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灼言愣愣的迴頭,表情空茫。


    他輕聲詢問:“你說...什麽?”


    係統有些不忍地側過腦袋,重複道:


    “你沒有改變故事的結局,沒有讓她重獲光明。”


    “你,失敗了。”


    “她被留在魘障之中了,獨獨她一個。”


    北灼言被係統的話驚的緩不過神,他猛的後退,後背撞擊到水幕上,浮起漣漪。


    他抬手捂住心髒,那裏疼的喘不過氣。


    本以為被弗清念親手穿心已經足夠疼了,但比起現在的疼痛,那幾乎不算什麽。


    北灼言靠著水幕滑下,癱倒在地,眼尾緋紅,嗓間腫痛難忍,無法再發出一絲聲音。


    心髒疼的厲害,他就像一隻被帶到陸地上的魚,不斷喘息著才能獲得活下的去希望。


    寂靜的空間裏,隻有劇烈的喘息聲。


    係統歎了一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寬慰道:


    “你...放寬心,我會努力修好靈犀之心的。”


    “而且她那麽厲害,說不定...說不定她自己就可以自救,從魘障中出來呢。”


    係統越說聲音越小,它自己都不信自己的話。


    但它如今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能安慰。


    係統絞盡腦汁,也憋不出什麽別的話來。


    它不是這塊料。


    白鳥煩躁的撓頭,餘光卻瞥見了水幕中的畫麵。


    它連忙拍了拍北灼言,整個鳥都陷入了呆滯。


    “魘...魘障碎了......”


    北灼言還沒從愧疚中迴神,又聽聞這一句,整個人愣愣的迴頭。


    看見的就是本該蹲坐地上的弗清念不知何時居然躺倒了地上,而她的心口上......


    赫然插著那柄剛剛刺穿他的劍。


    血紅的魘障世界此刻裂開了無數道縫隙,幾乎潰散。


    北灼言倏然瞪大眼睛,整個人都貼到了水幕上。


    係統踟躕地解釋:


    “那把劍,趁她精神恍惚的時候,偷襲了...她。”


    “她死,魘障也會跟著破碎。”


    “不過魘障還會重組,不必太擔心......”


    北灼言紅著眼睛,按在水幕上的指尖發白,他喃喃道:


    “那是她的本命劍。”


    “劍心受損,本命劍...噬主。”


    事到如今,他才意識到那把劍為何那天想要傷人。


    破碎的劍心如何能壓的住那把滅世兇劍。


    劍想殺了弗清念,擺脫她的禁錮。


    所以她必須要時時刻刻的壓製那把劍,壓下那把劍肆虐的劍氣。


    而這一切,她沒有顯露出半分。


    內斂到無人察覺。


    北灼言狠狠捶了兩下水幕,氣血淤塞,靈氣逆行,怒極攻心,傷口再次崩裂。


    這一次他沒那麽好運,直接暈了過去。


    係統幽怨的歎了口氣,任勞任怨的給他療傷。


    一般人的靈魂受到這樣的重創,哪怕保住一命,最少也得昏迷幾年。


    運氣不好的說不定都有可能一輩子都無法蘇醒,或者醒來也會變成一個傻子。


    但這人不僅立刻醒過來了,還能硬扛著魂魄撕裂的疼在這裏盯著弗清念這麽久。


    隻能說,不愧是宿主養出來的妖,跟她簡直一模一樣!


    跟烏龜一樣能忍。


    嗯......兩個千年老王八。


    於是水幕的這邊,北灼言陷入昏迷,安靜療傷。


    而水幕的另一邊,魘障迅速破碎,又緩慢重組。


    一切從頭來過。


    ...


    魘障的時間不會因有人觀看而加快,水幕兩邊的時間流速完全相同。


    故而,待北灼言醒來時,已是五年後,他的靈魂已經穩定了許多,不會再因為他的動作而散魂。


    而彼時,恰好是弗清念孤身一人登臨歸元山的日子。


    容貌俊美深邃的男人安靜坐在水幕前,身上披著深色大氅,肩上漆黑的軟毛襯的他臉色更加蒼白。


    他支著額,眉眼間掛著虛弱病態,金眸暗沉幽深,薄唇慘白,下巴刀削般消瘦。


    像是久病未愈的年輕帝王。


    而他的視線隻聚焦於一人身上。


    北灼言望著山腳下那板著小臉極其嚴肅的小孩,白皙長指撫上心口,疼痛還是經久不散,時時刻刻刺痛著。


    他稍微用了些力氣,才壓下心中難過,平靜下來,隻有烏黑眼睫還在輕顫,宣泄著情緒。


    係統正嗑著不知道從哪裏摸出來的瓜子,吃的正香。


    幾年過去,它把自己養的肥嘟嘟圓滾滾。


    完全沒心沒肺,一點也不擔心自己任務失敗。


    係統:擺爛一時爽,一直擺爛一直爽。


    魘障這種地方,神仙來了也難逃,這已經不是它努力就能成功的了。


    不如老老實實養老,這裏除了有點孤獨以外,也沒什麽不好。


    還有宿主天天給它演電視看。


    係統樂的自在。


    隻是餘光掃到一旁的男人時,眼神中才浮起一絲憐憫與動容。


    這隻妖,是真的很愛宿主啊。


    醒來就在這裏坐著,一眼不眨的望著,活像一個望妻石。


    真不知道宿主給他灌了什麽迷魂藥。


    係統搖搖頭,輕歎一聲,望向水幕另一邊。


    一幕之隔,卻天翻地覆,兩個世界。


    北灼言以一個局外人的身份,看了弗清念平靜而短暫的前半生。


    他看著她從小小一個慢慢長大,看著她與那幾個一起爬山的小孩成為至交好友。


    他看見了她眉眼間的冰雪如何消融,知曉她何時把那座高山當作歸宿。


    那些北灼言不曾參與的時間裏,他見到的,是一個無比鮮活的弗清念,雖然依舊冷淡,但並不難以接近。


    那樣生動的神色,是他從未看見過的。


    至少,他遇到的弗清念,不曾開懷大笑。


    北灼言抿唇,視線掠過水幕外弗清念身邊圍繞的幾個人,眼眸裏浮起淡淡的豔羨與嫉妒。


    如果可以,他也像他們一樣,陪伴在她身邊。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躲在陰暗處嫉妒他人。


    如果可以,他也想遇到那樣的弗清念。


    這樣,是不是他就能靠她更近一些。


    可惜上天就是喜歡捉弄人,沒有給他安排最合適的相遇。


    時間依舊不可逆的流淌。


    當揣著答案看過程時,每一秒都顯得難熬。


    北灼言隻想祈禱時間過的慢些再慢些,那些可怕的事情來的晚些再晚些。


    隻是神明不願賜福,待弗清念二十五歲時,她還是順著既定軌跡,應下了攬卿的要求。


    離開歸元山,下山曆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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