著不能讓娥眉夫人來到此地,卻不知春寒還有這一招來折騰她。


    “她原本在宮女所時,不知使了什麽狐媚把戲迷住了皇上。眼看著就要成為娘娘了,竟然被分到了太後的長樂宮,也算是時運不濟吧!後來魯元公主瞧中了她,將她要迴公主府以禮相待,從奴婢變成了半個主子。可惜她那狐媚勁又犯了,竟恩將仇報的勾引起了駙馬,結果被公主發現了。公主仁慈,沒有當場將她斬殺,而是送迴宮中。這樣的人,長樂宮自然不會在接受了,也就隻能送到永巷來了。”春寒說的十分得意,仿佛此話一出就仍將安素置於死地。


    此話半真半假,隻是安素心想,這宮裏的消息果然靈通,她不過剛到永巷一兩日,竟已經傳到娥眉夫人身邊的大宮女耳中了。春寒說完,宮女隊伍中果然向起了此起彼伏的議論聲,這也是避免不了的事情,人多自然就嘴雜了。是的是的


    “上官安素,你就好好享受在永巷的日子吧!”春寒聽著宮女們的議論,對此十分滿意。不過到此為止,她總算帶著宦官們離開了,安素也稍微鬆了一口氣。


    “好了,這件事情到這兒已經結束了,都下去各自幹活去吧!”徐慕嬤嬤向來不愛大家瞎議論,隻能趕緊將人群遣散。


    宮女們排著隊往織室走,今兒個耽誤了半日,該幹的活可一樣都不會少。一路上少了達喜嬤嬤的巡視,大家都大膽了許多,方才沒議論完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索華也悄悄湊到安素身邊:“安素,那些事都是真的嗎?”


    安素知道她問的是什麽事情,心中卻有些不太好迴答了,這些事她本不太想與人言說。按著以往的經驗,無論怎樣好好解釋,髒水被潑了一身都是不能完全清理掉的。這樣思量著,安素索性懶得解釋了,隻是其中有一點她總擔心會傳到某人耳中。


    “嗯,大致就是她說的那樣,不過,我沒有勾引任何人。”


    “我就說嘛!安素長得美,哪還用得著刻意勾引。”索華的聲音裏帶了些自豪,大概是對新交朋友的坎坷經曆感到驕傲。


    聽到她們說話,前麵走著的一名宮女也扭過頭來:“安素,你也太厲害了,竟然可以在太後和魯元公主的手下都生存下來,真是太了不起了。”


    “啊?”安素有些不明所以,原本以為這樣一來,自己會被所有人排斥的。


    “大家都知道,太後和魯元公主是整個宮裏最難伺候的兩位主子了。”另一名宮女像是看穿了安素心中所想,也插嘴道,“你放心,咱們永巷團結一心,不聽外人挑撥。”


    “好了,都議論什麽呢!”徐慕嬤嬤的聲音在附近響起,“達喜嬤嬤不在了,就以為沒人管你們了是嗎?都給我老老實實的幹活,別在私底下多嘴多舌的。”


    “諾。”大家應了一聲,索華朝安素吐了吐舌頭,便安靜的往織室走。


    後來的安穩日子沒過幾天,徐慕嬤嬤便被叫去了披香殿,迴來之後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不僅對宮女們嚴加看管,還總是故意找安素的麻煩,幾乎每天都會變著法子責罰她。這樣不公正待遇,所有人都明明白白的看在眼裏。


    安素是明白的,春寒為保自己,不會讓娥眉夫人和她見麵,但她在安素這裏受了些委屈,也絕不會輕易善罷甘休。既然娥眉夫人不能親自去永巷,那在私底下吹吹耳旁風,安排能去永巷的人對付安素,便是最好的辦法。


    原以為曾經長樂宮的高毅是使鞭子的一把好手,沒想到徐慕嬤嬤也是不賴。安素卷起袖口,胳膊上的傷痕又添了幾道,一開始總疼的火辣辣的,慢慢習慣之後才好了許多。在永巷裏沒有藥能夠塗抹,隻能任由這傷自行愈合了。


    安素打了盆清水,稍微處理了一下傷口上粘著的泥土,忽的聽見外麵有人在叫她。


    “索華,現在是休息時間,你怎麽來了?”


    索華為難地咬了咬嘴唇:“徐慕嬤嬤讓我過來叫你,她的臉色很不好,似乎是有什麽事情發生。”


    安素無奈的歎了口氣:“好,我這就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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