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詩雨還跪在地上,隻得低頭叫了一聲南文山,然後撇了地上的臘梅一眼,她得馬上想個對策才好,常茹這樣不休不饒的,今日不把話說清楚來日隻怕沒得安生了。


    南文山抬手,示意南詩雨先起來,之後眯著眼不滿地質問常茹道:“這是在幹什麽?好端端的,你也敢對陵兒的嫡女動刑?”


    南文山口中的“陵兒”正是南詩雨的父親南陵,這個時候提出來是為了提醒常茹,南詩雨怎麽樣都是南府的嫡女,常茹想私下動刑可得有理有據。


    常茹當然知道南詩雨是嫡女,隻是這麽多年礙於趙氏的出身不樂意承認罷了,加之如今有臘梅指控,她恨不得直接讓南詩雨陪葬。


    常茹解釋道:“父親說的什麽話,兒媳怎敢。兒媳不過是聽說有人可以指證,便讓雨兒過來問一下罷了。”


    南詩雨並未站起來,忍不住在心中冷笑一聲,原來常茹口中的“問一下”竟然是讓人私下對她動刑,好一個問一下。


    雖說如此,南詩雨還是得故作可憐的樣子,就算是常茹動刑她也不可能承認南承業的死與她有關,一切都是南承業自作自受,惡有惡報。


    這日是南承業的頭七,喪禮的時候南詩雨著實哭不出來,金枝便給她備了大蒜。南詩雨被這刺激到,可謂流了幾日的淚水,如今眼眶也是紅的,跪在地上的模樣確實可憐了不少。


    南文山道:“問一下?既然是問,就好好問。你讓雨兒跪在地上是個什麽問法?”


    南文山的意思顯而易見,常茹有些不樂意了。


    常茹道:“這……兒媳這就讓雨兒起來。豔紅,把雨兒扶到座位上去。”


    這語氣中的不情不願,就連南文山都聽出來了。


    金枝也因此被放了出來,急忙跑到南詩雨的身邊去。這時金枝才發現,常茹果然沒有那麽好心,她給南詩雨坐的位置就在風口那。


    南詩雨的後背被吹得直涼,卻也把腰背挺得直直的。金枝瞧見了極力往風口的位置站去,替南詩雨擋風。


    金枝在後頭挪動的動作被南文山看在眼裏,可南文山什麽也未說,由著常茹去了。


    南文山也坐下來,眼神嚴肅道:“今日之事,你無非就是要給業兒的事情來個了結。這樣,業兒的事情我會替他做主,把證人帶上來。如果我發現業兒的死隻是意外,並無雨兒甚麽事的話,管家的鑰匙你也不必拿了!這麽點事都處理不好,皆時就讓大房那邊來管事。”


    常茹臉色一變,有幾絲汗順著臉頰流下。南文山這分明就是打算護著南詩雨,這仗勢真當她們常家沒人了不成。


    常茹這麽多年都掌握著南家的管家鑰匙,如果今日交出去給旁人,豈不叫人笑掉大牙。常茹咬緊了牙關,她跟大房那邊素來不合,要是把管家鑰匙交過去,大房豈會放棄刁難她。


    常茹道:“證人便是業兒的通房丫鬟臘梅,父親盡管問就是了。”


    南文山抬眸,臘梅還渾身是血躺在地上,這居然就是南承業事件的證人。南文山倒要看看臘梅被打成這般要如何替南承業辯解。


    南文山向臘梅問道:“既然如此,你就說吧。你可有什麽證據?”


    臘梅動了一下手腳,渾身的傷痛便一瞬襲了她的全身,可見常茹是下了狠手,她今日若提供不出什麽有用的證據來,隻怕常茹會直接打死她。


    臘梅有些艱難地開口道:“迴老祖宗的話,那日奴婢在二小姐的房中,發現了帶血的衣物……定是二小姐做了什麽不幹淨的事情才會沾上去的!”


    金枝這才想起寺廟之夜的第二日,臘梅急匆匆撞開了南詩雨的屋門,她還未來得及收拾那些衣物。現下居然被當成證據指認南詩雨,金枝心中自責。


    誰知南文山一改常態,往日他對南詩雨的事情向來皆是睜一眼閉一眼,隻要常茹不鬧出人命他都任由著常茹去了,今日竟是吃錯藥了不成。


    隻見南文山的臉色沉了下去,整張臉都黑下去了。看得臘梅心中直發慌,也不知是不是她說錯了什麽,可事實如此她隻能如此說了。


    南文山怒氣衝衝道:“你就憑這個?一點衣物上的血證明不了什麽,你難道就讓我憑這一點就判我的孫女謀害我的孫子?”


