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哢噠”一聲。


    “現在應該可以了……”


    一位戴著護目鏡的符文鐵匠將一個金屬圓筒插入一台機器的另一部分。從外觀上看,這台機器像一隻六條腿的蜘蛛,在本該是蜘蛛頭胸部的位置,有一隻很大的、閃閃發亮的眼睛。


    這是羅蘭花了很長時間研製的魔像改進版。它的大小和一架無人機差不多,不算特別大。它的後部有點拉長,看起來就好像有著標誌性的蜘蛛腹部。


    隨著一聲輕響,這個構造物被激活了,這架“無人機”一下子有了生機,緩緩立了起來。它有一個功能齊備的“頭部”,上麵那顆大大的紅眼睛能讓它看到正站在麵前的創造者。


    “一切似乎都正常……能量讀數全在正常範圍內。”


    羅蘭看著自己的最新作品點了點頭,這件作品可是經曆了漫長的研發過程。相較於之前的版本,它的設計更加精巧,在所處的這個時代裏,顯得頗具未來感。它的底盤看上去被打磨得完美無瑕,鉻合金的外觀使其能夠反光。


    “測試假人都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老板。”


    羅蘭朝著大房間另一頭的伯尼爾喊道。兩人所在的地方沒有窗戶,光源是一組魔法水晶,它們發出的光亮和現代的燈泡差不多。


    這裏看起來像個大倉庫,在盡頭處擺放著幾個外形大致像人的木製測試假人。牆壁看上去是由自然形成的堅硬石塊砌成的,天花板也很光滑,還被漆成了白色,使得整個地方十分明亮。


    得益於這個世界盛行的土係魔法,建造這樣的地下空間很簡單。隻要有足夠的魔力,再施展正確的法術,就能通過將細小的沙粒相互黏合,在分子層麵上加固牆壁。這樣砌成的牆壁和混凝土一樣堅固,不用擔心會坍塌砸到他們頭上。


    就算在測試魔法的過程中牆壁出現了破損點或者遭到損壞,修複起來也很容易,畢竟在這兒,泥土是很容易獲取的材料。唯一比較大的局限在於外觀,因為加固工作得在挖掘出較大空間的過程中同步進行。


    “很好,躲到防護盾後麵去,我要開始測試了。”


    伯尼爾迅速躲到了一堵特製的牆後麵,牆上有幾個鏤空的觀察口,方便人透過它們往外看。這些觀察口並不是空的,而是鑲嵌著厚實且抗衝擊能力很強的玻璃。工坊裏的安全至關重要,在經曆了多次爆炸事故,有一次甚至讓羅蘭臥床好幾天之後,他就決定把安全放在首位了。


    有了這樣的經曆,他再也不想讓自己身上嵌入大的彈片了。幸運的是,這個世界的治療藥水以及治愈魔法能讓人很快恢複健康。隻要得到恰當的治療,甚至都不會留下疤痕組織。


    “無人機,啟動戰鬥模式。”


    他下達了命令,作為蜘蛛魔像主傳感器的那顆紅色寶石開始發光。魔像身體中部打開了一個小隔間,有個東西從中伸了出來。那東西看上去像一根細長的管子,安裝在一個類似機械關節臂的裝置上。


    很明顯,這是一門藏在魔像主體內的加農炮。它幾乎和機器人的整個身體一樣長,炮身上布滿了肉眼可見的符文符號。


    “無人機,攻擊。”


    羅蘭手指著最左邊的那個訓練假人下達了命令。蜘蛛無人機調整身體朝向假人,然後瞄準目標。它背上的加農炮對準目標後,很快,覆蓋在炮身上的符文開始發光,隨即被激活了。


    一道明亮的藍色濃縮魔力束從加農炮中射出,迅速擊中了測試假人。木製的假人瞬間爆炸,碎片四處飛濺。


    假人的上半部分被炸飛了,但魔像並沒有停止攻擊。它繼續朝著目標開火,用那幾條蜘蛛腿穩住身體。每次發射魔力束時,它都會被向後推一點,但腿部很好地承受住了後坐力。


    “無人機,停止攻擊。”


    羅蘭大聲喊出命令,讓魔像停火。他朝遠處望去,隻能看到曾經的那個假人如今已變成了燒焦的殘骸。


    “該死,這魔像是不是跟我做的假人有仇啊?”


