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柳去指定處接了薛文心,將人帶到了林離睡的馬車內,仨人提心吊膽的等著王爺的消息。


    薛翎隻帶了兩個隨從幫忙提著禮物,剛進鹿韭宮迎麵就撞上了皇後趙月。


    “兒臣參見母後。”薛翎對著來人鞠了一躬。


    趙月連眼皮都懶得抬,拂了拂袖子調頭就走。


    “姑姑,方才的蓮子羹味道不錯,柔夷看姑姑似乎吃得不盡心,叫禦膳房又做了些。”


    趙柔夷端著碗走進來,與薛翎並排站著。


    “都進來說話吧。”


    趙月一點也不意外,她這丫頭護薛翎護成什麽樣子。


    “是。”


    趙柔乖順地追上去,“姑姑,柔夷想著您不喜歡吃太甜,這碗特地少了些糖。”


    薛翎命隨從將禮物交給了鹿韭宮的宮女,整理好儀態跟了上去。


    “說吧,找本宮什麽事?”


    薛翎一進門,趙月已經坐在榻上,姿態表情極盡不耐煩。


    “兒臣此行目的有二,一是賠罪,而是求賞。”


    “說。”趙月不緊不慢地喝著羹湯,一旁的趙柔夷擔憂的看著薛翎。


    “兒臣去見太子妃,實屬失禮之舉。”


    “何止失禮,簡直荒唐。設宴那日你當眾表白太子妃,朝中本就議論紛紛。”


    那日有皇帝出麵解釋,加上並無實證,好歹還能解說成薛翎不想成家隨意扯謊。


    可如今他不顧一切,大張旗鼓去見了沈妄……


    “兒臣知罪,兒臣隻是一時被表象蒙蔽,給母後帶來的任何不好的後果,兒臣願意一人承擔,絕不拖累他人。”


    “說得輕巧。”趙月放下碗,瞪了眼身旁的趙柔夷。


    往日裏活潑的她,如今被束在宮中,也不得不收了鋒芒,努力迎合。


    薛翎心中一陣愧疚,“撲騰”一下跪下了,“兒臣是入戲太深,那日見太子妃不過清算往事,兒臣願對蒼天起誓,再不違背母後的意思。”


    “薛翎啊,本宮真不知道你還能不能用了。”


    “姑姑,王爺既然已經說到這份上……”趙柔夷插話。


    “你還在替他說話!那可是你未來夫君,跟自個嫂子勾三搭四,寡廉鮮恥。”趙月又剜了她一眼。


    “母後息怒,兒臣深知過去對柔夷有所虧欠,希望母後給兒臣一個補過的機會。”薛翎對著趙月伏低了身子。


    “如何補?”


    “請母後做主,將我二人婚期提前,兒臣如何做派,任憑母後考驗。”


    趙柔夷心下一驚,下意識伸手捂住了嘴。


    “本宮憑什麽信你?”趙月來了興致,撐著下巴打量著薛翎。


    薛翎站起身來走到桌邊拿起一個瓷杯砸在地上,又撿了一塊大些的碎片,自頭頂束起的長發中順出一縷來割斷了。


    “兒臣希望與柔夷結發同心。”薛翎捏著那一縷長發,伸出的手對著趙柔夷。


    “姑姑……”趙柔夷試探地叫了一聲。


    趙月眯著眼睛不說話,倆人的心弦都緊繃著。


    “罷了,你希望婚期定在哪天?”


    ,皇後終究還是對她這個唯一的女兒心軟了,趙柔夷鬆了口氣,揣著忐忑不安的心向薛翎走去。


    “現在就開始準備,兒臣覺得三日後便是吉日。”


