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曾是個鐵匠?可……你不是個法師嗎?為何會變成這樣?難不成我找錯地方了?” 赫爾希站在羅蘭麵前,嘴像連珠炮一般,滔滔不絕地發問。她已經將這個工坊內部查看了一番,此刻正對著羅蘭拋出一連串的疑問。她接下這份工作不過是當作兼職,如今她又重新和昔日的隊伍一起執行運輸任務,在冒險者生涯裏選擇了更為穩妥的方式前行。


    正因如此,她才有閑暇去承接這類零散的工作。隻是她萬萬沒想到,會在這兒遇見數月前一同冒險的那位表情冷峻的法師。更讓她感到意外的是,他如今竟搖身一變成了鐵匠。


    “嗯,並非如此,我是最近才轉行……” 羅蘭迴應道。


    “可你之前那般厲害,窩在這小地方,豈不是埋沒了你的才華?你理應去與怪物戰鬥才對!” 赫爾希瞪大了眼睛,話語中滿是不解與惋惜。


    由於之前他們成功斬殺了眾多螞蟻,赫爾希順利晉升至二階一級職業,她毅然選擇了獵人職業。這個職業在追蹤獵物與使用弓箭方麵獨具優勢,同時,它對短劍的使用也頗為擅長,倘若後續二階轉職,還能成為一名出色的遊俠。


    “你與怪物戰鬥還未感到厭倦嗎?我原以為經曆了那次洞穴任務的驚險,你會有所收斂。” 羅蘭並未直接迴答,而是拋出了另一個問題。他本以為這女孩能懂些事理,行事稍顯沉穩。然而,她依舊活力滿滿,冒險似乎是她心中永不停歇的追求。不過,這也引出了一個新的疑惑。


    “你現在難道不該早已奔赴有地下城的城市了嗎?” 羅蘭問道。


    聽聞此言,女孩的身子微微一縮,緩緩低下頭去。片刻後,她雙頰緋紅地抬起頭,望向羅蘭,左右食指不安地相互戳著,眼神中帶著一絲羞澀與無奈,看著曾經並肩作戰的隊友。


    “我……我沒有足夠的錢去遠行。” 她小聲說道。


    羅蘭微微挑眉,目光快速掃過赫爾希的著裝。她身上確實有幾件高階裝備,她的劍似乎被施加了某種神秘的魔法,劍身隱隱散發著獨特的氣息,衣服也是嶄新的,泛著微微的光澤。她身著硬皮甲,那皮甲的質地看上去堅韌無比,而她的空間袋裏,或許還隱匿著更多不為人知的好物。


    “所以即便你心向往之,也因囊中羞澀而無法踏上那趟列車?你難道就不能接個護送任務前往有地下城的城市嗎?” 羅蘭一邊將一些鍛造工具穩穩地放置在工作台上,一邊開口詢問。


    “你以為這有那麽輕而易舉嗎?要是我那不靠譜的隊友願意與我同行,或許還有可能!” 赫爾希無奈地歎了口氣,癱坐在一張椅子上,隨後便打開了話匣子。羅蘭著實未曾料到,自己竟會與這位新助手展開如此掏心掏肺的交談。


    赫爾希向他傾訴,因資金匱乏,每一步行動都舉步維艱。她所剩的錢財,連住旅店都不夠,況且,她還急需尋覓一個新的隊伍。她才剛剛轉成二階一級職業,在他人眼中不過是個初出茅廬的新手。若她此時選擇離開,能否找到一個不坑騙她的隊伍,實在是個未知數。


    再者,有地下城的城市與埃德爾加德相隔甚遠。羅蘭憑借製作卷軸積累了不少財富,可一個新的鋼鐵級冒險者卻難以企及。上次任務失敗後,公會僅僅給予了他們部分獎勵,原因是沒有確鑿證據證明客戶關於螞蟻的情報有誤。


    赫爾希將大部分辛苦掙來的錢都耗費在了新裝備與恢複藥劑上,除此之外,幾乎身無長物。她身為偵察員兼獵人,箭矢的費用也是一筆不小的開支。各項費用疊加在一起,她隻能勉強維持生計,而這所謂的生計,全靠從冒險者公會獲取的微薄報酬。


    她需要一段時間才能攢夠前往遠方的路費。經曆了那次礦洞的冒險,又揮霍了大部分錢財後,她也進行了深刻的反思。她深知自己此前花錢太過莽撞,毫無規劃。此次,她必須攢夠足夠的資金,並且製定一個周全的後備計劃。這便是她如今在此處,以跑腿女孩的身份多掙些外快的緣由。


    對羅蘭而言,這並不能解釋為何他會得到這個女孩作為助手。他原本期望的是一位至少具備一些基本鍛造知識的幫手。就眼前這女孩,她能準確識別他要求她去取的鍛造材料嗎?


