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之中最悅耳的不是下午的隨機點歌半小時,而是最後一節晚自習的下課鈴聲。


    十點鍾下課之後有半個小時的自由時間,在寢室熄燈之前可以洗漱。


    當然也有人會在教室多學上二十分鍾,311班當然會有人選擇這個選項,重點班的稱號可不是白叫的。


    但這些和寧夏安沒什麽關係,他在等任琬收拾好自己桌子然後兩人一起去操場上吹風散步。


    晚自習之後的操場還是和之前沒有一點區別,有打籃球的,跑步的,在小角落裏偷偷談戀愛的,當然也有像寧夏安和任琬他們兩人一樣散步的人。


    湘省的春天突出一個瘋,有的時候乍暖還寒,有時候又好像一秒入夏。


    網上也有段子戲稱,湘省隻有冬天和夏天,春秋隻在戰國之前。


    就好比今天,晚上的溫度大概在十三度左右,屬於是穿厚的衣服會出一身汗,穿秋季校服又顯得單薄。


    “我的手賬你有什麽喜歡的地方嗎?”她的手賬本每一頁都花費了大量的時間去製作,寫在裏麵的是平常生活中在她看來不可或缺的事情。


    “要說喜歡的話,去年七月份你有寫到在漢服體驗館約了一套妝造,我還沒見過現實裏有人穿過漢服來著。”說起這個寧夏安就有點不好意思,他在翻到對方有關於漢服體驗的這一段話的時候還特地找了找有沒有照片來著,很可惜的是他沒找到。


    “哦,你說那個啊。”任琬伸出手捏了捏寧夏安的臉笑道:“小寧子是不是想看?”


    寧夏安被突如其來的襲擊給弄的有些窘迫,等擺脫了任琬的魔爪之後小聲說道:“有點。”


    “照片沒找到對不對。”


    “嗯......不對?!”


    他嚴重懷疑自己被套路了,但是眼前微笑的女孩讓他又生不起半點反駁的心思。


    看到寧夏安窘迫的樣子,任琬的目的就達到了。


    “那張照片用的膠水不怎麽好,因為一直掉出來的緣故,所以我把它用相框裝著的。”任琬一邊說一邊用手比劃著,寧夏安則是安靜的聆聽。


    等到對方說完,寧夏安想起今天大課間自己承諾的事情。


    “我和你說說那個故事。薔薇和玫瑰。”


    “我聽著。”


    走在前麵的任琬轉過身,慢慢的倒退著。


    “如果,你得到了一個殺人犯的愛,你覺得怎麽樣?”


    “有點恐怖吧?”


    “我摘錄的那句話就是那個殺人犯對於自己喜歡的人想說的話。”寧夏安講述著,他麵前的任琬沒有出聲打擾。


    “薔薇殺手,在那個故事裏他隻殺欺淩弱小,危害社會的人。他的童年經曆比較悲劇,母親在擺攤賣韭菜合子拉扯他長大。”


    “後麵那個攤子被城管給掀了,他的母親被城管掀翻的熱油燙傷,他那個時候還小,隻是哭,這個時候有一個女孩騎著三輪車幫他把他的母親送到醫院。”


    “後麵到了醫院搶救過來了,但出院之後沒多久他的母親就去世了。”


    任琬低頭不語,寧夏安停了下來。


    “不開心嗎?”


    “沒有,隻是在想接下來的劇情會是什麽,你繼續說。”


    她的語氣不再像之前那般輕快靈動,寧夏安知道她是個感性的人,倒不如說他第一次看這個故事的時候也是同樣。


    “後來他很努力,考上了大學去做了記者,他的同事告訴他做記者這一行,有些話該說得說,有些話萬萬不能說。”


    “隻是他母親教導過他做人要說真話,不能撒謊,要做一個對社會有用的人。”


    “後果可想而知。”


    說到這裏寧夏安有些感慨,他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突然想到徐階高拱和張居正。


    “後果就是他沒有好下場,對嗎?”任琬說道。


    “嗯,他被辭退了,因為一篇報道一篇文章。”


    “後麵的我大概猜到了,小寧子。”任琬打斷了寧夏安,她內心裏有些難受。


    如果一個人一直相信的信條崩塌,那麽他會瘋狂的尋找一條新的路。


    無論那條路怎樣,是讓他如獲新生也好,墮落成煉獄修羅也罷。


    “那個女孩,大概是一次無心的幫助,因為心裏的惻隱,她收獲了一份最純潔的不摻雜任何雜質的愛。”


    “而那個薔薇殺手,估計是以自己的方式報仇了吧?”


    “嗯,他還特地在自己喜歡的那個女孩的花店裏被抓,那個女孩拿到了三十二萬的獎金,我隨筆的第一句是他被抓之前用錄音筆錄下了自己想和那個女孩說的獨白。”


    “我現在知道你為什麽會寫那句話了。”任琬把手背在身後緩緩說道:“無法評判他是不是一個本性惡劣的人,但至少他並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危害社會。”


    “但是現在是法治社會。”寧夏安出聲道。


    “但也很現實不是嗎?”


    “嗯......”


    他知道並且完全理解薔薇殺手的所有動機。


    “在我的手賬本上加上這個故事吧,我想看你對於這個故事的看法。”


    “我來寫嗎?”


    “嗯,字寫好點就行,記得留點空間給我畫一些薔薇花。”


    “話說迴來,你相信他真的能喜歡那個女孩那麽久嗎?”寧夏安不想再說剛剛那個話題方向,索性迴到最開始自己的那個問題。


    任琬思考片刻之後說道:“我不信,但是在這個故事裏我相信。”


    “為什麽?”


    “因為薔薇殺手他的人生在後麵已經成為了一條單線,不是嗎?”任琬解釋道:“他的信條被社會摧毀,此後他的人生就成為了一條單行線,隻有複仇殺人還有在心底想著那個女孩。”


    是啊,單行線。


    “這份愛隻能是他單方麵的了,不求所有,那個女孩甚至早就忘了他。”


    “嗯,在那個故事裏有提到他們麵對麵見麵的時候,那個女孩也沒認出來。”


    “所以很純粹啊。”


    兩人在不知不覺間已經圍著操場走了兩圈,旁邊的教學樓已經熄滅了燈火,在操場上活動的人也不多了,有些人在才剛剛從教學樓裏出來朝著寢室方向狂奔。


    “不早了,再等會寢室都要熄燈了。”寧夏安指著已經熄燈的教學樓說道。


    “還有十分鍾,半個小時也沒那麽快過去。”


    寧夏安決定迴去再把那個故事看一遍,結合任琬的見解。


    等第三圈走完,在分叉路口兩人分開。


    “記得戴口罩。”


    “放心好了,我也不想躺個十天半個月。”


    “噗嗤。”


    遠去了笑聲,寧夏安一個人走上了迴家的路。


    他在迴想著任琬剛剛的一個迴答。


    “純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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