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東西,天啊!快放開,快放開!”


    他被吞沒在無窮無盡的慘叫尖嚎之中,努力地留著一絲清明,在向左手的黑絲發出放開的意願。


    然而左手好似失控了一般,不光是那些黑絲無動於衷,甚至心口的那個深淵巨口,也開始躍躍欲試地傳出了很清晰的意誌。


    “往前去!握住它!”


    非常清楚明了的意誌傳入腦海。


    “謝謝!本公子不拍小電影!”李修平咬牙切齒,全身心的與那些尖嘯對抗著。


    “洪多多怎麽還不迴來,要命了,關鍵時刻掉鏈子的死基!”


    他恨得不行,也急得不行,他能很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精神識海,也就是所謂的天靈,或者說他花命之道的本真,正在被一點點侵蝕。


    就好似一塊晶瑩透亮的水晶,正在被一點點染成青灰色。


    “要死了嗎?”他心中沒有多少恨意,隻是有些不甘心,更多的是不服氣。


    “好歹我嗖一下穿過來,換在書裏就是主角來的?憑什麽就英年早逝。。還連續早逝了兩迴?”


    他心裏更加糾結的,竟然還是另一樁,“拿個蛋糕悶死口鼻,好歹與死亡,也是一種美麗的邂逅,眼前這一迴,恐怕要變成養料了。”


    他想起那些密密麻麻的菌絲,那麽多的屍體,很明顯,就是在供養著下麵的這團肉塊,換句話說,就類似於養花的肥料。


    “完了完了,吹了半輩子的花癡,今天要變花泥了!”


    他很不甘心,意識漸漸隱沒在無邊無際的嘶嚎中。


    嚓!


    忽然他左手的那些黑絲,在那團肉塊上摩挲了一陣之後,就像倒了胃口一般,將肉塊掃去了一邊,五根細細長長,幾乎在一瞬間,同時紮進了那塊不規則的殘片。


    就仿佛一雙大手,在他麵前狠狠一把,撕開了天地間濃密的灰霧。將一個真實的世界,呈現在了眼前。


    李修平喘著大口的粗氣,從沉淪中醒來。


    眼界前所未有的清晰,之前一點點的迷惑,多多少少的猜測,全部一起匯成了明悟。


    他眼中閃動著光彩,心念微動,操控著五根黑絲漸漸迴縮,同時將殘片帶到了麵前。


    這是一塊黑漆漆的刀片。


    一邊厚實,一邊鋒利,兩側的斷口呈不規則的鋸齒狀,隱隱帶著些細密的反光,如同月光下的沙灘,一點點閃耀著星輝。


    “所以這東西就是關鍵嗎?”他翻來覆去的打量,又探過右手,將殘片抓了起來。


    背麵有一些銘文,可是斷裂的位置很不巧,剛剛好將紋路卡斷,什麽都看不明白。


    “這個東西可以斬斷,或者說祛除那個肉塊上麵瘋狂的躁動,說不得,必然是個寶貝了。


    他忍不住暢想,“不知道原本完整的刀身,是個什麽模樣?又是什麽樣的材料,能有這樣的屬性?再進一步講,什麽樣的敵人,需要這樣的武器,來對付?”


    他骨子裏畢竟是個科學家,見到這般新奇的事物,當然要弄個明白。


    所以他右手拿著殘片,左手食指又探出去一根絲線,向著丟在一旁的那團肉塊一點點刺探過去。


    他將右手覆蓋在左手上方,相距不過幾個毫分,若是神智又向深淵跌落,隻要心念集中一處,將右手落下,就能自救。


    所以說作死是人類的本能,他明明可以等洪多多帶了人迴來,再繼續嚐試,好歹也有人能搭就一把。


    但是他作為一個人形哈士奇,心中的想法又有了些許理論上的支撐,所以理所當然開始趟雷。


    輕輕一戳,咦?似乎沒事?


    又再一戳,咦?肉塊好像動了一動?