    “我明白了……你日後花錢可得謹慎些。那你先從打掃辦公室開始工作吧。” 羅蘭無奈地說道。他不得不耐著性子聽這女孩抱怨她的冒險者隊伍,整整持續了十五分鍾。他可沒那麽多時間浪費在這上麵,他還有許多物品需要製作,鍛造技能也亟待提升。


    “奴隸主!” 橙發女孩不滿地衝他喊了一句,隨後拿起一個空桶去打水。雖說她力量並非十分強大,但隨著等級的提升,與那些沒有職業的普通成年男子相比,她也算是身強體壯了。


    此刻,羅蘭暫時不需要她做其他事情。有個人在身邊聽從自己的指令,這種感覺對他來說頗為奇特。難道所有的老板在命令工人幹活時,都是這般心境嗎?


    女孩出去後,身影消失在倉庫門後。水井離此處大約有五分鍾的路程。她離開的這段時間,羅蘭決定點燃熔爐,開啟今日的工作。他今日打算打造一把多功能小刀,他手頭恰好擁有一個低級鋒利符文,若能成功將其鑲嵌在小刀上,二者必定相得益彰。前提是他能夠把符文壓縮到契合小刀的尺寸。


    他計劃用一些廢棄的剩餘工具來打造這把刀。他選中了一個生鏽的馬蹄銼,這原本是用來銼馬蹄的工具。它已有一半被鏽跡侵蝕,羅蘭隻需要大約八英寸長的柄部。幸運的是,它已經斷成了兩半,無需再進行切割。而且此次使用的材料是鋼,而非鐵。


    首先,他要將馬蹄銼加熱到通體通紅。隨後,他在鐵砧靠近自己的一側,開始用力錘打銼刀的柄端,直至其寬度縮減至半英寸。利用銼刀的柄端進行鍛造,能夠節省不少時間。


    他小心翼翼地將銼刀柄起始處的尖角敲平,使其逐漸形成一個錐形。這樣做的目的是防止在鍛造過程中產生冷隔,影響刀具的品質。緊接著,他持續把柄部的錐形拉長,直至達到理想的長度。


    拉伸和錐化是鐵匠在處理薄鋼時最常用的技術手段。拉伸鋼時,需用平錘均勻敲擊,使一段鋼在受力過程中均勻地變薄變長。而錐化則是采用傾斜的錘擊方式,通常是將金屬片以特定角度放置在鐵砧麵上,從而使金屬的一段呈角度地逐漸變窄。


    於是,羅蘭將銼刀的刀刃部分慢慢拉伸,直至在柄部的肩部略超過一英寸寬。然後,他把刀脊平穩地放置在鐵砧上,傾斜握住錘子,精心打造出一個單麵錐形。


    羅蘭把柄部在鐵砧的角上巧妙彎折,將尖端完整地彎過來,使其與刀脊一側緊密齊平,末端自然形成一個環。


    隨後,他開始均勻地打磨刀刃兩側,力度和角度都把握得恰到好處。在淬火之前,刀刃不能打磨得過於薄,否則在後續製作過程中,極有可能因質地變脆而出現開裂現象。接下來,便是退火工序。


    對鋼進行正火或退火處理,關鍵在於鍛造後使其緩慢冷卻,讓鋼或金屬內部的晶粒結構得以鬆弛並細化。如此一來,便能有效降低鋼在淬火時破碎的風險。對於普通鐵匠而言,正火意味著在火邊讓鋼慢慢冷卻,而退火則是將鋼放置在如灰燼這類隔熱材料中,使其非常緩慢地降溫。


    於是,羅蘭對小刀進行退火處理。他先將其加熱到失去磁性,然後迅速放入一桶灰燼中,讓其在灰燼的包裹下緩緩冷卻。退火完成後,他再次將小刀加熱到失去磁性狀態,接著果斷地把刀刃浸入油中淬火。


    之後,他在重新仔細打磨刀刃邊緣後,對其進行迴火處理。他把刀刃倒過來,穩穩地拿著,眼睛緊緊盯著刀刃的顏色變化,待其呈現出稻草黃色時,便再次淬火。


    黃色是最硬的迴火顏色,常用於木雕鑿子等切割工具以及像這樣的切片刀。這種迴火顏色最適合那些需要堅硬鋒利刀刃的工具,不過,相應地也伴隨著較高的崩裂或開裂風險。


    至此,他的作品已基本成型。接下來,他隻需將符文部分巧妙地添加進去,然後進行拋光處理。或許還可以考慮加上一個木質或布質的刀柄,這樣就無需直接用手握住冰冷的鋼柄了。鋼質材料會給符文製作增添一定的難度,不過好在得益於技能書的助力,他在符文銘刻技能上已經有了顯著提升。


