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槿月隻能看著夏芒跑開,卻不能起身去追。


    這樣的夏芒,她好多年都沒看見過了呀!夏芒自殺那一年她們都才十八歲,直到二十七歲,她在裏安巷外的那場車禍。


    誰都未曾料到,這次的車禍竟然把她帶到了十八歲!


    祁槿月緩慢的坐起身,背靠著牆,抬頭看著眼前熟悉的一切。


    她真的重生了,重生在十八歲。


    彼時的她們還沒有十八歲,十七歲出頭。


    她記得那一年,她從滑雪場的大跳台上摔了下來,右手手臂骨折,頭上受了傷,有輕微腦震蕩!


    她自幼酷愛玩滑板,大一點就喜歡滑雪,母親也會花很多時間來陪她玩。


    上一世她住院時,她壓根兒不知道夏芒過來看過她,母親也沒有告訴過她,重來一世,她才知道,她摯愛的小姑娘有多愛她!


    “阿月,你想吃什麽?我去給你買!”祁語晨看著病床上發呆的祁槿月,忍不住開口詢問道!


    “媽!”祁槿月看著眼前的母親,眼眶微熱,她一直沒覺得有啥,直到現在又看見母親,她才後知後覺,她對她有諸多思念。


    上一世,母親患有重度抑鬱症,在她大學畢業的那一年就去世了,去世時年僅四十六!


    “什麽都別說,這些事情得自己去想,媽媽沒有什麽可說的,你喜歡就好!”祁語晨雖然不懂自己女兒對那個小姑娘什麽想法,可她知道那個姑娘有多喜歡她女兒,她能做的也就是這麽多了!


    “媽,你…………!”祁槿月抬頭看著母親,眼裏滿是不可思議!


    她不知道為什麽這一世跟上一世不同,上一世,母親可從不會開口跟她說這些。


    這一世竟與上一世出現了偏差,也許因為她重生的緣故,引的一些東西在不經意間發生了改變!


    “媽,那個小姑娘來過多少次哦!”祁槿月看著母親,眼神中帶了些許旁的意味。


    “我也不知道她到底來過多少次,我看見過的就那麽幾迴,你剛進醫院的那天下午我就看見過一個小姑娘,不過當時我並不知道她是過來找誰的,第二日才聽病房裏一個小護士說有個小姑娘不敢問,隻得自己一間一間的去找一個姓祁的!她是你同學嘛?”祁語晨自己經曆過,什麽事情心裏都清楚,可她也尊重祁槿月,不會發表任何看法!


    “媽,她………………她………”祁槿月眼神呆滯,目光晦暗不明,說話間也帶了猶豫,她不知道該怎麽向母親去敘述這種關係。


    “阿月,我都懂!”祁語晨從祁槿月的猶豫間就知道了她的想法,對於這種事情而言她不在乎,女兒喜歡的人是男是女都不重要,何必在乎這個世俗的眼光!


    “媽,謝謝你!”祁槿月起身抱著祁語晨,臉埋在母親的胸口處,她癡戀母親的懷抱,聞著母親身上那獨有的薰衣草的清香,她才能真真切切的意識到:時間好像真的迴到了從前!


    祁語晨抱著祁槿月,沉默了數十秒,誰也沒出聲!


    “媽,明天我們就出院吧!我還是不習慣醫院的消毒水味道!”祁槿月明明在跟母親說話,思緒卻不知道飄向了何處!


    “你傷大好了?”祁語晨疑惑的問了一句!


    “還不錯!”祁槿月眉眼帶笑!


    “那就行!”


    明明是母女,卻處的像姐妹一樣!祁槿月的性子與祁語晨的性子大底上是相似的,卻比祁語晨活的更加成熟老練,甚至,比祁語晨的性子更加孤僻,高冷!


    “吃點啥?”祁語晨!


    “媽,我想喝你燉的大骨湯了!”祁槿月語氣中帶了些撒嬌的意味!


    上一世,母親離世之後,她就從未吃到母親做的飯了,特別想念母親做的飯!


    “好,這就迴家給你做!”祁語晨笑著應了一句,囑咐了她一兩句就拿著車鑰匙出了病房!


    祁槿月看著母親離開,眼裏有酸澀,亦有慶幸。


    實際上她們並不是槐城本地人,大概是初中吧!她才跟著母親來到槐城,從遙遠的京都來到槐城安家!記憶中,母親一個人既要撫養她長大,又要掙錢養家,每天都有做不完的事情,母親在掙錢時也不忘給她愛和陪伴,母親與她一樣,話少,卻總是用行動給她最好的!