    伯尼爾從掩體後探出頭來,站到老板身邊喊道。他倆都清楚地看到,即便假人已經被炸得沒剩什麽了,魔像還在繼續朝那堆木頭射擊。現在隻剩下插在地上用來固定假人的那根木頭樁子了。


    “我想它還需要一些調整,但這都在預期的計算範圍內,咱們繼續吧。”


    而羅蘭對魔像這種破壞傾向倒不是很在意。他可以調低設置,但這畢竟是一場戰鬥魔像的測試。確保目標被消滅可是它的功能之一。


    “無人機,關閉戰鬥模式,開啟護盾。”


    羅蘭從掩體後走出來,下達了下一個語音指令。冒著煙的加農炮縮迴了魔像體內,與此同時,魔像開始發光,符文再次清晰顯現,接著一個藍色的能量護盾出現了。這個護盾看上去像一個小圓頂,把蜘蛛魔像的整個身體都包裹了起來,並且與地麵相連。


    羅蘭走過去,在距離自己的作品幾米遠的地方站定。他的手臂上戴著一隻不起眼的手套。他抬起手,朝著魔像張開手掌。


    刹那間,手套發出類似的藍色光芒,隨後一道魔力束從中射出。它以極快的速度飛行,擊中了魔像生成的魔力護盾。


    魔像的護盾微微晃動了一下,魔像本身也被向後推了一點,但它扛住了這第一次攻擊。隨著又一道魔力束襲來,護盾在衝擊下開始出現變形,第三道魔力束打上去的時候,護盾瞬間就破碎了。


    “能扛住三下,嗯?”


    羅蘭放下手,雖說第三下讓護盾出現了裂縫,但魔像好歹還在。他已經把魔力束的輸出調低到了普通法師能夠施展的水平。要是他全力施展魔法來進行這個測試,他擔心自己的這件作品會一下子就被炸得粉碎。


    “無人機,開啟護盾。”


    摧毀魔像的護盾後,羅蘭再次下達指令讓它重新生成護盾。這一次護盾生成的速度沒那麽快了,但過了一會兒,護盾法術還是重新施展成功,開始正常運作了。羅蘭又發射了幾輪魔力束進行測試,確認護盾和之前一樣堅固。


    “隻要能量源沒受損,它就能重新生成這個護盾。”


    羅蘭摸著下巴思索著,這時伯尼爾從他的位置探出頭來。


    “嘿,老板,要不要我去給它來一下子?”


    羅蘭看到伯尼爾肩上扛著一把大鐵錘。經過多次魔像測試後,每次測試到最後基本都是用這種方式結束,所以他的助手這會兒臉上滿是期待的笑容。


    “不用了,就這樣吧,別碰這個了。”


    “這樣啊?”


    伯尼爾聽到這個迴答,顯得有點失落。羅蘭能理解他的想法,畢竟破壞東西是挺有意思的,更何況是花了好幾個月製作出來的東西呢。


    “老板,你成功了呀!我都沒想到我能幫忙製造出一種新型魔像呢!你打算把它賣掉嗎?我敢打賭它肯定能賣個好價錢!”


    “賣掉?也許以後會吧……它還沒真正完成呢。”


    “沒完成?在我看來它挺厲害的呀……”


    “我還得在實地環境中對它進行測試,而且語音指令也有點問題……”


    “有問題?”


