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孫誌勇是取走了自己的工資後再上班的。


    他倒也沒多取,隻取了自己工資的部分。連零帶整。


    取完錢,把存折給貝文文:“你看清楚,我一分錢都沒多取。”


    貝文文一句話都沒說,把存折默默塞進辦公桌抽屜。


    第二天,貝文文請了一天假。


    她去五中找了貝文莉:“你跟大姐有聯係嗎?”


    貝文莉搖搖頭。


    貝文文又道:“那你可以陪我去一下醫院嗎?”


    現在上學的氣氛不怎麽好,很少有人專心學習的。貝文莉以為貝文文身體不舒服,都沒請假,就直接跟貝文文走了。


    貝文文到了醫院婦產科,說要人流。


    貝文莉嚇了一跳:“姐,這樣不好吧?


    你男人和公婆知道嗎?


    還有,你告訴媽了沒有?”


    貝文文苦笑:“我以前犯蠢,媽不管我了。


    男人……都要弄死我了,我還能跟他過下去嗎?”


    貝文文拿開脖子上的圍巾,給貝文莉看掐痕。


    貝文莉哭了:“姐,你別嚇我。這個責任,我負不起的呀。”


    “不用你負責任,就是這個手術,完了可能會很疼。我想你幫幫我。”


    “可是這麽大的事,你總要跟個長輩商量一下的。


    你打掉孩子,孫家會放過你嗎?


    要是他們鬧起事來,打你,罵你,不給你飯吃,你一個人能怎麽辦?


    要不你跟媽商量一下吧,她不會不管你的。


    媽就在火車站那邊住的。


    我陪你去。”


    貝文文本來一腔悲憤,對孫家和孫誌勇完全失望,隻想趕緊做掉孩子,然後退迴到一個人的狀態。


    但是,妹妹說的對。


    她一個人能怎麽辦呢?


    做掉孩子,不離開孫家,孫家不會放過她。


    離開孫家,她傷身又傷心,恐怕還得賠彩禮。可是彩禮是貝新根收走的啊!


    不做掉孩子,跟那樣一個為了點錢就想掐死她的人,怎麽還可能過得下去?


    別人家都是女人管錢的,怎麽他們家就不行?


    貝文莉拖著貝文文去找文珍。


    文珍工作正忙,先把手頭的事忙完了才有心思看一眼兩個養女。


    這一看才發現不對:“貝文文你是遇到什麽事了?


    怎麽神色這麽難看?”


    貝文文在文珍關切的眼神下哭的說不出話來。


    還是貝文莉把事情大致說了一遍:


    貝文文懷孕了,孫誌勇想要掐死她。貝文文決定做掉孩子。


    文珍聽的莫名其妙:“這孩子不是孫誌勇的?


    他不想要孩子早說啊,為什麽知道你懷孕了要掐死你?”


    貝文文止住哭泣,才把事情補充完整。


    文珍恨鐵不成鋼:“你真是白長了副精明樣!


    人家女人管男人錢的,那都是時間長了,有感情,有信任了。


    沒點把握,就不要開口要男人工資!


    要了要不到,就夠丟臉的了。


    沒想到你還能更丟臉,你還自作主張去拿了!


    實際上有多少夫妻都是糊裏糊塗過日子。


    有些話不能提,一提就得鬧繃。


    有些事不能做,一做就迴不了頭。


    你好歹還記得來問我一下。”


    貝文文眼淚又下來了。


    文珍歎口氣問:“你是怎麽打算的,以後還跟他過嗎?”


    貝文文使勁搖頭。


    文珍:“那行,明天正好星期天,你今天迴去跟他們說一下,明天我去找他們。”


    貝文文感激的看著文珍。她以為媽媽隻喜歡妹妹,很嫌棄自己的。沒想到媽媽還願意幫自己出頭。


    貝文文迴去後,低聲說了明天她媽要來,就迴了房間。


    蔣文秀還問:“文文怎麽不來吃飯?”


    孫誌勇把貝文文那碗飯倒自己碗裏:“她不吃正好,我還可以多吃一碗。”


    蔣文秀:……這個兒子真是沒腦子。


    “她不是還在賭氣吧?要不她媽明天為什麽要來?


    你快把她哄好。要不明天親家母來了不好說話。”


    “有什麽好哄的?誰還能生一輩子氣啊,等她氣消了就好了。”


    話雖然這麽說,晚上迴屋的時候,孫誌勇對貝文文動手動腳的:“別生氣了。”


    貝文文心如死灰,哪裏有什麽反應。


    不料孫誌勇是“床頭打架床尾和”的踐行者。


    貝文文被逼的咬了孫誌勇一口。


    孫誌勇一疼之下,拎著貝文文的衣領,把她扔了出去。


    已經很堅強的承受過一次重擊的胎兒,終於承受不住,變做一股熱流流了下來。


    貝文文躺在自己的血液裏,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溫暖。


    動靜鬧的太大,蔣文秀終於忍不住過來敲門:“誌勇,你在搞什麽?有話好好說。”


    孫誌勇沒說話,貝文文也一聲沒吭。


    “文文,文文,你咋樣?”蔣文秀知道兒子的德行,看孫誌勇不說話,轉頭問貝文文。


    貝文文感受著血液的溫度,還是沒說話。


    蔣文秀等了一分鍾沒人說話,直接推門進來了。


    看到貝文文躺在地上,急著去拉她:“文文,地上這麽涼,你怎麽在地上躺著?”


    不料摸了一手熱乎乎,黏糊糊的血。


    蔣文秀尖叫起來:“老孫,老孫,你快來!”


    孫國權無奈批衣起來:“做什麽了?大唿小叫的!”


    蔣文秀哭喊:“你兒子把人打死了!”


    孫國權一驚。


    孫誌勇不肯承認:“我沒打她,我就是把她扔下去了!”


    孫國權狠狠給了孫誌勇一巴掌:“還不快送醫院!”


    孫國權拆下來一扇門板,讓孫誌勇把人放上去,兩個人抬著送往醫院。


    血流了很多,門板都濕了。


    孫誌勇冷靜下來,突然有點後悔。那是他的孩子啊,怕是保不住了吧?


    貝文文流產了,但是沒流幹淨,需要清宮。


    貝文文疼的死去活來,卻咬著嘴唇一聲不吭。


    第二天文珍本來是要去孫家的,不料卻得知貝文文去了醫院。


    文珍看到臉色蒼白的貝文文,畢竟是從小養大的孩子,一時眼圈也紅了。


    一直除了喘氣就像個活死人似的貝文文,看見文珍,眼淚也嘩嘩直往下流。


    文珍問了句:“你這究竟是咋了?”


    貝文文流著眼淚笑起來:“媽,沒事。就是吧,我這輩子,沒有個誰全心全意隻疼我一個人。


    我還以為我終於找到了一個會隻疼我一個的人。我就想試著撒個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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