    母親一個人打拚,兩年間就在槐城買了房,買了車,還有不少存款,她一個人造就了槐城祁氏集團,這麽多年,跟著母親她也學到不少!


    母親從未在她麵前提過父親,她隱約知道生父是京都人士,與母親從小一起長大,他給了母親他能給的所有,可父親也知道,母親自始至終愛的都不是她,即使母親從未給過她一絲好臉色,他也依舊甘之如飴!


    最後,她們還是離婚了!


    祁語晨什麽都不要,淨身出戶,隻帶走祁槿月,其他都歸父親所有!


    上一世,祁槿月不理解母親為什麽這麽做,直到她發覺自己愛她入魔的時候才發現,她非夏芒不可!她一直沒理解,明明母親好好的,為什麽會得抑鬱症,甚至因為抑鬱症死亡。


    後來她才知道,母親心裏也有一個愛而不得的人!她僅僅是在收拾母親的遺物時見過那個女人的照片,照片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拍的,那個女人也就二十三,四的模樣,不說長的多好看,卻也別有一番風味!她初次見照片,便發覺那個女人與夏芒很相似,不是說長得像,是氣質,與感覺,很像很像!


    夏芒其實並未離開醫院,一直躲在醫院的某個小角落,抱著雙臂,趴在醫院的欄杆上,看著院裏的景色,不禁有一點恐慌!


    她知道,自從她的日記被同班同學曝光以後,學校裏很多人都知道她喜歡女生,也都知道她對祁槿月的那點齷齪心思,她也好想放棄,她覺得給自己祁槿月造成困擾了,她的確很抱歉!


    可她能有什麽錯呢!隻是喜歡的人剛好與她同性而已!


    可她沒想到,卻也因此惹來祁槿月的不痛快,她知道祁槿月討厭她,自從日記一事後,祁槿月基本不想看見她!


    她也想告訴自己,放下她,這段見不得光的暗戀隻有她一個人堅持也沒有意義!可她終究還是輸給了內心對她的喜歡!


    她手裏抱著一個不大不小的保溫盒,裏麵是她給祁槿月帶的吃食,她每天都有帶的,隻是,最後吃完的都是她自己。


    她想了想,還是抱著保溫盒迴到了祁槿月的病房前!她內心思索著該如何說才能讓自己沒那麽尷尬,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麽,腳步一直在原地徘徊,不肯挪動!


    這時,病房的門卻開了!


    夏芒下意識就想躲。


    未曾想到出來的竟是祁槿月!


    祁槿月原本隻是出門上廁所,卻怎麽也沒想到,夏芒居然還在,她的眼裏好像因為她的到來有了些許光澤!


    “對…………對不起啊!”夏芒小心翼翼的道歉,眼神閃躲,不敢與祁槿月對視!


    祁槿月一米七八,夏芒一米六五,怎麽看怎麽嬌小,夏芒的身高還不到她胸口。尤其是夏芒還穿著一身黑色的運動裝,上衣比較短,顯得她這個人更加嬌小。


    祁槿月在看到夏芒的時候,那強忍著的笑容都快溢出來了!


    “夏芒,你怎麽還沒走!”祁槿月低頭看著夏芒,臉上是無盡的寵溺,隻可惜,夏芒隻顧著看自己的腳尖,根本不敢看她!


    “我………我我…”夏芒站在祁槿月麵前,說話結結巴巴,她明明有說的,可是祁槿月就這麽直直的站在她麵前,倒是讓她不知所措!


    “嗯?”祁槿月笑看著夏芒,等待著她的迴答!


    “我,我東西掉了,迴來找找,看看是不是掉在你病房裏了!”夏芒支支吾吾,結結巴巴找了一個自認為比較完美的借口!


    “那你要不進來看看?”祁槿月雙手環胸,靠著門框,含笑的眸子盯著夏芒!


    “啊?”夏芒聽見祁槿月的問話,倒是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


    祁槿月也不多說,一把抓起她的手,把她拉到了病房裏!


    “你手裏拿的啥,給我看看?”祁槿月早就看見她懷裏的保溫盒了,隻是沒說而已!


    “沒……,沒啥呢!就外麵打包的粉,也不是…不是給你的,我自己…吃的!”夏芒知道她不會吃她拿的東西,她想,與其等她拒絕還不如自己先說了!