    伯尼爾一臉困惑地看著羅蘭。在這個半矮人看來,這樣就已經夠好了,大多數魔像造物都是用語音指令控製的。要是這隻蜘蛛魔像能執行語音指令,那它就已經和市麵上的其他魔像不相上下了。


    但羅蘭的看法不太一樣,語音指令的反應速度太慢了,他希望自己製造的這個作品能更智能一點,能夠在沒有指令的情況下自主切換戰鬥模式。


    他已經製作出了這個魔像操作係統的首個初始版本,但還沒經過實地測試。隻有當這些蜘蛛機器人在危險來臨時能夠主動攻擊並開啟護盾保護自己,才算真正完成了。


    目前,這個機器人隻配備了兩個法術。加農炮能發射魔力束,而護盾則是經過強化的魔力護盾,得益於羅蘭銘刻的符文,這個護盾更加堅固了。加農炮的設計使其能發射出更集中的光束,而不是普通的爆炸式衝擊,不過依然能讓魔像具備很強的攻擊力。


    整個構造中最棘手的部分就是能量管理。要是沒有他最新的發明,他根本沒辦法做到現在這個程度。雖說他可以把這個魔像賣掉,但他不確定這是不是個好主意。


    他走過去,雙手把魔像拿了起來。這隻蜘蛛機器人並不大,他單手就能輕鬆地把它扛在肩上。它立在地上的時候,還沒有一隻中等體型的狗高。


    羅蘭把他的作品放在旁邊的工作台上,然後取出了它的核心部件。在魔像背部的一個小隔間裏,露出了之前插入的那個圓筒。一打開隔間,一股冷氣撲麵而來,因為這是魔像的電池,需要大量製冷。


    即便有冰霜符文在周圍起冷卻作用,當他把圓筒取出來的時候,摸上去還是溫熱的。不用借助任何儀器,他就能感覺到裏麵還剩餘多少魔力。


    “除非參與激烈戰鬥,不然靠著這樣一塊符文電池,它應該能運行好幾天。”


    這個圓筒裏麵裝著一塊魔法水晶。把這塊水晶切成兩半的話,能看到它是一個完美的八邊形。形狀很重要,水晶的長度以及端點位置也很關鍵,這些因素能將水晶中的魔力聚焦到一個特殊符文上。


    這塊水晶其實就是他從地下城獲取的魔像核心改造而來的。在學習了教授給他的所有知識後,羅蘭琢磨出了這種儲存裝置的另一種用法。


    魔像核心是大容量的數據儲存器,能夠存儲可以模擬生物的複雜程序,同時也具備一定的能量儲存能力,而他現在利用的就是這個能力。


    有了這種電池以及他的符文發電機,他現在就能在這個造物中儲存足夠的魔力來為魔像供能了。這些電池在損耗之前可以多次重複使用,這就使得他不用再把伊洛金液體當作能量來源了。


    這麽做都是為了實現自給自足,畢竟就算有黑市的人脈關係,要獲取足夠的那種魔法燃料也是相當困難的。


    “哇,可真漂亮啊……”


    伯尼爾從羅蘭身後探頭看過來,吹了聲口哨說道。魔像的外殼是在他的協助下打造的,用的是他們在符文熔爐裏熔煉的金屬。


    “伯尼爾,你可以走了。”


    “真的嗎,老板?”


    “嗯,你之前不是說今天想早點請假嘛。”


    “謝謝老板,你是全世界最好的老板!”


    “行啦行啦,玩得開心點,別太放縱了……我到現在都還不敢相信你們倆走到一塊兒了……”


    羅蘭一想到這些年工作過程中出現的這對奇怪組合,就忍不住想笑。他甚至還記得,以前有好幾次本該助手去送貨的,結果都得自己去,就因為伯尼爾當時要是去送貨的話,可能會有生命危險呢。


    “嘿嘿,我能說什麽呢,老板,當我看上某人的時候,我就會主動出擊,她們遲早都會拜倒在我的男性魅力之下的!沒有哪個女士能抵擋得住我的魅力!”


