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尤菲,達利歐不由得想起今天早上的事。


    尤菲在達利歐眼裏向來沒什麽存在感,哪怕是挨打挨罵,也隻會默默承受,無趣極了。


    今早尤菲的反抗大大超出了達利歐的預料,威嚴被挑釁的感覺令他憤怒不已。


    要害處還在隱隱作痛,達利歐的臉猙獰地扭曲起來,想也不想就一腳踹向尤菲。


    “尤菲,快跑!”


    媽媽邊大聲提醒,邊拚命抓咬著達利歐的胳膊,但沒能讓他的動作停頓一絲。


    尤菲早就知道達利歐會動手,一直盯著他的動作。加上達利歐之前喝了酒,有些醉了,這一腳踹得直來直去,攻擊路線十分好猜。


    尤菲側身躲過達利歐的攻擊,欺身向前,從背後拿出一根木棍——


    尤菲扔完光頭迴家的路上遇到了史密斯夫人,被她告知家裏出事了,就急匆匆趕了迴來。


    為了方便打架,尤菲在路上撿了根木棍。


    剛才她一直將拿木棍的手背在身後,擋住了棍子,免得達利歐有防備。


    砰!


    尤菲一棍子掄到了達利歐兩腿之間。


    達利歐的臉刷地白了,五官扭曲在一起,手無意識地鬆開媽媽,“啪”地攤倒在地,捂著傷處直抽氣。


    看著達利歐的慘狀,尤菲沒忍住笑出了聲。


    其實正常來說,女性的力量不夠,毆打男性的要害不一定能將其放倒,反而會讓男性因劇痛被激怒,下手更重。


    但尤菲有足足13點力量,達利歐相當於是被大漢打了一棍,直接疼得站都站不起來。


    尤菲有點懷疑雞蛋是不是都散黃了。


    躺在地上的達利歐還沒認清狀況,惡狠狠地瞪著尤菲,張開嘴似乎是想放狠話。


    砰砰!


    尤菲沒給達利歐說話的機會,衝著他腦袋砸了兩棍子。


    達利歐兩眼一翻,暈了過去,臉上還殘留著憤怒和不敢置信。


    街道的不遠處,史密斯夫人見達利歐被打暈,長舒了一口氣。


    此時,她感覺自己的猜測應該是對的——


    今早的達利歐和鷹鉤鼻就是尤菲打的。


    尤菲看著隻是個普通的孩子,史密斯夫人不明白她怎麽就突然變厲害了。


    史密斯夫人心裏很疑惑,但也為尤菲高興。


    有了一個能打的人,尤菲他們家便能過得好一點。


    見尤菲他們沒事,史密斯夫人沒開口喊人,自己默默迴家了。


    其他鄰居和路人被布蘭度家的動靜吸引,也偷偷在旁邊圍觀。


    往日布蘭度家也會“乒乒乓乓”地吵,但都是達利歐打老婆孩子,今天這種倒反天罡的,大家還是第一次見。


    見到達利歐的慘狀,他們不由得升起一股爽快的感覺。


    達利歐平日裏偷雞摸狗,是個人憎鬼厭的家夥,附近的人多少都被他折騰過。


    現在看見他被打,大家恨不得鼓掌慶祝。


    “媽,你沒事吧?達利歐怎麽突然抓著你出來了?”


