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城西街,屈突蓋一邊策馬追逐著蒙麵男子,一邊想著昨夜蕭灼去巡防司找他的情況。昨夜蕭灼就和他說過,今晚行事之人絕不是他能力敵的,起初他還不信,但之前在儲秀苑門前交手之後,他才知道蕭灼所言不虛,若不是那時蒙麵男子手下留情,他現在恐怕已經是一具屍體了!但是為了能完成蕭灼對他的交待,他還是必需追上去。也好在蒙麵男子由於多載了一個人,馬行的比較慢,在快到西城門時,屈突蓋終於看見了蒙麵男子的身影。


    屈突蓋看了看前方蒙麵男子的身影,又看了看城門處的防衛,由於昨夜蕭灼給了他警示,今早他特意在西城門多加一班守衛,為的就是能夠多拖住蒙麵男子一會兒,現在眼看著城門處的士兵嚴陣以待,他覺得蒙麵人這次必然難以逃脫。是以屈突通也放慢了追趕的速度,以防蒙麵男子見勢頭不對轉身逃走。


    果然,城門處士兵的領頭之人見屈突通正在追一個蒙麵人,便提槍策馬飛奔而來。不過等那個領頭之人趕到蒙麵男子身邊時,卻隻是看了看蒙麵男子,說了句:“小侯爺,你先帶莊姑娘離開,我來擋住他!”


    “他是朝廷命官,出手別太重,不然迴去不好交待!”


    “小侯爺放心,定方自有分寸。”兩人交待完畢,蒙麵男子拍馬走向城門。原來這兩人竟是蘇定方與羅成,兩人昨天早已商定好今天的計劃,本來蘇定方還希望蕭灼能有其他辦法的,可是昨夜他等到了亥時也未見蕭灼來找他,隻好按照計劃行事。


    另一邊屈突蓋看了半天,方才驚覺,原來自己安排的人,早已經被對方製服,而且對方還換上了自己士兵的服裝,在這裏像模像樣的守門,但即便如此,他也不得走上前去迎敵。


    “大膽賊寇,吃我一刀!”屈突蓋駕馬直衝,卻見前來阻擋他的人先是向右移動了一下,便不再有任何動作。所作所為,除了沒有衝殺過來,竟與他阻止蒙麵男子突圍時所做的一般無二。等屈突蓋衝到一半時,對方終於有了動作,但也僅僅是將手中長槍,平平的架過肩頭而已。


    但就是這一個小小舉動,卻嚇得屈突蓋連忙變了橫切的招數。不為其他,就因為若是他以之前的招數殺過去,殺到一處時,他還需要用力揮刀,而對方隻需要向前一捅,就能刺中自己,一刺一揮,一個省力快速,一個需要發力時間,對方怎麽也要快過自己的,更何況他看的清楚,對方握槍時還特意往後握了一些,顯然就是等他自己撞過去的。


    縱馬衝到對方跟前,屈突蓋一拉馬韁,馬匹前蹄高高抬起,寬大的馬身擋住了對方長槍刺出的路徑。之前對付蒙麵男子他用的就是這一招,現在再用,果然見對方遲疑了一下,長槍也因路徑被擋而沒有刺出。屈突蓋趁機調整刀身,大刀淩空而下,朝著眼前之人一刀劈下。然而就在此時,對麵之人卻身子一歪,整個身體都偏向了坐騎的一側,屈突蓋暗叫一聲不好,連忙迴防。果然對方身體歪出去的同時,右手長槍瞬間刺出,長槍避開馬身,直直紮向了屈突蓋腰腹。


    屈突蓋一扭腰身,長槍貼著甲葉劃過,屈突蓋長舒一口氣,卻又見對方長槍一個迴蕩,又砸了過來,好在他剛才迴防得及時,此時才能立刻拉迴刀身擋住了。隻是此時的他,也已經被逼的身朝一側,而對方則竟趁機已經坐正了身體,但見長槍迴抽,再探出時便一槍刺中了他的心窩。


    “駕!”對麵之人一聲驅策,胯下坐騎奮起一躍,屈突蓋猝不及防,被長槍一下子頂落馬背,屈突蓋這才發現,原來那一槍竟紮在了自己的護心鏡上!


    眼見對方縱馬飛奔而去,屈突蓋本想上馬再追,卻聽見身後響起一陣陣馬蹄聲,放眼一看,原來是宇文承都趕了過來,而身後跟著的人群中,首當其衝的不是蕭灼又是誰!


    “屈突將軍,沒事吧?可曾知道對方來曆?”來到屈突蓋跟前,蕭灼率先開口問道。而這話裏的意思,屈突蓋一琢磨,也算是明白了蕭灼為何明知故問。


    “宇文將軍小心,對方是北平府的人!”屈突蓋趕緊提醒道。他這麽說並不是要表明對方多厲害,而是要提醒宇文承都不要傷了對方性命,否則他今天受的罪可就白受了。


    “知道了!屈突將軍暫且歇息,我去追他!”宇文承都策馬向西門追去,蕭灼看了看屈突蓋,彼此心照不宣的對視之後,也跟著追了過去。


    出離洛陽城數裏之後,羅成停了下來摘掉了麵紗,他向著洛陽城方向忘了一會兒,終於看見蘇定方的身影趕了過來。


    “定方兄長,今天的事好像不太對勁,我們秘密行事,怎麽會有巡防司的人正好出來阻攔?而且,巡防司既然有準備,為何隻派了那麽一點兵馬?”


