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灼言不停躲避著身後的攻擊,身子愈發沉重。


    他咬破舌尖,以刺痛來保持清醒。


    周遭的環境越發荒涼,看不到一個人影。


    刺骨的寒風唿嘯而過,氣溫驟然下降,天空中開始揚揚灑灑地飄起了雪花。


    北灼言身子微微顫抖。


    他屬火,喜陽畏寒。


    這樣冰寒的溫度會讓他變得虛弱。


    可他沒有更好的選擇,隻能硬著頭皮繼續走。


    暖陽隱去,天空被鉛灰色的雲層籠罩。


    冰雪覆蓋的山脈連綿起伏。


    於匯拿弓的手顫抖著,他緩緩停住了腳步,“大哥,怎麽辦?”


    “他…進去了。”


    “咱們還追麽?”


    於廈也停下了身子,腦海裏想起了女子交代給他的話,他深吸了口氣,下定了決心:


    “追!”


    於匯一驚,猛的伸手抓住了於廈的手臂,“你瘋了嗎!我們不能去那裏……”


    “那位上次就說了,不允許…我們進入……”


    於匯頓住了聲音,連叫出名字的勇氣都沒有。


    於廈的臉色也極為難看,聲音都有些發緊:“大人說,如果不能把他帶迴去,咱們也不用活著了。”


    “不去追,咱們會死。”


    於匯臉色煞白,他輕聲補充:“可我們進去,也會死。”


    於廈搖搖頭:


    “不,他跑不了多遠,我們快點把他帶出來,應該不會驚動…那位。”


    “那位大人的領地很大,不可能時時刻刻盯著。”


    “隻要不被發現,我們就可以活著出來。”


    於匯看著麵前男人的眼睛,手指有些用力。


    前有險峰,後有深淵。


    進去一旦被發現,他們必死無疑。


    可若沒有完成任務,大人也不會放過他們。


    不論怎麽選,似乎都是一個結局。


    於廈皺眉催促:“別耽誤時間了!他若是驚動……我們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於匯心髒緊緊收縮,他緩緩放下了手。


    “好,我們進去。”


    於廈聞言立刻追出去,他悄聲開口:“他的毒什麽時候發作?”


    “最慢還有一刻鍾。”於匯亦低聲迴答。


    “好,你等會射準點,一定不能鬧出太大的動靜。”


    “知道了。”


    大霧封山。


    寒峰蓋雪。


    在天空中劃出冷硬的弧度。


    廣袤大地一片寂靜,飛鳥絕跡,走獸無痕。


    唯連綿無盡的冰川峻嶺傲然,於歲月侵蝕下畫出冷硬紋路。


    北灼言拖著沉重的身體在風雪中掙紮前行,腳下的雪被踩的嘎吱作響。


    小小的腳印沾染著黑色血跡在雪地上歪歪斜斜。


    卻又很快被層層新雪無情掩埋。


    體內的毒如洶湧的潮水般發作,鑽心刺骨的疼痛讓他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視線模糊不清。


    眼前的世界被一層厚霧籠罩。


    北灼言的雙腿再也支撐不住身體的重量,他向前踉蹌了幾步後,一頭栽倒在深深的雪窩裏。


    他閉上眼睛感知。


    身後的追殺似乎消失了。


    北灼言咳了口血,抬手將眼前遮住視線的雪擦掉,輕聲低喃:


    “活下來了嗎……”