    當羅蘭全神貫注地檢查自己的作品時,突然察覺到有人站在身旁。原來是赫爾希,她不知何時悄悄迴來,把臉湊到了羅蘭旁邊,專注地看著他工作。羅蘭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


    “你——你在幹什麽?” 羅蘭有些驚惶地問道。


    “沒什麽,我打掃完那個房間了。看你正忙,我就沒敢打擾你。你真的是個鐵匠,對吧……對了,給你這個……” 赫爾希笑著說道,手中捧著一個熟透的紅蘋果。


    羅蘭看著眼前這個小個子女孩,又看了看她手中的蘋果,猶豫了一下,然後伸手接過。他這才意識到,在完成這把小刀的初次鍛造後,自己確實感到有些饑餓了。


    “嗯,謝謝。” 羅蘭輕聲說道。


    “不客氣,這是我工作的一部分!還有……” 赫爾希話鋒一轉,微微停頓了一下。


    羅蘭咬了一口蘋果,汁水四溢,額頭上也滲出了一些汗珠。


    “你擅長鍛造箭頭嗎?” 赫爾希睜大眼睛,眼神中滿是期待地看著他,似乎在等待著一個肯定的答案。


    “箭頭?我還從未嚐試過……應該不會太難,隻需要一根鋼條或鐵條就行。你可以在木工那裏買到箭杆,這樣我隻需專注製作箭頭。不過,我不太確定能不能在那裏買到箭羽……” 羅蘭一邊思索,一邊大聲說道。他心裏琢磨著,練習製作箭頭或許比製作釘子更有意義,說不定還能在上麵銘刻一些低級符文,提升箭頭的威力。


    “箭杆和箭羽……好的……我馬上迴來。” 赫爾希興奮地說道,轉身便準備出門。


    羅蘭望著赫爾希離去的背影,心中有些疑惑,不知為何她看起來如此高興。他目前隻是暫時有她這個助手,不過,有個認識的人來幫忙,或許也算是一件幸事。這個女孩雖然有些古怪,但他感覺可以信任她,她的本性不壞,是個善良的孩子。


    有個助手在身邊,唯一的困擾是他無法安心進行符文製作。他一直努力向其他人隱瞞自己的尊貴職業。畢竟他太年輕了,若被他人知曉自己是個符文鐵匠,那些聰明人難免會心生疑慮,從而猜到一些不該知道的真相。


    赫爾希出去後,羅蘭繼續專注於多功能小刀的收尾工作。這把刀作為武器使用的話,確實有些短小,不太趁手。他打造它的主要目的,還是為了訓練自己的鍛造技能,同時也為了進一步提升符文銘刻技能。


    他有一個砂輪,這個砂輪可以用腳操作,無需用手轉動手柄,使用起來頗為方便。他輕輕踩動踏板,砂輪飛速轉動起來,他熟練地將新製作的工具放在砂輪上,仔細地磨利刀刃,隨後又進行了一番精心的拋光處理。


    粗鋼多功能小刀【中級】


    經過一番努力,他的技能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提升,這把小刀也終於獲得了中級評級。他越發感覺到,在某件事上投入的精力越多,做起來就越得心應手。他也深知,鍛造技能在潛移默化中對他起到了積極的幫助作用。如今在製作之前做過的工具時,他甚至無需太過專注,身體仿佛會自動進入狀態,自然而然地重複之前的操作步驟。隨著技能的不斷提升,他所製作物品的評級也越來越高。


    就在羅蘭為自己的新作品感到滿意時,他的助手赫爾希再次歸來。她手中拿著十根看上去像是箭杆的木棍,另一隻手還握著一些箭羽。她滿臉笑容地走進來,將帶來的物品整齊地放置在桌子上,然後用期待的眼神看著她年輕的老板。


    “給你,我看到這裏有鐵條,所以就沒拿。現在你可以製作一些箭頭了!箭羽就交給你可愛的助手吧!” 赫爾希歡快地說道。


    女孩說完便點點頭,開始熟練地將箭羽安裝在預製的箭杆上。這個過程對她來說並不困難,因為一切所需材料都已準備就緒。羅蘭看著女孩興奮的模樣,心中已然猜到了她如此積極的原因。


