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清念的臉色頓時好了不少。


    她看了眼勤勤懇懇的人,拍了拍身邊的位置,示意他坐下。


    但北灼言卻沒動。


    “我不坐,我站著就可以了。”


    弗清念疑惑:


    “你不累嗎?”


    這人一天寸步不離的跟著,還搶著活做,就差把飯喂她嘴裏了。


    一天下來,就是鐵人也該累了。


    北灼言搖搖頭,一臉自信。


    “我身體很好,不會累的。”


    男人說話時還眨了眨眼,似乎意有所指。


    弗清念沉默以對,扭頭不再看他。


    不累就不累,也沒有必要加一句身體很好吧。


    她對這種事情一點都不感興趣!


    見少女沒什麽反應,北灼言也不在乎,依舊默默扇風。


    隻有身後的錦兒和曇月相視一笑,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


    說話間,戲台上也開始表演起了節目。


    水袖翻飛,舞姿動人。


    戲曲婉轉,曲調悠長。


    眾人都看花了眼,沉浸其中。


    但弗清念卻興致不高,甚至有些犯困。


    而北灼言更是一眼都沒看過戲台,目光鎖定著少女,片刻不離。


    弗清念一開始還不適應這樣侵略性極強的視線,但被盯了一天下來,她也免疫了。


    戲台上的戲目一場接著一場。


    又一場結束後,眾人意猶未盡,正議論紛紛。


    一道空明悠揚的弦聲響起,場麵瞬間安靜了下來。


    台上。


    一抹淺粉的身影走了出來,他懷抱著琵琶,身姿婀娜,行走間卻又帶著一股英氣。


    他的眼睛上了妝,眉眼間的男性特征弱化了許多,多了一絲女兒家的柔美。


    但下半張臉卻被麵紗遮住,若隱若現,看不清真容,引人遐想。


    謝元輕輕落座,他抬眸看了眼對麵神色淡淡的少女,心中隱隱確定了想法。


    為了自由,總該試試的。


    他輕輕抬手,撥動琴弦,弦音嫋嫋升起,如泣如訴。


    搭配著他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台下的眾人紛紛被他吸引了視線。


    也包括弗清念。


    她此刻正仔細地看著台上賣力彈琴的謝元。


    為什麽…她從這人身上也感受到了一種詭異的熟悉感。


    但這種熟悉感裏夾雜著一絲……說不出來的感覺。


    她總感覺他這副樣子非常不對勁,這人不應該是這副模樣。


    如今這副姿態,她隱約覺得有些……反胃?


    一旁扇風的北灼言見她如此目不轉睛地盯著台上,心中升騰起了一絲不爽。


    彈個琴有必要看的那麽認真嗎?


    那之前那些彈琴的怎麽看都不看?


    他倒要看看這人有什麽特別之處!


    北灼言終於移開了視線,向台上望去。


    隻見一陣微風拂過,台上彈琴的人微微側頭,麵紗輕揚,露出一張美的雌雄莫辨的臉。


    北灼言的臉瞬間就沉了下來。


    還不等他發作,台上的人就向少女看去。


    雙目含情,暗送秋波,癡癡纏纏。


    那叫一個千迴百轉,肝腸寸斷。


    不論誰見了都會不自覺地生出憐愛之心。


    北灼言雙拳緊握,臉色無比陰沉,想殺人的心此刻到達了巔峰。


    他算是看懂了。


    這人就是來搶他位置的。


    居心不良的狐媚子!


