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穿著白天工作的衣服,襯衫袖子挽起來,一邊手還拿著一份合上的文件和一支筆。


    看來是忙碌中臨時出來堵她的。


    神色很冷,帶著不悅。


    季芯澄看他一眼,沒有要搭理的意思。


    顧婷婷對她那鄙夷的神情還在她腦海中縈繞著,揮之不去,這會兒看到顧少澤,竟覺得跟他這些天對自己的冷淡如出一轍。


    都不待見她。


    “你忙你的去,管我幹什麽。”


    季芯澄冷淡出聲,略過他進了臥室。


    顧少澤聞到她身上的酒味,將文件夾和筆往臥室門邊的小桌子上一放,就抓過季芯澄的胳膊,將她正了身麵對他,“喝酒了?”


    男人眉峰擰起,已經不僅僅是不悅,帶著發怒的前兆。


    季芯澄有些莫名看他一眼,這男人突然間又正常了嗎?


    “是啊,怎麽?”


    “上哪兒喝的?跟誰?”


    季芯澄這時連腳尖也轉了過來,麵對顧少澤,想要拂去他緊握在她臂上的手,沒有成功,隻好放棄,抬眼涼涼看向他:


    “會所裏新認識的小鮮肉啊,你有空認識一下?”


    胳膊上,男人手上力道一緊,季芯澄纖細上臂霎時傳來巨痛。


    “顧少澤,你放開!”


    季芯澄心裏也有氣,怒著去掰他的手,無果,隻好衝他吼道。


    顧少澤黑著臉,將人拉到胸前,“你說什麽?再說一遍。”


    “我說你放開!好疼!”


    “小鮮肉是吧?”


    季芯澄喊疼,顧少澤卻像是沒有聽到,忽一低頭,就將她撈起丟到了床上。


    季芯澄反應不及,被震得腦袋一陣暈眩,等她睜開眼,顧少澤已經怒氣衝衝壓在她身上,製住她下頜,逼她直視自己,語氣不善道:


    “我沒有滿足你?嗯?”


    季芯澄知道‘小鮮肉’三個字已經徹底將這個男人激怒,可她眼中沒有懼意。


    這些天,他對她的冷淡,季芯澄也已經受夠了。


    “確實沒有小鮮肉技術好!”


    季芯澄說完,視死如歸盯著顧少澤。


    他如墨的深眸中有滔天的巨怒在醞釀,幾要將季芯澄淹沒。


    但她沒有退意,她心裏的火一點不比他少,人們都說結了婚就像獵物到手,他就會感到疲軟,季芯澄想到自已那天在山裏那麽無助時,顧少澤可以眼睜睜看著她十幾通電話不接,也不問她是不是出了什麽事,那種落差,在她心裏發酵了幾天之後,已經有些變了質,即便現在是顧少澤真誠與她為當天的事情道歉,她心裏也未必會恢複如初……


    “是嗎?”


    顧少澤似乎被她的話氣笑,那笑容裏,卻隻有陰鷙,令季芯澄全身毛孔不自覺就豎了起來。


    “原來你在乎的是這些,那你應該早些跟我講!”


    他分明咬牙切齒,吐出的話卻像是很好商量的語氣,因此更添了諷刺。


    仿佛兩人之間的關係,真的可以隨意到這麽不堪。


    季芯澄麵無表情瞪著他,還沒想好如何迴擊,顧少澤的牙齒已經準確咬在她唇上。


    一陣刺痛襲來,季芯澄想要躲避,卻除了還咬他上唇一口,別無他法。她伸手捶他打他,這在對方如隔靴撓癢,無濟於事。


    她果真也就那麽做了,一口用力咬住他上唇……


    她因他突然的侵犯而驚駭,如被瞬間擊倒的小母虎,氣勢全無,轉瞬已頹趴在他胸口。


    她夾緊雙腿,用手去推,也沒能讓他收手半分。


    季芯澄又氣又急,全身如被置於烈火上炙烤,叫她瞬間冒出細細密密一層又一層的冷汗來。


    “小鮮肉能讓你這樣?嗯?”


    當男人僅僅用手就叫她狼狽不堪,而隻能眼睜睜看著他全身而退時。


    那種羞恥感與憤怒幾乎要將她的自尊與理智瞬間擊得粉碎。


    季芯澄不知哪裏來的力氣,張口咬在顧少澤肩頭,轉眼見紅。


    這是她無數次咬過的地方,偶爾也會憐惜,更多時候卻恨不能咬下他一塊肉來。她憤憤然鬆口,嫌惡擦去唇上血跡,而後硬氣地,在男人冷眼注視下,光著身子就進了浴間。


    季芯澄在花灑下淋了很久,久到原已發麻的雙腿幾乎沒了知覺,她才扶著牆關掉水閘。


    浴巾裹在肩上,沒走兩步,腳在發顫。


    隻好扶著門坐到浴缸邊上,將窗戶打開,透一透浴間裏的潮熱之氣,季芯澄伸手擦掉近旁鏡子上的水蒸汽,看著鏡中的自己。


    長發濕漉漉拚在肩上,更顯得狼狽,臉被水洗刷地蒼白中發紅,難看死了。


    別過眼去,她疲倦目光落在窗外,遠山融入黑夜,她什麽也沒有看見。


    敲門聲響起,“季芯澄,你好了沒?”


    季芯澄沒有吱聲。


    敲門聲再次響起,急切而不耐煩。


    “再不出來,我進來了!”