    “它們可能不會那麽完美……” 羅蘭拿起赫爾希拿來的一根木製箭杆,自言自語道。他將其與鐵匠鋪裏一些較細的鐵條仔細比對,從中挑選出一根粗細最為接近的。幸運的是,他還有一個寬度恰好合適的尖芯棒。


    這尖芯棒是一個專門用於製作箭頭插槽的尖銳工具,大約六英寸長。當他將其與箭杆對齊時,二者的尺寸配合得恰到好處。多虧了這個工具,他無需再對其進行額外的打磨處理。


    羅蘭再次點燃熔爐,將鐵塊放入其中加熱。他耐心地等待著,直到鐵塊被燒得發出明亮的橙色光芒,這顏色與他之前處理釘子時的狀態相似。他迅速用鉗子夾起燒熱的金屬塊,放在鐵砧上,開始用力錘打加熱的一端。


    他心中構思的箭頭形狀是大致呈勺子狀,其寬度是其餘鐵棒的三倍多一點。他揮動錘子,穩穩地將鐵塊錘平,同時仔細地將兩端錘細。隨後,他把插槽放在鐵砧角上,輕輕錘打,開始折疊插槽,使其逐漸成型。


    折疊了一會兒後,他將其放迴鐵砧麵上,動作輕柔地開始將其慢慢弄圓。他時刻提醒自己不能過度操作,否則插槽可能會因受力不均而塌陷,或者出現尖銳的折痕。待其形狀圓潤後,他從旁邊拿起尖芯棒,小心地插入製作好的插槽中。


    然後他繼續用錘子從側麵錘打,使插槽內部的形狀與尺寸能夠完美地與木製箭杆相匹配。在完成之前,他反複從側麵錘打了幾次,確保每一處都貼合緊密。接著,他拿起專門用於切割的鐵砧工具,將部分完成的箭頭從鐵塊上精準地切下來。


    他從旁邊拿起鉗子,從插槽一側穩穩地夾住即將成為箭頭的部分,將其重新放迴鐵砧上。隨後,他開始用力將箭頭拉伸成四麵尖的形狀,每一次錘打都充滿力量與技巧。完成後,他再次把尖芯棒插入插槽,對箭頭進行最後的細致修整,確保其形狀規整、鋒利無比。


    如果他有一個更好的磨刀石,或許可以省略一些對尖端的錘打步驟,直接用磨刀石將其磨尖即可。但現有的這個磨刀石轉速不夠快,難以達到理想的效果,所以他隻能通過錘打為其添加一些鋒利的邊緣。大約二十分鍾後,他終於基本完成了第一個箭頭的製作,箭頭的末端尖銳無比,閃爍著寒光。


    他用磨刀石仔細去除箭頭表麵一些不平整的部分後,再次將其加熱。這一次加熱的目的是為了將其浸入油中,通過這種方式快速冷卻,並使其表麵形成一層漂亮的氧化層,有效防止尖端生鏽。他將完成的箭頭遞到可愛的助手手中,告訴她用砂紙仔細打磨插槽內部,然後將其安裝在箭杆上,而他則繼續著手製作其餘的箭頭。


    他還剩下九個箭頭需要製作,隨著製作數量的增加,他的速度也越來越快。他的高敏捷性在此時發揮了巨大作用,使他能夠更加精準地處理像這樣的小部件,而且在整個製作過程中,他一次也沒有出現失誤。最終,他花費了大約三個小時,成功完成了所有箭頭的製作,其中有六個低級和四個中級鐵製錐形箭頭。


    他對自己的工作成果感到頗為滿意,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這些箭頭的市場價值並不高,他心裏清楚,若想賺取更多的錢財,或許晚上通過書寫更多的卷軸會是更好的選擇。


    “給……你可以拿走,隻需付給我鐵的錢就好。” 羅蘭大方地將箭遞給赫爾希,幾乎沒有收取任何費用。


    赫爾希接過箭,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羅蘭知道她心中在盤算著什麽,但他並不在意。他隻是把這次製作當作一次練習,如果日後他製作出符文版的箭,那時他會按照正常價格向她收費。


    “你是世界上最好的老板!別擔心,我一定會給你做些美味的食物,我猜你肯定一直都在那些便宜的小餐館隨便對付著吃飯。” 赫爾希笑著說道。


    她所言不虛,羅蘭平日裏大多隻是在附近找個地方隨便吃點,從不挑剔食物是否可口。他甚至因為這份工作得到了一份精心烹製的燉菜,這道菜的美味幾乎讓他那冷峻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


    於是,羅蘭作為鐵匠的生活就這樣日複一日地繼續著,他的等級在緩慢而穩步地提升。他心中堅信,隻要自己堅持不懈地努力下去,終有一日能夠打造出獨一無二、令人驚歎的特別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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