    伯尼爾挺起胸膛,驕傲地站在那兒。羅蘭無奈地翻了個白眼,視線越過助手的肩膀看去。


    “哦,嘿,戴安娜,是你嗎?”


    “戴安娜?等等,寶貝,我能解釋!”


    伯尼爾猛地轉過頭,朝身後看去。原本他以為會看到自己未來的妻子,結果卻什麽都沒有,隻有門上方通往外麵的出口標識。


    “寶貝,哈?還真是個多情種啊……”


    “老板,請別這麽嚇唬我了……”


    羅蘭暗自笑了笑,伯尼爾則鬆了一口氣。很快,兩人就分開了。伯尼爾朝著日益繁華的阿爾布魯克城走去,去看望他即將成婚的未婚妻戴安娜。這確實是一對奇怪的組合,不過顯然伯尼爾對這位身材高大的女士十分著迷,而她最終也接受了他的追求。


    “嗯,說不定他就喜歡在臥室裏被折騰呢?”


    羅蘭走上樓梯的時候,腦海裏突然浮現出助手和他那身材豐滿的妻子的奇怪畫麵。他仿佛已經看到伯尼爾未來要飽受背痛之苦了,但如果那就是他喜歡的類型,那也是他自己的選擇。


    經過幾個安檢點後,羅蘭迴到了自己家。家裏有了一些變化,他在浴室裏加裝了一個很不錯的淋浴噴頭。浴缸是挺好的,但有時候人們隻需要快速衝個澡就行。


    這個淋浴噴頭看上去有點滑稽,就是一個帶孔的厚水桶。表麵布滿的符文亮起紅色光芒,把裏麵的水加熱。當水灑落在身上時,溫度剛剛好,很暖和。


    有了這個淋浴噴頭後,浴室裏開始霧氣騰騰的。洗完澡後,羅蘭走到鏡子前。擦去鏡子上的水汽後,他看著鏡子裏的自己。


    “我來到這個世界多久了……十五年?還是十六年了?”


    從他來到阿爾布魯克城到現在,已經過去很長時間了。在他來之前,這兒還隻是個小鎮,要是沒有那座地下城,這裏可能到現在還是個隻有農場環繞的鄉村呢。


    現在情況可不一樣了,這座城市正慢慢發展起來。他的店鋪挺過了和矮人之間的價格戰,可那些矮人到現在還不肯罷休呢。


    隨著黑市的出現,他們之前那種哄抬物價的做法就行不通了。低價商品很容易就能被走私出城,然後轉手賣掉獲利,這就使得更多人來他這兒買東西了,畢竟市麵上的商品供不應求。


    這過去的三年沒發生什麽大事。他大多時間都花在了符文研究和閱讀魔法書籍上。他都沒意識到在自己調試技能的幫助下,跳過了多少研發步驟,花了挺長時間才製造出現在這個魔像。


    “我覺得現在我應該準備好了……”


    “準備好做什麽?”


    羅蘭從浴室出來的時候小聲嘀咕著,剛巧被一個剛進他家的人聽到了。一位戴著眼鏡的女士站在那兒,直勾勾地看著隻圍著一條毛巾在腰間的羅蘭。


    “哦……”


    兩人對視了一會兒,羅蘭先開口說道:


    “伊洛蒂婭,你一直在這兒嗎?”


    女士微微紅了臉,把頭轉向一邊。很快,她快步走進旁邊的一個房間,留下羅蘭站在原地。羅蘭拿著毛巾擦著濕漉漉的頭發,在那兒站了一會兒。


    “請穿上衣服……我一會兒就把晚飯準備好,你到餐廳等著吧。”


    羅蘭放下毛巾,一聽到有飯吃,他的肚子就咕嚕嚕叫了起來。於是他趕忙衝進臥室去穿合適的衣服,畢竟伊洛蒂婭做的飯菜可是他很期待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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