    蘇定方正想迴答羅成,卻見遠處又有一行人馬疾馳而來,兩人觀察良久,終於確定來人正是宇文承都。而身後跟著的,蘇定方也認出了正是蕭灼,心裏對正在懷疑的事也更加確定幾分。


    “定方兄長,你帶莊小姐先走,我去擋住他!”羅成正要上前,卻被蘇定方一把拉住,“不行!小侯爺,宇文承都乃當世悍將,你一個人不是他對手!”蘇定方看了看四周,又開口道:“我有個辦法,或許能勝他!公瑾!帶莊姑娘先走,其他人在這兒擋一下宇文承都!”


    兩人這邊正在商量策略,那邊宇文承都也策馬追擊而至,快追到跟前時,宇文承都眼看著兩個首領一樣的人物撇開一眾手下,逃向了陡坡後麵,心裏不禁對羅成兩人一陣鄙夷。無奈被撇下的一眾手下仿佛渾然不知頭領已經逃離一般,依舊對著宇文承都殺了過來,宇文承都隻好揮動兵器殺過去。


    “蕭灼,剩下的交給你了!”宇文承都一镋揮出,擋路的幾人兵器紛紛脫手而飛,有的由於太過靠前,則被宇文成都一镋掃落馬鞍,好在宇文承都並沒有起殺心,隻是蕩開一條路,便衝著陡坡後麵追了過去。


    不過宇文承都剛剛縱馬踏上陡坡,卻見陡坡上方突然閃出一騎,坐騎上方,赫然正是蘇定方。隻見蘇定方借著地勢,自陡坡之上迅速衝擊而下,近前時更是一槍快速探出。可宇文承都又哪是那麽容易對付的!雖然宇文承都此時不占地利之便,但是麵對刺來的長槍依舊不閃不避,鳳翅鎏金镋跟著探出,待到镋槍交匯時,鳳翅鎏金镋一拉,镋齒撥偏了長槍,然後瞬間迴镋,鎏金镋架住蘇定方的槍身,再用力一擰,由於宇文承都力大,镋齒與镋尖立時咬的長槍不得寸進。然後又猛力向身後一甩,蘇定方緊急鬆手,長槍飛向了一邊,人也跟著滾落馬鞍。


    可就在蘇定方掉落馬鞍的同時,宇文成都看到馬背上竟然還有一個人!剛才由於蘇定方穿著鎧甲,寬大的身軀擋住了這個人的身影,加上對方自上而下,來勢兇猛,他一時根本沒有顧及到這些。而且隱藏起來的這個人,刻意將衣袂都束了起來,不起一點邊角,顯然是早有預謀!可是宇文成都更明白,剛才由於自己一镋甩開刺來的長槍,此時已是空門大露,根本無暇防範這隱藏之人的殺招。


    隱藏在蘇定方身後的,自然是羅成。此時的羅成見計劃成功,更不帶一絲猶豫,一槍便刺中宇文承都胸膛,隻聽見一聲清脆的響聲,宇文承都被馬匹的力道衝下馬背,胸前的盔甲也被撕開一道觸目驚心的裂縫。宇文承都看了一下胸前,足以致命的傷痕下,原來是那麵先皇禦賜的金牌救了自己一命!


    “可惡!”蘇定方也看到了宇文承都為何沒事,隻能憤恨一聲,撿起地上的一杆槍就朝宇文承都殺了過去。而宇文承都因為險些喪命於此,再也不敢輕視這二人,避過蘇定方的一槍後,一镋也將羅成逼下馬來。一時間,羅成與蘇定方分在兩側攻擊宇文承都,每一槍刺出,也盡量不與宇文承都的鳳翅鎏金镋接觸,始終讓宇文承都處在腹背受敵的境地中,無暇以力破局。


    正在三人纏鬥之時,陡坡之上忽然又閃出一個女子,那女子身邊雖然還有一個人跟著,但看著坡下交戰的幾人明顯還是有些不知所措。蕭灼看了看當下戰況,蘇定方與羅成雖然一時擋住了宇文承都,可由於再無有利條件,落敗隻是遲早的事,而且萬一宇文成都出手重了,蘇定方和羅成肯定會受傷不輕。思前想後,蕭灼縱馬攀上陡坡,到那女子身前時,一躍跳下馬背,再幾下製服女子身邊之人,便將地汍劍架在了那女子脖頸上。


    “都停手!”蕭灼衝著陡坡下喊道。


    “卑鄙!小人!”蘇定方罵了一句,但見到羅成已經住手,也隻好跟著住手。


    “堂堂男子漢,挾持一個女子,也不怕讓人笑話!”羅成憤恨一句,拋落了手中武器。


    “你們是什麽人?來這裏做什麽?”宇文成都雖然也不恥蕭灼的行為,卻也沒法子,畢竟眼前的這兩人已經放棄抵抗了。


    “北平府羅成,奉家父之命,前來接未婚妻!”羅成剛迴答完,隻見陡坡之上,蕭灼連忙收劍迴鞘,一掌劈在了莊家小姐的後腦上,將莊家小姐打的昏倒在地。


    “你做什麽?”