    而此刻被謝元用那種情意綿綿的眼神看了一眼的弗清念此刻也忍不住地沉了臉。


    雞皮疙瘩從尾椎骨蔓延全身,她忍不住地抖了一下身子。


    好可怕。


    身後的錦兒和曇月再次相視一笑。


    得了,又是一個被小姐迷住的。


    就是不知道小姐對這種類型的感不感興趣。


    台上,謝元一曲完畢,他婀娜的行了個禮,臨走之前還不忘向弗清念再遞過去一個柔情似水的眼神。


    北灼言已經氣的把椅背捏爛了一角。


    整個人不住的散發著冷氣。


    而弗清念此刻也不好受。


    她被謝元的那兩個眼神惡心的不行,昏昏欲睡的腦袋一下子就清醒了。


    弗清念擺了擺手,示意他們撤下去。


    她實在是沒有看下去的欲望。


    弗清念帶著北灼言離開了戲台。


    但兩人沒走兩步就被人攔住。


    少年抱著琵琶,含羞帶怯,好一副猶抱琵琶半遮麵的嬌羞模樣。


    看的人想往他臉上來兩拳。


    這是北灼言的想法。


    但弗清念也不遑多讓。


    她看著謝元臉上張揚絢麗的眼妝,隻覺得辣眼睛。


    她忍了又忍,才將把人轟出去的心思按下。


    “你要做什麽?”


    謝元夾著嗓子,可憐兮兮道:


    “奴家愛慕姑娘許久,但自知身份低下,高攀不起。”


    “可相思之苦實在難以忍受,故來表明心跡。”


    “還望…還望姑娘能接受奴的心意。”


    弗清念眼皮跳了跳,麵對那張臉,她止不住的皺眉。


    “你……”


    弗清念剛說一個字,北灼言就憋不住火了。


    “既然那麽有自知之明,如今又湊到小姐麵前做什麽?”


    “你是什麽身份,小姐是什麽地位。”


    “一個戲子還想吃天鵝肉,真是異想天開!”


    北灼言雙手抱胸,抬著下巴嘲諷地看著謝元。


    眼裏的惡意明目張膽,怒氣使他麵目全非。


    他根本就不能接受念對這個人說一個字。


    如果不是要在她麵前留下一個好形象,他早就把這個人一腳踹飛了。


    她是他一個人的,誰敢肖想一下,他就削誰。


    謝元終於注意到了少女身後的北灼言,他瞬間就被他那張如同神裔的臉驚豔了一瞬。


    但緊接著又被那難聽到刺耳的話刺激的迴神。


    少年的眼眶一下子就紅了,他柔弱可憐地看著北灼言,聲音哽咽:


    “這位公子怎麽這樣說話,奴雖隻是一個戲子,但奴隻賣藝不賣身,幹幹淨淨做人。”


    “難道戲子就不配追求愛慕之人了麽?”


    “若奴是異想天開,那這位公子又是以一個什麽身份在這裏說話呢?”


    他早就看出來了,這位大小姐和這人似乎並不親密,沒有什麽特殊的關係。


    大概就隻是一個侍從罷了。


    本以為是個勁敵,卻沒想到他和他其實站在一個起跑線上。


    一個侍從,又能比他好到哪裏去。


    雖說他不會那些勾人的手段,但成日泡在戲班裏,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


    他再怎麽說,都比這個除了一張臉就隻有一根筋的人貼心。


    北灼言被謝元最後一句話狠狠刺中了內心。


    他心中暗恨。


    他的確還沒有成為念的男寵。


    但他已經是貼身護衛了,這個戲子又算什麽東西?


    他有什麽資格敢說他!


    見男人的臉色果然因他的話而變化,謝元得意的笑了笑。


    他看向一直沒插上嘴的少女:


    “姑娘,奴雖是一個戲子,但從未和任何人有過瓜葛,對您的那顆心亦天地可鑒。”


    “奴也不知道怎麽惹怒了這位公子,他居然對奴…有這麽大的惡意。”


    “若真是奴觸怒了公子,那奴給公子賠個不是,還請公子原諒,不要讓姑娘難做了。”


    謝元的一番話說的那叫一個柔弱可欺,眼眸裏還細節地含著淚光。


    空氣因他而茶香四溢。


    北灼言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他不是蠢蛋,自然聽出了他話裏含沙射影的諷刺。


    無理取鬧和僭越無禮兩個大帽子就這樣直直扣在了他的腦袋上。


    北灼言咬牙切齒地開口:


    “你下賤!”


    居然抹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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