    尤菲看向呆呆地坐在地麵的媽媽,麵露擔憂。


    聞言,媽媽迴過神來,才發現自己被救了。


    剛才的戰鬥裏,媽媽被達利歐隨手扔到了街道上。


    街道漆黑一片,尤菲站在家門口,燭光透過被打開的家門,給她鍍上層金光。


    此時,尤菲那隻有一米的嬌小身體,看起來竟異常地高大、可靠。


    幸好尤菲趕了迴來……


    媽媽一陣後怕,不敢想象如果尤菲迴來得再晚一點,自己會遭遇什麽。


    旁邊,達利歐麵白如紙,頭上沾著被木棍打出來的血漬,躺在地麵一動不動,像條死狗。


    達利歐在媽媽心裏,是個無比強大的存在。


    他是家裏的主人,是頂梁柱,是不可忤逆的存在。


    無論他幹了什麽,隻能忍耐、再忍耐。


    家暴、出軌、酗酒、賭博……


    達利歐的惡行早就耗光了媽媽對他的愛意,但媽媽仍沒能升起離開的心思。


    畢竟,這麽多年,女人都是這麽過來的。


    可是。


    看著達利歐現在狼狽的樣子,媽媽忽地心頭一鬆,好似什麽斷掉了……


    見媽媽不迴話,尤菲更擔心了,伸手在媽媽麵前晃了晃:“媽?你怎麽了?”


    媽媽雙手撐著地麵,努力站起身,“迪奧受傷了,快去看看他……”


    話音剛落,迪奧從家裏走了出來:“媽,我沒事。”


    尤菲扭過頭,打量了一下迪奧。


    少年臉色微微發白,頭發和衣服有些亂,但沒看到什麽明顯的外傷。


    尤菲彎下腰,抓住媽媽的胳膊扶她起來:“迪奧,你真沒事?”


    迪奧點了點頭,表情看不出異常:“沒事。”


    媽媽滿臉擔憂,追問道:“迪奧……”


    尤菲打斷道:“媽,你的臉好像越來越腫了,我給你抹點藥吧。”


    尤菲一看見媽媽便注意到了她的臉頰,又紅又腫,還滲著血,肯定是達利歐幹的好事。


    迪奧性子倔,他說沒事,那就是沒事,哪怕有事也是沒事。


    硬是去問,也問不出東西,隻會讓媽媽擔心。


    哈基奧的自理能力是普通小孩的七倍,不舒服自己會抹藥。


    還不如先把媽媽的傷處理好。


    迪奧走過來,跟尤菲一起扶媽媽迴家:“我真沒事,你先去上藥吧。”


    媽媽還想再問問,但很快便被兩個孩子連哄帶騙扶迴了臥室。


    貧民窟的居民一般都是租房子住的,極少有人能擁有自己的房子。


    這很正常,會淪落到住貧民窟的人根本沒錢,哪有能力買房子?


    布蘭度家的房子也是租的,但比其他人的要大得多。


    一般人都是一家子擠在小小的房子裏,連獨立的廁所都沒有,堪比鴿子籠。


    有些更窮的,甚至會和別人合租。


    而布蘭度家不一樣——


    有客廳、廚房、廁所、院子和兩間臥室。


    整體麵積不大,可跟別人比起來已經是豪宅了。


    事實上,尤菲覺得他們家並不需要這麽大的房子,過高的房租成了沉重的負擔。


    會租這間屋子,完全是達利歐為了在狐朋狗友麵前有麵子,打腫臉充胖子。


    等搬家了,尤菲想換間小一點的。


    迪奧還小,她跟他擠一張床也不是不行……


    尤菲邊想著以後的規劃,邊讓媽媽躺到臥室的床上,給她清理傷口、塗抹藥膏。


    上藥後,原本高高腫起的臉頰似乎好了不少。


    尤菲鬆了口氣,抓住迪奧的手腕,想帶他出去客廳,檢查下傷口。


    忽地,媽媽從床上坐起身,開口叫住了迪奧。


    “迪奧,過來,我們來聊聊剛才的事情。”


    語氣嚴厲,有種家長喊孩子全名的感覺。


    剛才發生什麽了嗎?