    他從雪中翻了個身,仰望著天空。


    絨絨白雪如梨花瓣瓣落下,天空被灰雲遮住,不透一絲光芒。


    枯樹的枝椏上疊著厚雪,似是不堪重負,發出細微的斷裂聲響,墜地後濺起一片雪霧。


    雪虐風饕之際,視物唯餘恍惚之影。


    北灼言忍受著劇毒的疼痛,躺在雪中,不自覺地伸手接住一片雪花。


    他沒見過雪。


    北幽的時間似乎於溫柔中停滯,永遠四季如春。


    那裏不會下雪,也不會像這般孤獨荒蕪,不染生機。


    三千裏寒芒,壯闊又寂寥。


    他在原地休息了片刻後終於從地上爬了起來,身體裏的毒素雖不致命,卻也讓他再也沒有力氣行動。


    北灼言捏住小腿,咬著牙將腐爛的血肉撕下,又丟了幾團白火上去。


    火焰炙烤著毒血發出刺耳的滋滋聲。


    他剛做完這一切,一條長鞭從風雪中悄然抽來。


    妖族天生對危險的感知更為敏感。


    北灼言下意識就地翻滾,躲開了那一擊。


    但一支箭矢以一個刁鑽古怪的角度射來。


    北灼言避無可避,隻能盡最大的努力偏了半分身子。


    撲哧一聲。


    肩膀被穿透。


    鮮血噴湧,猩紅的顏色濺到臉頰,滑落在地。


    新的毒素快速蔓延,勾起剛被壓製住的。


    北灼言捂住肩膀,猛的吐了口血,他抬頭看向不遠處。


    兩個人影緩慢從大霧中顯露出身影。


    他們臉色鐵青,裸露在外的肌膚被凍的發紫。


    於匯的手僵硬的幾乎握不住弓,他腳步遲緩地靠近癱倒在地的小孩。


    “真是叫我們好找啊……”


    他們不敢動用神識,隻能一點一點地摸索著尋找。


    又恰逢大雪,痕跡被模糊,他們轉了好幾圈才找到人。


    於廈將長鞭收起掛在腰間,也走了過去。


    “別浪費時間,咱們得快點離開,這個位置已經離中心有些近了。”


    “好。”於匯點頭,直接伸手抓向地上的小孩。


    北灼言的身體被毒素侵擾,無力反抗,隻能被人隨意抓在手中。


    金眸閃爍著憤怒與不甘,他看著抓住自己衣領的手,想也不想的咬下。


    尖牙刺破皮膚,滾燙的感覺從肉體傳入靈魂,於匯下意識地鬆開了手。


    他捂著手痛唿出聲,忍不住地跪倒在地。


    很疼,感覺靈魂都在被灼燒。


    北灼言跌倒在地,順從地滾了兩圈,稍微拉遠了些距離。


    於廈連忙蹲下捂住於匯不停喊叫的嘴。


    “閉嘴!你不想活了嗎?”


    “你小心別把那人引過來了!”


    於匯聞言眼裏閃過驚懼,他連連點頭,閉上了嘴巴,沒敢在發出聲音,隻是臉上的表情猙獰無比。


    於廈見狀鬆開了手,轉身就去抓不遠處的小孩。


    北灼言看著伸過來的手,身子緩緩向後縮了縮,眼裏浮起絕望。


    那些毒蔓延到五髒六腑,封閉了他全身靈力。


    他,跑不掉了。


    他還沒有為他們報仇,怎麽能就這樣被抓到……


    北灼言心裏滿是悲傷與愧疚。


    以全族性命換來的生路,終究還是要斷了嗎……


    於廈剛觸碰到小孩的衣領。


    突然,北灼言額上那抹火焰印記閃爍一瞬。


    巨大的鳳凰憑空出現,伸展開華麗無比的羽翼,渾身燃燒著熾熱的火焰。


    天空中肆意飛舞的雪花瞬間消散,化為嫋嫋青煙。


    於廈一愣,還未做出反應,衣服就被點燃。


    鳳凰飛向天空,尾羽劃過,一聲清亮且悠長的鳴叫響徹雲霄。


    天空中密布著的灰雲散開,露出蔚藍色的天空。


    於廈連忙撲滅身上的火焰,向天空中的鳳凰猛的抽出一鞭。


    那一擊幾乎用了他全身力量。


    鳳凰的身形瞬間變弱了幾分,它淒鳴著,深深望了望地上的小孩,眼裏閃過悲哀。


    它太弱了。


    它隻是鳳凰一族最後一抹意誌而已。


    保護不了王。


    北灼言愣愣望著那道逐漸透明的身影,眼眸浮起淚花,他顫抖著伸出了手。


    “不要……”


    ——啪!


    於廈又抽出一鞭。


    鳳凰再次發出一道長鳴,它扇了一下翅膀,仰頭衝向天空。


    赤紅色的火焰如流星劃破天際,烏雲盡散,祥雲縈繞。


    它的身軀化作無數閃爍的光塵,如金箔碎屑般紛揚落下。


    鳳凰,徹徹底底地消散在天地間了。


    北灼言突然笑了,眼淚滴滴落下。


    “也好……”


    “這樣你就自由了。”


    於廈兩人看著天空中的霞光隻覺得渾身被泡在了冰水裏。


    那樣大的動靜……


    他們,要被發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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