    又不是隻有這一間浴室,季芯澄出了口長氣,換上浴袍打開門。


    顧少澤就站在門口,似乎季芯澄再不出來,他就要破門而入的架勢。


    季芯澄見到顧少澤與自己鮮明反差的衣冠完整,心頭莫名就火起,忍了忍,才沒將手中擦頭發的毛巾甩他臉上去。


    顧少澤的手機卻在這時響起。


    他的手機拿在他手裏,想來季芯澄去洗澡的時候,他一刻也沒有落下的他的工作。


    季芯澄冷眼看著他修長五指,就是這隻手讓自己……


    咬著唇,阻止自己繼續畫麵重現,卻聽到顧少澤皺眉對電話裏的人道:“……梓倩你慢慢說,出了什麽事?”


    季芯澄瞬時被他的電話吸引,仔細看著男人的麵部表情。


    顧少澤似乎也意識到季芯澄的注視,補了一句:“……婷婷怎麽了?”


    似在澄清,他們在談論的是顧婷婷。


    多此一舉!


    季芯澄心下雖還生氣,但想到先時離開酒店時,顧婷婷被那群不良少年圍堵時的樣子,也有些擔憂。


    見顧少澤對電話那頭說馬上過去,就收了線。


    忙拉住他道:“婷婷怎麽了?”


    “被人打了,在醫院裏,我得過去一趟。”


    “我跟你一起去!”


    季芯澄沒有猶豫說出來的話,顧少澤也沒有猶豫,就懷疑道:“你真想去?”


    “你什麽意思?”


    “你不必勉強。”


    顧少澤的反應,叫季芯澄大失所望,鬆手,向換衣間走去,扔下話道:“隨便你,你要著急你先走。”


    意思是,她可以自己開車過去。


    雖然不明季芯澄此舉何意,但顧少澤擔心顧婷婷的情況,也沒有多深究就快步下了樓。


    季芯澄在換衣間裏換去睡袍,心仿佛是涼的。


    如果不是她剛才碰到過顧婷婷,覺得有些過意不去,她現在絕對不可能主動提出要跟他去醫院,許梓倩一定也在那裏……


    季芯澄閉著眼,動作更加迅速。


    臉都沒擦,隻戴了帽子和墨鏡就腳步匆匆下了樓。


    她其實有做好心理準備,顧少澤不會等她,所以拿了車鑰匙下來。


    但顧少澤發動車子,已經調好車頭方向,在等她。


    季芯澄一坐上副駕駛,車子就如離弦的箭駛了出去。


    可見他心裏有多急,甚至不在乎車上人的安全,包括她的。


    全程,兩人一眼也不給對方,自然是一句話也沒有。


    趕到醫院的時候,許梓倩親自到門口來迎接,“還在鬧呢!”


    “哪一間?”


    顧少澤冷著臉問,許梓倩沒有迴答,甚至沒有給他指方位,隻是一個眼神,顧少澤當即就會意,大步向眾多房間中的一間走了進去。


    季芯澄跟在他們身後竟門,好幾個護士和醫生圍著的床上,是穿著黑色緊身t恤的顧婷婷。


    她臉上脖子上全是血,興許身上也是,隻是因為衣服黑色的緣故,看不清。


    “顧小姐,你聽話,你要配合我們……”


    “我不要活了!你們別救我,讓我直接死掉算了!”


    顧少澤隻一眼,便走上前去,厲聲道:“婷婷!”


    看到她叔,小姑娘當即聲淚俱下,“叔!我怎麽辦,我要死了……”


    “別怕,我在這裏!”


    顧少澤扶著顧婷婷的肩,擋住顧婷婷視線,身邊幾個護士立刻上前,將顧婷婷手腳製住,其中一位護士將事先準備好的藥水往顧婷婷肩上注射。


    “啊——!”


    顧婷婷尖銳的哭喊聲響徹整個病房,顧少澤摟著她,“婷婷別怕,我在!”


    他怕碰到她臉上的傷,在床沿坐下,依舊製著顧婷婷雙手,直等到藥效發揮作用,她不再胡亂揮打,才鬆了手。


    藥效發揮作用之後的顧婷婷,閉眼很快就睡去。


    護士從顧少澤手中接過顧婷婷,將她放到床上,開始為她清理傷口。


    季芯澄站在人群外,才聽說顧婷婷臉上被劃了好深一道口子。


    她看見顧少澤胸前的白襯衣上還是染了血跡,但他毫不在意,隻是跟著許梓倩到一旁說話。


    “怎麽迴事?”他問。


    “我也是突然接到醫院電話趕過來的。”


    許梓倩咬著蒼白的唇,顯然她也是被嚇到了,顧少澤皺了皺眉,季芯澄不想看他用這種眼神看著別的女人,側過身去。


    還是能聽見他們的說話聲。


    “我趕到醫院就發現婷婷的臉被劃爛了,好深的一道……她不讓上藥,說會留疤,不想活了!我從來沒見她哭得這麽傷心過。”


    許梓倩的聲音帶了哽咽,顧少澤沒有吱聲。


    季芯澄強迫自己別轉過身去,她害怕自己看到顧少澤關心許梓倩的眼神。


    她會受不了。


    幾分鍾後,替顧婷婷清理傷口的主治醫生拉開病床前的簾子走出來。


    季芯澄才迴過身去。


    許梓倩果然流了淚,她離顧少澤很近,顧少澤隻需往前小半步,就可以將哭得梨花帶雨的美人擁到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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