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發生得太過迅速。


    混混們完全沒想到,自己的同伴會突然被一個小孩挾持。


    尤菲太矮了,沒法將光頭整個人架起來。


    光頭上半身靠在她身上,下半身癱在地上,看起來像一個被小女孩抱在懷裏的巨大人形玩偶,有些滑稽。


    可尤菲手裏的小刀正閃著寒光,清晰地告訴眾人這不是玩鬧。


    二十多厘米的小刀緊緊貼在光頭脖子上,隻要往下劃一點,就會噴出鮮血。


    利器的出現刺激了混混,他們神情激動,下意識邁步向前,想奪下尤菲的刀。


    尤菲毫不猶豫地把小刀往裏按了按,在光頭的脖子劃出淺淺的傷痕,鮮血流下。


    尤菲冷聲道:“別動,不然我一害怕就割脖子了。”


    紅色的血液異常刺眼,混混們停下腳步,臉色難看。


    他們過來,隻是想嚇唬嚇唬布蘭度一家,看能不能榨出什麽油水,可沒打算弄出命案。


    要是死了人,不說老大不會放過他們,搞不好還會被警察抓去調查。他們多多少少都犯了些案子,經不起查。


    混混裏的一個高個子開口了。


    “放下刀子!”


    “殺了光頭,你也討不了好,我們斧頭幫不會放過你的。”


    “你就算不怕,也該替家人想想吧?”


    高個子說著,眼睛死死盯著尤菲,目光透出深深的寒意和警告。加上他近乎尤菲兩倍的身高,異常地有壓迫力。


    要是普通人,恐怕已經開始考慮要不要放下武器了,但尤菲反而將小刀又往裏按了一點。


    “光頭的命在我手裏,你想清楚再說話。”


    小刀下,光頭脖子的傷口加深。


    傷口原本隻滲出一點血絲,現在卻湧出了大量鮮血,往下流淌,染紅了光頭的衣領。


    血腥味飄散開來,混混們僵在原地,臉色發白。


    他們經常打架,自然知道光頭現在有多危險——


    那刀再動一下,就會割破大血管,光頭活不了幾分鍾。


    這女人是認真的!


    她真的想殺人!!


    女孩神情淡漠,沒管光頭脖子湧出的鮮血,刀依舊緊緊貼在上麵,仿佛刀下的不是人,而是一隻雞。


    她的眼珠是純粹的黑色,哪怕被路燈照著,也是黑沉沉的。


    此刻,混混們被這雙眼睛看著,莫名有種被惡魔注視的錯覺。


    見混混被嚇住,尤菲暗暗鬆了口氣。


    她主動遞出台階:“我們家的錢都在達利歐手裏。隻要你問問附近的人,就能知道我沒有說謊。你們去找達利歐要錢吧,他一般待在……”


    尤菲將達利歐常去的酒吧和他幾個姘頭的住址告訴了混混。


    說完,尤菲扔出幾個硬幣,是今天買菜找的零錢。


    她裝出肉痛的樣子:“這是我們最後的錢了,沒了明天就得餓肚子。”


    硬幣掉在地上,砸出“叮當”的聲響。


    混混們沉默了一陣,視線掃過尤菲以及後麵的媽媽和迪奧,發現他們很瘦,看起來確實是窮到沒飯吃的樣子。


    尤菲的狠辣超出了他們的想象。


    他們混社會這麽多年,從沒見過這種一言不合就殺人的瘋子。


    他們過來隻是想收債,可沒想著跟瘋子對上。


    既然尤菲給出了收債的方法,還交出了身上的錢,那麽他們迴去就能交差了。


    沒必要跟尤菲硬碰硬。


    高個子主動開口:“行,我們走。但你要先放下光頭。”


    尤菲果斷拒絕:“你們走,然後我再放了光頭。”


    混混們互相對視,有些猶豫。


    尤菲輕輕晃了晃小刀:“走不走?”


    刀刃因晃動閃過銀光,襯得光頭滲血的脖子愈發危險。


    混混們不再猶豫,緩緩後退了十多米,隨後撒腿就跑,連尤菲扔到地上的硬幣都沒撿。


    倉皇的背影仿佛在說——


    砍了光頭就不能砍我們了!