    南文山的威壓壓得臘梅喘不過氣來,常茹的臉色也不好,南文山這分明就是不給她麵子,打算護著南詩雨到底了。


    臘梅道:“這……這……”


    常茹望著臘梅一句話都說不直的模樣,知道是不中用了。本來臘梅就是她恐嚇威逼的情況下才說出這麽點有用的話,要不是南文山來了,她保準治南詩雨的罪。


    不過也沒有關係,本來常茹就沒打算靠著區區一個臘梅就了事,幸虧她提前準備,否則今日真是什麽也收獲不成還得把她自己賠了進去。


    常茹道:“父親,兒媳還有證人!是那日在寺廟裏招待的和尚。”


    南文山點頭讓她把人帶上來,南文山也頗為好奇,一個出家人能做什麽證人。常茹向外邊拍了拍手,不一會一個慈目祥和模樣的和尚走了進來,眼睛明亮睿智,步履穩健。


    南文山瞧著這也不是那種黑心肝的出家人,怎會幫著常茹做證人,莫非真的是南詩雨動的手腳了。


    南文山道:“大師有何證據,盡管道來。”


    那和尚道:“南姑娘原本是在五號房的,也就是主屋。”


    常茹笑著看向南詩雨,這下證據確鑿,南詩雨確實是故意換房謀害,估計連南文山也救不了她。南詩雨倒是不慌不忙地抬頭看了常茹一眼,不屑與她繼續對視。


    南詩雨也笑著,常茹何必這麽著急就捉她,這大師明顯的沒說完。


    大師又道:“後來,是袁姑娘覺得四號房的房子破舊,要我們換房子。和南姑娘略做商量後,便讓南姑娘搬出去了。”


    常茹的臉色一下就變了,不動聲色踢了臘梅一腳。


    臘梅的心髒直跳,那日根本就不是這個情形,她去詢問廟裏的和尚南詩雨的房間時說的也是五號房,怎可能一下變成四號了。


    臘梅道:“這不可能!那大師為何那日要告訴我二小姐在五號房?”


    大師瞧見了地上的臘梅,渾身是傷,血肉糊塗,一時也想不起來這位是誰。


    大師道:“阿彌陀佛……這位是?”大師仔細瞧了臘梅幾眼才認出,這是那日陪同南承業上山的奴婢。


    大師再道:“姑娘開口問貧僧時,南姑娘和袁姑娘並未換房。怪貧僧為能夠理解南公子的意思,這才造成這樣的結果,當真是罪過,罪過。”


    常茹心中的火氣燒了上來,氣得渾身發抖,這根本就是把她耍了一頓。她恨不得直接叫人把臘梅丟出去,一點作用都沒有,和尚還一個勁竟說些沒用的。


    常茹聽到那和尚提起南承業,腦中的理智一下全沒了。


    常茹衝那和尚吼道:“住嘴!你是不是跟南詩雨一夥的,是不是!”


    看著常茹這麽失心瘋,連修行之人也吼了起來,南文山怒著嗬斥她沒有規矩,這裏有他在輪不到常茹說話。


    常茹被罵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卻也不能說什麽來,活活被氣得別過臉去。


    大師道:“出家人不打誑語。”


    南文山道:“聽到沒有,還不快命人把大師送迴寺廟去?折騰了人老半天了,到頭來還是業兒不小心,不好好在家待著跑去寺廟作甚,真是閑著無事找事!”


    常茹沒想到是這樣的結果,這些她找來的證人最後居然一點用都沒有,還把南詩雨的嫌疑給洗脫了,反倒是她裏外不是人。


    外人眼中,就是常茹不懂事,為了一點小事傷著了嫡女跟南文山的情分。


    常茹是又氣又惱,可眼下也不能將南詩雨怎麽來,如果沒有南文山在此,她定命人把南詩雨拉下去狠狠鞭打一頓。


    南文山道:“此事到此為止,可見雨兒並沒有牽涉其中,業兒的死就是個意外,他自作自受,何必托著雨兒!還有你,往日裏你如此嬌縱他,慣的他不知天高地厚,否則怎麽會有今日的結果!我看你不必繼續管家了,把東西整理一番,交出管家鑰匙,好好思過如何當一個主母!”


    南文山說完便站起來走了幾步,本想拂袖而去,為了南詩雨還是忍著看看常茹還有什麽話沒說來。


    常茹麵如死灰,不敢相信南文山居然真的要她把管家鑰匙交出去,這是當麵告知眾人,常茹不善管家,她日後如何在夫人們麵前抬起頭來。


    常茹不樂意算了,狡辯道:“兒媳不相信這是巧合,兩人怎麽可能就這麽巧換屋子,這裏麵定有鬼!”


    南詩雨冷眼看著,知道常茹這是急了,她也該開口了。


    南詩雨委屈道:“三嬸嬸說的什麽話,雨兒本意也不是要換屋子的。那日雨兒與袁雨燕起了爭執,心中害怕這才隨了她的意與她換屋子,未曾想把大哥哥給害了呀……”


    這麽一聽,就是袁雨燕自己要害人,結果把她自己和南承業一同害著了。


    南詩雨繼續道:“晚上還來了一群歹徒,也不知是不是袁雨燕記恨雨兒……”


    常茹的臉色可謂千變萬化,南詩雨看著著實精彩,這不去南曲班子真的是可惜了。


    常茹心中捏了一把汗,那幾個人就是她派去的,如果袁雨燕沒換屋子,死的就是袁雨燕。可眼下的意思是那群人進了四號屋,難道是袁雨燕讓他們去的?


    常茹想了想就把想法打消了,袁雨燕怎會使喚得動那群人,就算使喚得動,真的為了口頭爭執讓人去殺南詩雨?


    常茹不解,這裏頭恐怕還有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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