    尤菲一臉懵逼,不明白迪奧怎麽讓媽媽生氣了。


    迪奧掰開尤菲抓著自己手腕的手,慢吞吞地走到媽媽身前。


    媽媽板著臉:“你那個時候拿著刀,是不是想捅爸爸?刀會捅死人的,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


    迪奧垂下眼,看著地麵:“我知道,我在救你。”


    尤菲聽明白了,大概是迪奧為了救媽媽,拿今天下午買的小刀去捅達利歐了。但看達利歐出門時活蹦亂跳的樣子,迪奧應該沒得手。


    也幸好沒得手。


    不然她趕迴家後,要考慮的就不是怎麽揍達利歐,而是怎麽處理屍體了。


    媽媽搖了搖頭:“你不該這麽做。不管怎樣,我們都不能去剝奪其他人的生命。這是無可饒恕的罪,凡殺人的難免受審判。犯下罪行的人,以後是去不了天堂的。”


    手指無意識地揉搓著衣擺,將布料折磨出一條條褶皺,迪奧淡淡道:“那時候尤菲不在,我打不過達利歐,用小刀偷襲要害是唯一能救下你的方法。”


    媽媽放柔聲音:“主曾說過,‘不可殺人’。我們要聽從主的誡命,以後才能去到天堂……”


    迪奧猛地抬眼與媽媽對視,綠眸裏偽裝出的溫和消失不見,化為冷意和憤怒,像幼狼呲出了尖銳的獠牙。


    “天堂根本就不存在!我們已經生活在地獄裏了!!”


    媽媽愣了一下, 露出悲傷的表情:“天堂當然存在,去那裏的方法也有。因此,我們必須為了抵達那裏而活下去……”


    “蠢死了!”迪奧大聲打斷媽媽的話,轉身跑出家門。


    媽媽看著迪奧遠去的背影,眼眶泛紅:“你還小所以不懂,等到長大你就明白了……”


    迪奧像沒聽到一般,加快步伐摔門而出,木門被重重摔到牆上,震下灰塵和木屑。


    尤菲看了看被迪奧折磨的大門,又看了看媽媽:“媽,晚上出門太危險了,你先休息一下,我去找迪奧。”


    “我……”媽媽想自己去,但剛從床上站起,就忽地有些頭暈,身體不受控製地晃了晃。


    “我去吧。”尤菲扶著媽媽坐下,語氣堅定又略帶強硬。


    如果是以前,媽媽肯定會因擔心尤菲的安全而拒絕。


    但經過今天混混上門收債和達利歐抓人抵債的事情,尤菲在媽媽心裏的可靠程度瘋狂上漲,加上尤菲突然變得強勢的態度,媽媽不由得點了頭。


    得到媽媽的同意,尤菲出門了,卻發現迪奧根本沒有走遠。


    他正在猛踢倒在家門口的達利歐,不知道是在報仇還是泄憤。


    達利歐還處於昏迷狀態,隻能一動不動地挨揍。


    肉體被擊打的“砰砰”聲,在夜晚寂靜的街道迴蕩。


    迪奧背對著尤菲,尤菲看不清他的表情。


    可那毫不留情的動作和滿是戾氣的氣場,卻讓尤菲隱隱感到不安。


    “迪奧?”


    尤菲緩步向迪奧走去,輕柔地唿喚他的名字。


    迪奧置若罔聞,腳下的動作一點沒停。


    尤菲皺了皺眉,有些頭疼。


    其實迪奧小時候,也因信仰的事情和媽媽起過爭吵。


    可他稍微懂事之後,就學會了裝乖孩子,平時媽媽說什麽都會點頭糊弄。


    今天怎麽突然發脾氣了?


    尤菲歎了口氣,走到迪奧身後,想拍他的肩膀,卻看見他外套腰部的位置有灘紅色。


    什麽玩意兒?


    血?!


    想起媽媽說過“迪奧受傷”的話,尤菲臉色微變,拍了拍迪奧的肩膀:“喂,你背疼不疼,好像出血了?”


    迪奧完全不理尤菲,還在踢達利歐。


    這家夥踢得那麽起勁,傷應該不是很嚴重……


    抱一抱不會加重傷勢吧?


    尤菲想了想,避開出血的位置,一把撈起迪奧,托住他的背和腿彎,用公主抱的姿勢抱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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