    混混們的背影飛速遠去,很快就消失在街頭。


    見狀,圍觀的鄰居和路人震驚無比。


    尤菲從小生活在貧民窟,他們都認識這個女孩子,但完全沒想到她能獨自一個人打暈光頭,並靠一把小刀嚇退三個混混。


    這種專門收債的混混平時橫行霸道,非常不好惹。


    他們如果遇到尤菲的情況,要不是認慫求饒,要不就是想盡辦法湊錢,哪裏有膽子反過來威脅混混。


    尤菲狠辣的做法刷新了他們的認知。


    他們默默將尤菲提升到“惹不起”的行列,並決定以後見到尤菲時的態度要好,免得得罪了這個硬茬子。


    見布蘭度一家安全了,正在窗戶旁偷窺的史密斯夫人鬆了口氣。


    她震驚於尤菲的強大的同時,心裏隱隱冒出一個猜想——


    今早,打倒達利歐和鷹鉤鼻的人,會不會不是早早趕去救場的好心人,而是尤菲自己?


    想到這裏,史密斯夫人看著尤菲的身影,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尤菲並不知道周圍人正在各種腦補。


    她害怕混混會來個迴馬槍,所以手裏的刀仍架在光頭脖子上,想再等一等,才放下。


    身後傳來了媽媽滿是擔憂的話語。


    “尤菲,你、你沒事吧?好多血……”


    尤菲扭頭,朝媽媽笑了笑:“沒事,是光頭的血。”


    笑容很乖巧,但配上尤菲手裏沾滿血的刀子,以及半死不活的人質,給人種非常詭異的感覺。


    媽媽慘白的臉更白了:“可、可以先把刀放下嗎?”


    在媽媽的印象裏,尤菲是個乖巧懂事的孩子,平時很穩重,很少生氣、打架。


    跟現在這個割人質脖子的人,好像不是同一個。


    尤菲也察覺到自己現在的形象有些恐怖。


    她放下光頭,將刀子收進口袋,順便用光頭的衣服擦掉手上的血,柔聲安撫。


    “剛剛不這麽做,我沒法嚇走那些混混。光頭的傷口看著嚇人,其實不嚴重,包紮一下就好了。”


    媽媽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麽,但忍不住咳嗽起來,沒能繼續說。


    迪奧邊給媽媽拍背,邊向尤菲使了個眼色:“媽,光頭會沒事的,我們迴家休息一下吧。”


    “是啊,媽你跟迪奧先迴去吧,我給光頭包紮一下。”尤菲心領神會,蹲下身,擋住媽媽看向光頭脖子的視線。


    尤菲從光頭的衣服上撕下布條,打算綁住他脖子的傷口。


    迪奧趁機連哄帶騙,扶媽媽迴家。


    進家門前,迪奧扭過頭,深深看了尤菲一眼。


    女孩蹲在地麵,臉和手沾著血跡,正撕扯著光頭外套的下擺。


    她的五官比一般的歐洲人要柔和,眼睛又大又圓,眼角微微下垂,給人種小鹿般清純無辜的感覺。


    但臉頰鮮紅的血跡給她添了抹血腥、殘忍的氛圍,與無害的外表形成巨大反差。


    像白白軟軟的兔子,露出了獠牙和利爪。


    迪奧知道尤菲當時衝過去,肯定是要跟混混打架的。


    但尤菲反過來挾持敵人的做法,卻超出了他的預料。


    這是迪奧第一次見到尤菲帶著殺意去傷害一個人。


    如果那時混混們不妥協,光頭能不能活下來真不好說。


    心中湧起一種詭異的親近感,迪奧看向尤菲的眼神閃爍著濃濃的興味。


    像發現了同伴。


    又像貓科動物找到了好玩的獵物。


    尤菲沒有察覺迪奧的變化。


    她拿著撕下來的布條,想給光頭包紮,手卻開始不聽使喚地顫抖,怎麽也綁不上光頭脖子的傷口。


    尤菲雖活了兩輩子,但像今晚這種被強行收債的危險情況,還是第一次遇見。


    腎上腺素的作用漸漸退去,尤菲一陣後怕,心髒不受控製地瘋狂跳動。


    怕計劃失敗,怕被抓走抵債,怕失手殺了光頭,也怕保護不了媽媽和迪奧……


    尤菲深吸一口氣,想要冷靜。


    可惡心的血腥味灌入鼻腔,熏得她眼前一黑,浮起密密麻麻的星星。


    尤菲身體發軟,暈乎乎地向後倒去,卻被人抓住胳膊拉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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