    “莊姑娘太烈性了!”麵對羅成的喝叱,蕭灼也很無奈,他本著好意才上來行此下策,沒想到莊家小姐竟然如此烈性,為了不拖累羅成和蘇定方,剛才居然想自我了斷,好在他感受到了莊家小姐的氣息起伏過大,才沒能釀成大禍。


    ――――――――


    皇宮朝堂之上,以宇文化及為首的一群朝臣,還在與以蕭瑀為首的一群人爭論著。兩方中無論哪一方說話,另一方總有人能出來反駁。


    “陛下,東征之事不可再耽擱,高句麗雖然占踞遼東久矣,但其國土疆域與我大隋相比,卻是九牛一毛,兵力更不足我大隋十之萬一。魏晉之時,我中原王朝雖然對高句麗有過討伐,卻隻不過是敲山震虎而已,以至於釀成今日之患。如今陛下統禦九州,理當將其徹底剿滅,以立大隋國威!”


    宇文化及剛說完,蕭瑀便站了出來,道:“陛下!萬萬不可!高句麗國土雖小,卻與北方突厥不同。突厥之強依賴遊牧,國力盛衰取決於天意,每年牧馬肥壯之時,也是其南下侵擾最為頻繁之時。但高句麗不同,高句麗雖然疆域有限,但其所處之地漁林農礦皆可自足,況且自魏晉一滅之後,至今已曆三百多年,螞蟻雖小,貴在知存蓄,我朝國力方虧,又豈可貿然擊之。”


    “蕭大人此言差矣!誠如蕭大人所言,高句麗地勢占優,民殷國富,正因如此,才必須盡早除去,以絕後患!昔日漢高祖借一川之地便可伐得天下,若是再任由高句麗做大,十年之後,恐怕我們連燕雲幽州都保不住了!”


    “陛下,宇文大人方才言及,十年之後,高句麗必成遼東大患。可我大隋的疆域遼闊,北方之地物產豐富,又有江南之地,天生魚米。國力民生恢複之速度,較之高句麗何止十倍。若真等上十年,我大隋即使無法鉗製遼東,也必定能阻止其進犯!若再過五年,將其剿滅也隻是覆手之間!”


    “蕭大人是不是考慮的太遠了?再過十五年陛下已年趨花甲,試問古今曆代君王,有多少壽過花甲之君?又有多少花甲之君能有建樹?”


    “宇文化及!你大膽!”金殿上的天子楊廣憤怒的一掌拍在桌子上,堂下眾臣嚇得立刻跪倒伏地。


    “陛下息怒,臣知罪!”宇文化及跪伏於地,見天子楊廣並沒有再說什麽,心裏暗喜自己激將成功。他記得當今聖上登基時曾立下宏願,如今願望方才達成一半,怎麽可能甘心就此止步。所以他才敢兵行險招,惹怒龍顏。


    良久,天子楊廣終於開口說話:“各位愛卿,在朕初登大寶之時,曾經立下誓言,朕要讓自己的功績,遠超秦皇漢武;朕要讓我大隋的光輝,震鑠古今萬代;朕不會讓我大隋的疆土,丟失一分一毫!所以朕修長城以築國防;開運河以通民利;北征南伐,使夷狄莫敢來犯!可如今,朕已經四十有二,天下皆定唯有遼東一隅,不遵王化,屢次挑釁,若不將其徹底臣服,如何彰顯我大隋雄風!”


    眾臣聽完皆不敢言語,隻因天子楊廣明顯已經下定決心,根本就沒想征求他們同意,之所以到現在還沒有讓他們平身,就是想看看還有誰再當出頭鳥!


    “陛下,臣不讚成出兵!”百官身影中,蕭瑀率先起身反對。


    “食君之祿,擔君之優!既然你不願解朕之憂,那你就辭官迴家吧!”楊廣這本來隻是一句威脅的話,卻見蕭瑀真的伸手拔去帽簪,摘下官帽,甚至雙手顫抖著脫去了自己的朝服。楊廣正想勸說什麽,門外太監這時走進來稟報說:“陛下,宇文承都將軍捉得一名大鬧洛陽城的兇犯,因其身份特殊,不敢擅自處置,特押解來請陛下裁定!”


    【劇情後續】


    “夠了!”


    堂下杜如晦、房玄齡還在與蕭瑀爭執不休,對麵李世民卻早被氣的掀翻了桌案。


    “蕭卿!蕭伯父!”李世民本欲發火,但念及蕭瑀一貫的脾氣,最終還是忍了下來,“朕不過就是要把藍氏納入後宮,你至於拿三皇五帝之德來約束朕嗎?朕不是聖人,也沒想當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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