旱戲唱過,下了一陣透雨。地裏的莊稼狠狠的喝了一肚子水。


    雨連著稀稀拉拉下來半個月,然後又是接連的晴天。


    莊稼在成熟之前,至少要喝足四五次水才能有個好收成。


    黃土不吸水,前麵下的半個月雨一點都沒存下來。


    張英看天也知道,到了用水最艱難的時候了。


    她建議隊長,可以把冰窖裏的冰放出來了。冰化成水,沿著溝渠走一遍,把地澆一下。


    冰窖挖在山上,這是他們村子自己的水源。不用擔心上遊截流,不用擔心下遊爭搶。


    在溝渠上遊擺幾塊石頭,要洗衣服可以,隻能在溝裏洗。不能提迴家浪費。現在洗衣服就用草木灰,也不怕傷地。


    洗衣服,洗漱,都在一起。


    隊長組織人把封冰窖的泥一挖,溫熱的空氣一接觸,表層冰就開始融化。


    潺潺的水流到溝裏,流到田裏。


    剛開始水流很小很細,慢慢的就粗壯起來。


    看著水流經田地,灌溉禾苗,老農民都開始抹眼淚。


    也不用多,這麽灌上三四迴,秋天的收成就有了保障。


    張英又跟隊長說:“叔,現在喝水困難,大家都想去我家提水,那肯定不夠。


    我想這水隻能給最需要的人。


    我想在門外搭個灶,每天燒兩鍋水,勞動的時候抬到地頭,誰想喝的就自己去喝,不讓帶迴家。


    還有老人,孩子,孕婦,可以直接去我們家喝,想喝多少都成,就是去的時候帶把柴火,也好燒水。”


    隊長點頭同意了。


    張英想的很周到。


    要喝水,壯勞力肯定在上工呢。


    老人孩子孕婦,人家水也管夠。


    其實張英是想到那些因為沒水喝去喝樹汁,最後生下智力殘疾孩子的孕婦了。


    後來她帶著外孫女迴家避暑,看到村子裏年輕人都搬出去了,一村就剩下老人和傻子。如此之多的傻子,讓她覺得非常詫異。後來才知道都是樹汁惹的禍。


    這水拿去被那幾個假幹淨洗衣服,還不如給他們喝了。


    張英每天燒好水裝桶裏,


    給孕婦老人小孩喝的水,還從冰櫃找一些綠豆冰棒放進去。


    水冰冰的,甜甜的,又解渴又消暑。


    給壯勞力喝的水,還加點鹽進去,補充鹽分,避免中暑。


    吃了人的嘴軟,喝了人的也一樣。


    大家都誇起張英來:“別看是沒爹沒媽的孩子,還真大氣。”


    “今年這地裏收成能保住,也全靠了張英。”


    “今年冬天還得囤冰。”


    “那可不,這力氣不用也是浪費。用了,能多少幾十斤糧食。”


    張英不知道這些議論紛紛,但她突然聽見耳邊“叮”的一聲:


    宿主改變二十人命運,增加功德500點。


    張英一愣。


    “你是那些小說裏經常描寫的係統嗎?”


    迴宿主,是的。


    “那你以前怎麽不吱聲啊?”


    “……以前以為你就是個怨氣衝天的老太太。我靠怨氣為生,你靠怨氣拿到怨念最深的東西,我覺得這交易蠻順暢……”


    “所以你看我怨氣衝天不惜的搭理我唄?”


    係統理虧,係統不說話。


    “那你覺得我該不該怨?這一輩子就沒遇見個好人!


    爹不知道好不好,死的早。


    娘肯定不好,嫁的男人不好,生的女兒不好,找的女婿也不好。


    現在還不知道三個外孫女咋樣呢。”張英絮絮叨叨。


    “挺好的。”係統冷不丁出了聲。


    “啥挺好的?”


    “就你三個外孫女都挺好的。


    你天天罵李春生,他都聽著了,剛開始還以為自己幻聽,看多少醫生都查不出來問題。


    然後家裏東西老丟,你罵他幾句他就丟東西。上次連那麽大冰櫃都給整來了,他要嚇瘋了。


    敢對你三個外孫女不好?


    李欣迪上大學了,他親自送的。老二學籍也轉迴去了,還他姐姐請來了。帶老三,還要接送老二。


    順便說一下,他後來娶的那個現在也可老實了。怕一個不小心,下迴命給整沒了。”


    “喲嗬!”張英痛快的拍腿大笑:“那我就放心了!”


    “英姐姐,我能拿點水迴家嗎?”一個聲音問道。


    張英一看,一個麵黃肌瘦的小女孩,頭發亂成一團,都打結了。光著上身端著個豁口的碗。


    瘦的肋骨根根清晰可見。


    為什麽知道她是小女孩呢……,因為男孩子下身也會光著。


    “你是誰家的,叫什麽名字?”


    “我爺爺叫張有牛,爸爸媽媽都沒了,我叫蘭花花。”


    “喲,蘭花花可喜人了。你端水迴去給誰喝啊?”


    “我哥哥病了,想喝水,走不動。讓我問問你拿點水迴去。”


    “你哥哥什麽病啊?”


    “前幾天光著腳踩到鐮刀,腳趾頭都差點割下來。現在發高燒呢。”


    張英一驚。可千萬別是破傷風啊。


    “走,姐姐給你送水迴去。”張英拿葫蘆灌了滿滿一水壺水,想了想,又從李渣渣那拿了一點消炎藥,退燒藥,碘伏。


    知道係統存在以後,張英不用每次靠咒罵李渣渣換東西了。畢竟天天罵人,她自己也嫌影響健康。


    如果是破傷風,這會用什麽藥都沒用了。但如果是單純的傷口感染,哪怕已經引起丹毒,靠消炎藥都還有救下來的希望。


    張英跟著蘭花花迴到家。


    這也是一個窯洞,屋裏沒有燈,很暗。


    蘭花花指著炕上一個小男孩,說:“這是我哥哥,張滿倉。”


    張英觀察了一下張滿倉的臉色,因為高燒滿臉通紅,全身汗。


    但還好,沒有破傷風特有的肌肉痙攣強直。


    張英喊幾聲張滿倉,小男孩疲憊的睜開眼睛,看看張英,又閉上了。


    張英放心了,看看腳趾頭,用中草藥包著,從露在外麵的腳背看起來沒有化膿腫脹。


    張英把葫蘆放下,算了下劑量,塞進去幾顆消炎藥,然後問蘭花花:“你們家每天吃幾次飯?”


    蘭花花舉起三根手指頭迴答:兩次。


    張英哭笑不得:“到底是幾次?”


    張滿倉費力的睜開眼睛看看張英,小聲迴答:“兩次。”


    張英叮囑道:“我這個水可以退燒,你記得每次吃完飯給哥哥喂一碗。


    喝之前搖勻。一次一碗,不能多也不能少,一天最多喝兩次。”


    蘭花花問:“那我能喝嗎?”


    張英笑眯眯搖頭:“這個水水是苦的,隻能哥哥喝。蘭花花要喝甜水水,就得來英姐姐家。記住了嗎?”


    蘭花花使勁點頭:記住了!


    耳朵邊又叮的一聲:宿主改變一人命運,增加功德一千。


    謔,這小子一個人頂四十個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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