    “三日?”趙月猛地睜開了雙眼,眼神中帶著些質疑,不解。


    薛翎肯定地點了頭,趙柔夷接了他手中的青絲,又與他並排跪著。


    趙月看著塌下一對郎才女貌的人兒,心中悲憤,都是年輕人啊,怎麽也勸不聽的年輕人。


    可她,也年輕過啊。


    “允了允了,你們都下去吧,本宮累了。”趙月伸手不耐煩地揮了揮,這心情好的日子還沒過幾天,糟心事又找上門來。


    不知道在這宮裏,什麽時候她才能真的高枕無憂。


    “謝母後。”薛翎磕了頭謝了恩站起身來,自然地去扶起趙柔夷,倆人一前一後出了皇後寢宮。


    “王爺不必困擾,要你娶我隻是權宜之計,柔夷不敢妄想其他。”趙柔夷走在他身後先開了口。


    “啊。”


    身前的薛翎突然就停下了腳步,趙柔夷低著頭沒意識到,一下子撞到他的後背。


    薛翎轉過身來,“本王既然親口答應明媒正娶,絕不會利用你的婚嫁之事謀利,翎王妃這輩子隻會有一個。”


    說著,他默默按下了趙柔夷想要還他頭發而抬起的手。


    “有王爺這句話,柔夷已然心滿意足。”


    趙柔夷紅了眼眶,誰曾想這場獨角戲突然就有了迴應,她更加堅定了輔佐薛翎的心。


    “成親的事不用你操心,本王留下林柳與宮中對接。柔夷迴去陪著母後吧,三日後再見。”薛翎對趙柔夷笑了笑,背著手轉身離開了。


    趙柔夷看著他幹淨修長的背影,心裏熊熊燃起的,不知是希望還是愛意。


    薛翎出了宮,林離也剛剛醒來。


    因為薛文心太過吵鬧,林柳幹脆一個手刀砍暈了她。


    “公主怎麽了?”


    “睡了。”林柳認真地點頭。


    林離狐疑地看了他幾眼,好在剛好薛翎進了馬車。


    一番交代之後,薛翎又囑咐林柳留下辦事的同時幫著些林離。


    自此,危機解除,幾人分別,各自去忙該做的事情了。


    ……


    夜晚,若穀輕輕叩開了沈妄的房門。


    倆人都換好了夜行衣,鬼鬼祟祟潛入了太子寢宮。


    “有異常就跑,別戀戰。”沈妄躡手躡腳的蹲在牆角,太子寢宮大得很,隻要不去他睡的那一間,以若穀的輕功,還不是來去自如。


    倆人翻箱倒櫃,勉強搜出一些小官員賄賂太子的證據,但這遠遠不夠,薛瑞隨意辯駁就能掩去的罪名。


    “若穀,咱們方向錯了。”沈妄突然開了竅,叫住了正埋頭翻找的若穀。


    若穀一臉茫然的看著她,“怎麽了?”


    “這麽重要的東西,他肯定會帶在身邊,咱們最好還是去他睡的房間裏看看。”


    若穀嘟嘴,“趁著沒人在再去不是更好嗎?要是吵醒了殿下那就糟了。”


    “誰說一定隻能今晚行動?咱們可以去探探情況先。”沈妄一臉神秘。


    “武玄太謹慎了,我一個人還能躲過他,帶上小主就說不準了。”


    “那你一個人去,我就在這等你,去看看內裏布局也是好的。”


    若穀抿著嘴想了想,“好。”


    “那個……”


    還沒等沈妄再交代兩句,若穀飛身沒了人影。


    沈妄撇撇嘴坐在地上,這大半夜的,寒氣逼人。


    一陣風吹進來,沈妄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她摸索著爬到床上裹上了被子。


    不知為何若穀去了這麽久,沈妄等著等著困意襲來,竟然就這麽睡了去。


    “小主,小主醒醒。”


    若穀晃醒了她,“你去了多久?”沈妄眨著眼睛看著窗外已經蒙蒙亮了。


    “我剛飛到殿下房間的屋頂,武玄和齊顏突然迴來了。”


    沈妄嚇得清醒了,“那你別抓到了嗎?”


    “被抓到我怎麽還會在這?他倆一個進了屋,一個守在門外,我就趴在屋頂掀開了一片瓦偷看。”


    “可有發現?”


    “殿下和武玄計劃在翎王大婚之日搗鬼引蛇出洞,抓住上迴刺殺的背後之人……隻是詳細的計劃他們說得太雜亂我沒怎麽聽懂。”


    “他懷疑誰?”