    “這樣啊!我還以為是給我的呢!我剛好想吃呢!一天沒吃東西呢!”祁槿月耐心的與她說話!


    “啊!你一天都沒吃飯啊!那你快吃吧!不要嫌棄就好!”果不其然,夏芒聽見祁槿月的話,連忙自己打開了飯盒,剛想遞給她,可她看見飯盒的吃食都快涼了,隻有一點點還未散盡的餘溫,她又猶豫了。


    “那個,你再等等啊!我出去給你買一點熱乎的,這個不能吃了!”夏芒蓋上飯盒,就要往外走!


    祁槿月攔住了她,接過她手裏的飯盒,打開就吃了起來!


    飯盒第一層裝著土豆餅,雖然涼了,可吃起來依舊軟軟糯糯的,第二層裝著簡單的牛腩米線,還有一個煎蛋!


    祁槿月不管它是不是冷的,依舊忍著淚將它吃完了,她看著這些東西就知道,夏芒一定來的很早,卻一直不敢進來找她,也不知道她一個人在醫院徘徊了多久!冷不冷!


    “………”夏芒看著吃的開心的祁槿月,心裏有諸多不解,卻也不敢問!


    “夏芒,你做的很好吃!”祁槿月看著那個不解卻又不敢問的小姑娘,心裏有說不出的滿足感!


    “就……就下麵的牛腩米線是我做的,土豆餅是我外婆做的!”夏芒聽著祁槿月的誇讚,感覺更加不可思議了,心中的疑惑也越來越重了!


    “夏芒,你恨我嗎?”祁槿月沉重的看了一眼夏芒,眼裏有無數她看不懂的情緒,這種情緒隻有祁槿月一個人知道,她終於問出了上一世沒有問出來的話!


    “為什麽這麽問?”夏芒迷惑的看著她問!


    “我知道,你是個好姑娘,所以想問問你,明明我對你不好,你為何還這麽執著呢?”祁槿月


    “因為”夏芒抬頭看著祁槿月,認真且嚴肅的說了一句:“我覺得你值!”


    祁槿月想說我沒那麽好,可是一想到上一世,她就無比心痛,她明明說如果能夠重生,她要護她到死,可是為什麽卻還在這糾結這些呢!


    “夏芒,以後,我來護著你吧!”


    傍晚,夕陽還未散盡,那點點橙紅落在窗前,從一絲小縫裏鑽了進來,落在祁槿月的腳下,與她形成了一個直角。


    夏芒也不敢否認,她聽到了這輩子最不可思議的話,也是直擊靈魂深處的話!


    她呆呆的看著祁槿月,大腦反應不過來!


    祁槿月看著如此呆萌的夏芒,笑了笑沒說話,沒關係,反正一輩子還長呢!


    “這麽晚了,怎麽還不迴去?”祁槿月望著夏芒,開口問了一句,夏芒的家在槐城東路芙蓉街裏安巷,離人民醫院距離有點遠,開車都要半個多小時呢!


    “我晚點迴去啊!”夏芒輕聲說了一句,她看著祁槿月,心底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有人過來接你嗎?”祁槿月怕太晚了她一個人迴去不安全。


    夏芒搖了搖頭:“家裏就我和外婆兩個人,外婆這些天腿痛病又犯了,我迴去還得照顧她呢!好了,你沒事了那我就先迴去了啊!我還得迴去給外婆做晚飯呢!”


    夏芒說完就衝祁槿月擺了擺手,離開了病房!


    祁槿月沒有說什麽,看著夏芒的背影,久久沒有迴神!


    夏芒走後不久,祁語晨就提著保溫盒走了進來,看著站在床下的祁槿月,皺了皺眉:“你怎麽下床了?”


    “躺久了,都沒知覺了,所以想下來走走!”祁槿月


    “走走也好,看樣子是比之前好很多了,我也就放心了!”祁語晨。


    “是啊!躺久了也累!”累不累啥的倒是無所謂,主要是她想見她的小姑娘了啦!


    隔了那麽久,她終於能看見她的小姑娘了!她向來隻信無神論,卻在小姑娘身上,她總是奢望著別的!


    比如,重生這種荒誕而又不切實際的想法!


    “好了,快吃點東西吧!吃完了就早點休息,明天一早我們就迴家!”祁語晨!


    “好!”祁槿月淡淡的應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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