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走了嗎?” 陳罕目光緊緊盯著姍姍來遲的趙岐,語氣中透著幾分怒意。


    “可以了,人都來了。”趙岐神色凝重,緩緩點頭應道。


    “好,傳令下去,即刻焚城。” 陳罕言罷,轉身對身旁的隨從低聲吩咐一句,便迅速鑽迴了馬車。


    “什麽時候出發?” 趙岐提高音量,大聲詢問。


    “趙大夫莫急,等放火的士兵們迴來,我們馬上就走。” 陳罕的隨從耐心解釋道,“您先帶著族人到隊伍裏等著吧。”


    “趙城守在哪裏?” 趙岐又追問道。


    “趙城守被陳大夫安排在隊伍最前頭做先鋒。”


    “知道了,你去忙你的吧。”


    “是,大人。”


    隨著陳罕一聲令下,傳令兵立刻上馬朝著城內疾馳而去,通知城內負責放火的士兵們可以縱火焚城了。


    收到命令的士兵們手持火把,迅速分散開來,開始在城中各處點火。


    不久,星星點點的火苗便在華胥城的各個角落躥起。


    起初,這些火苗還顯得有些微弱,在風中搖曳不定,可一旦找到可燃之物,便如饑餓的猛獸般肆意蔓延。


    沒過多久,火勢逐漸壯大,熊熊烈火在華胥城中的大街小巷中肆虐。


    木質的房屋在大火中發出 “劈裏啪啦” 的聲響,仿佛在痛苦地哀嚎。火舌舔舐著牆壁,將原本潔白的牆麵熏得漆黑,緊接著,伴隨著 “轟隆” 一聲巨響,一麵麵牆壁轟然倒塌,揚起漫天的塵土。


    滾滾濃煙如黑色的潮水般翻湧而起,迅速彌漫整個城池,將華胥城的天空遮得嚴嚴實實。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焦糊味,令人唿吸困難。


    偶爾有火星被大風卷起,如同點點流螢在空中飛舞,卻又無情地落在其他地方,引發新的火勢。


    一小部分還未來得及撤離的百姓,在大火中驚慌失措地四處奔逃,唿喊聲、哭叫聲交織在一起。


    而一些年邁體弱不願離開的老人,隻能無奈地坐在家中,眼中滿是絕望與悲涼,看著自己生活了一輩子的家園在大火中慢慢化為灰燼 。


    城外,所有華胥城的守軍,目光緊緊地盯著燃燒中的華胥城。作為守軍,他們曾經發誓要誓死守護這座城池,可如今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它在大火中化為烏有。


    他們的眼神中,有憤怒、有不甘,更有深深的悲傷。緊握的拳頭和微微顫抖的身軀,都在無聲地訴說著內心的痛苦。


    那些躲在城外的華胥城的百姓,情況更是各不相同。有人咬牙切齒,恨不得衝進城中與大火搏鬥,他們不明白為什麽大夫要燒毀他們的家園,有的目光呆滯,像是丟了魂一般,對未來失去了希望,不知道等秦軍來後自己和家人會落得什麽下場。


    婦孺們相互依偎,孩子們嚇得哇哇大哭,所有人都在一邊輕聲安慰,一邊暗自垂淚。


    趙岐站在趙氏族人麵前,望著燃燒的華胥城,心中五味雜陳。這裏承載著家族的榮耀與記憶,如今卻在大火中消逝,而造成這一切的又是自己。


    陳罕坐在馬車中,透過車窗凝視著大火,神色冷峻。


    他看似鎮定,可微微皺起的眉頭還是泄露了內心的波瀾。這場大火,是戰略的無奈之舉,卻也讓無數人流離失所,但也是這些人將會為他爭取足夠的戰略時間。


    不久,在城中放火的士兵們都趕了迴來。


    “大人,可以走了嗎?”隨從問陳罕。


    “傳令,大軍啟程。”


    所有人都沉默不語,朝著普華城走去。


    趙岐騎馬趕到了陳罕的馬車邊隔著馬車問道:“陳罕,到了普華城你也打算這樣做嗎?”


    陳罕沉默片刻,緩緩開口:“若是可以,自當如此。”


    趙岐眉頭緊皺,語氣中帶著一絲憤怒:“華胥城已經被我們燒了,普華城也得燒?這些都是我們大涼百姓的家啊!就這樣被我們毀了!”


    陳罕冷笑一聲:“家?若城破了,這些百姓就不再是大涼的百姓了,還談什麽。焚城雖殘酷,卻能遲滯秦軍,為我們爭取備戰的時間,這有什麽不好的。”


    趙岐望著陳罕:“那之後呢?我們已經失去了一座城池,難道還要再失去一座嗎?”


    陳罕冷聲道:“一座?如果可以太安我都給他燒了。戰爭本就殘酷,若想贏,就必須有所犧牲。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大涼的存續。”


    聞言,趙岐握緊了韁繩,內心糾結萬分,最終長歎一聲:“希望你不會後悔今日的決定。” 說罷,他勒轉馬頭,緩緩迴到族人隊伍之中。


    “後悔?我隻會後悔沒有勸動馬三鳴。”陳罕低聲說道。


    另一邊,常遇春正帶著大軍急行軍趕往華胥城。


    在收到錦衣衛的密報後,他大吃一驚,沒想到這陳罕竟如此殘忍決絕,用如此手段拖延他們。


    當時,常遇春看著手中的密信怒火中燒。他深知陳罕此舉目的為何,就是要用無數流離失所的大涼百姓來拖延秦軍的速度,爭取更多的時間。


    他憤怒的就是對於這招他也無能為力,隻能趕緊趕去華胥城看看,並且書信給金逸塵,讓其做出決斷。


    大軍一路疾馳,臨近華胥城後,眼前的景象讓所有人都觸目驚心。


    道路兩旁,滿是無家可歸的大涼流民。他們衣衫襤褸,麵容憔悴,眼神中充滿了絕望與迷茫。


    當這些流民看到秦國的軍隊時,先是恐慌,但後來不知道為什麽大家又都不怕了。


    因為比起燒毀了他們家園的人,秦國過去流傳出的故事讓很多大涼人心生向往,他們已經失去了所有,那就賭秦國人會幫助他們。


    漸漸地,越來越多的大涼百姓開始圍了上來,向士兵們討要吃食。


    麴義看了看四周,又轉頭問常遇春如何是好。


    看著這些百姓,常遇春心一狠說道:“讓火頭軍和降軍留下,分出一部分軍糧讓百姓們有口熱粥喝,其餘人加快速度,趕往華胥城,我倒想看看這陳罕做的有多絕。”


    隨後,大軍繼續往華胥城趕去。


    越靠近,空氣中的焦糊味越濃烈。


    畢竟,此時的華胥城已經燃燒了一天一夜,整座城池淪為了廢墟。


    原本堅固的城牆被大火熏烤得漆黑幹裂,部分牆體坍塌,磚石散落一地。城內建築幾乎全被焚毀,隻剩一些粗壯的焦黑的梁柱歪歪斜斜地矗立著,冒著縷縷青煙。


    一些百姓站在曾經的家的廢墟上,大聲的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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