    “好像是皇後。”


    沈妄摸著下巴思索片刻,“有人要殺他,他自保反擊,我倒覺得無可厚非。”


    “那,我們此行,豈不是白費力氣了……”


    “不怕,來日方長,隻要我們擦亮了雙眼,總能抓住他的小辮子的。”沈妄伸出手,攥成了拳頭,似乎是信心滿滿。


    “小主,天已經亮了,我們還是盡早迴去。”


    沈妄點了頭,若穀攜著她飛身趕迴書房。


    進了書房,沈妄亦打算脫了衣服接著補覺,剛離開的若穀突然折返。


    “怎麽了?”


    沈妄看著一臉驚魂未定的若穀發問。


    “太子殿下來了。”


    “快躲起來!”沈妄瞳孔猛地放大,這廝八百年不來一迴,怎麽偏偏今天來。


    若穀左右彳亍一番,鑽進了桌子裏,拖地的桌罩子將將蓋住了他。


    沈妄看著脫了一半的夜行衣,跺了跺腳鑽進了被窩裏。


    “沈妄?”


    門外果然傳來敲門聲,沈妄假裝睡著沒聽見,期望他會離開。


    “沒起?剛才看見有個人影鑽進了書房,是你嗎?”薛瑞又敲了幾下。


    沈妄心裏抓狂,正要迴應,“吱呀”一聲門已經被推開了。


    薛瑞左右掃視一番,見床上的人背對著他,露出後腦勺。


    沈妄在心裏瘋狂組織語言,遲遲不敢動作。


    薛瑞已經開始檢查房間,沈妄聽見劍鞘敲擊桌子的聲音,撩起簾子的聲音。


    那腳步聲離自己越來越近,“殿下好早啊!”


    沈妄突然轉頭,笑得一臉燦爛。


    薛瑞被這顆突然扭轉的頭嚇得倒退幾步,站定才問:“太子妃很冷嗎?裹得這樣緊?”


    “啊,我喜歡早上吹吹冷風再睡個迴籠覺。”沈妄訕訕笑著。


    “剛剛進門的人是你?”薛瑞側頭接著環顧四周。


    “是啊是啊,那個,殿下找我什麽事?”沈妄連忙轉移話題。


    薛瑞背手,眼神不太自然,“倒也沒什麽,宮中傳來消息,三弟的婚期提前到了三日之後,太子府要送的禮品還需你我一同去置辦。”


    這下換成沈妄一臉疑惑,這事情交給武玄去做尚可,或者約著陳安意去不是更好,薛瑞這是抽什麽風。


    隻是眼下支走他要緊,於是還是滿口答應。“行,待我再睡個迴籠覺,醒來就去。”


    薛瑞似乎鬆了口氣,但依然站著不走。


    倆人大眼瞪小眼,“還有什麽事嗎?”沈妄抓緊了被子,生怕夜行衣被他看到。


    “奧,呃……”薛瑞伸手摸了摸眉毛,“我來拿我的東西。”


    “什麽東西?”沈妄耐著性子賠笑。


    “腰佩。”


    “那對腰佩本來就是……”


    “在床邊衣櫃上層抽屜裏,一對都拿去吧。”


    薛瑞正要解釋,沈妄卻十分幹脆。


    想到他肯定要說,這腰佩本就是嶽父嶽母給他倆買的,所以就是他的東西,沈妄先行開口。


    反正這東西在她這讓她看見了觸景生憶,倒不如物歸原位。


    薛瑞張了張嘴,走到衣櫃前翻找一番,果然裏麵躺著一對腰佩,硯台,還有一方帕子,薛瑞拿了該拿的,又盯了那帕子半晌。


    “你好好睡,醒了去找我。”


    薛瑞拿了東西也不多留,終於快步離開了。


    沈妄這才放鬆下來,將被子一腳蹬開,“嚇死我了。”


    沈妄嚇得汗流浹背,若穀倒是一臉風輕雲淡地從桌子底下爬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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