    忽然,電光石火間,他清晰地看到了肉塊伸出了觸須,一下子黏住了黑色的絲線,迅速攀援而上,將黑絲一點點飛快的吞噬了進去。


    “什麽鬼!”他嚇得魂飛魄散,那個肉塊剛剛的舉動,讓他想起了異形係列電影裏麵的抱臉蟲。


    最關鍵的是,黑絲連接著他心口位置那個深淵,也不知道這個巨洞象征著什麽,剛剛一個接觸,他全身的掌控已經失去。


    他反應其實已經很快了,肉塊撲上來的瞬間,就已經向右手下達了拍擊左手的意誌。


    在那一瞬間,他甚至都能清晰地看到,肉塊的觸手像青蛙捕食的舌頭一樣,刷得彈出老長,他的右手也正在下落。


    兩者之間就分了一個先後,舌頭纏住了黑絲,而他的右手,就距離左掌隻差分毫。


    全身僵直,一動不動。


    “救命啊!誰來救命啊!”他已經後悔死了自己的魯莽。


    牆壁上的洞口還在隔三差五的往下掉落磚塊,冷風唿唿地倒灌進來,沁涼的寒意拂過全身。


    更加讓人毛骨悚然的是,那個肉塊將黑絲吞噬殆盡,終於來到了李修平的手指尖端。


    它像極了一團軟泥怪,將手指一點點包裹,然後慢慢延展,順著指尖往下一寸寸覆蓋。


    李修平就感覺有一片冰涼濕潤,將他指掌的感覺全部奪了過去。


    好似無數隻蝸牛,在他手上一點點舔著往前爬行。


    雞皮疙瘩已經無法形容這種惡心的感覺了。


    他隻有眼珠子還能轉動一二,死命地盯著那隻右手。


    “拍下去啊,快點拍下去啊。”


    他在心裏拚命的喊著,好像賭桌前快要輸掉一切的賭徒,看著轉動的輪盤,下光了全部的身家。


    “誒?等一下”,他忽然發現了盲點。


    “為什麽我的眼珠子可以轉?”


    在科學家的圈子裏,有一句廣為流傳的話語,叫做,不成魔則不成活。


    李修平是一個合格的科研學家,這個時候理所當然開始瘋魔。


    “大腦中樞神經最直接連接的身體器官,就是眼睛。”


    他想起了很早之前跟導師交流過的一個話題,就是怎樣將一個人體進行意識轉移。


    他們從計算機理論開始講起,說到了前麵李修平跟林鳳英講過的,如何認定自我的定位不移理論,再擴展開來。


    當一個人肉身開始毀滅的時候,如何給他續命?


    這裏要插一句,並不是每一個科學家,都喜歡用繁瑣的方式去研究事物。


    比方說,在基因工程領域,就那麽幾個簡簡單單的堿基對,可其中配對組合的方式成千上萬,無法計數。


    就有那麽一些人,甘願辛辛苦苦地去排列組合,將一個個可能進行驗證試錯。


    這些人無可厚非,是科研的基礎,也被人成為科研狗,整日做的工作就是重複重複再重複。


    這些人有毅力,也能付諸於行動。


    但另外一些人,比如李星星這樣跳脫的個性,這樣的事情,他是做不來的。


    所以從理論角度,他可以不厭其煩的去做一些論證,但就實操而言,就隻能算一個嘴強王者。


    他就跟導師論證,用簡單的方式去實現一個複製人,從原子層麵將一個人的細胞複原,然後用這個新生的細胞作為基質,去複製一個人體,完全複刻大腦的每一個細胞組合方式。


    理論上來講,就跟前麵說過的,知識和記憶,是完全不變的,而人體,已經是一個年輕的新生。


    他就是打算用這麽一個簡單粗暴的路子,來解決科學家科研壽命的問題。


    可是導師對他很失望,摸了摸他的頭,然後狠狠給了他一個爆栗子。


    他就說,你還年輕,這樣的想法是很危險的,人之所以為人,就是因為除了科學,還有倫理。


    當時李修平眼神一黯,他也知道,按照他的方法來,在這個時間節點,倫理這個攪屎棍,就要介入了。


    如果要保證新生個體的精神不被偏移,或者自我認定不被動搖,就要讓他深深相信,我就是原來的我,隻是科學給我吃了返老還童藥。


    所以那個老年個體,就要被消滅。


    換了你,是那個老年個體,你願意嗎?


    所以複製論,就卡死在了這裏。


    於是後麵就開始講中樞係統的移植。


    關於移植,一直有一個關鍵的問題存在,就是神經細胞的活性。


    李修平曾經參加過一個醫療機構組織的,關於人體複活的科學嚐試。


    前一個十年計劃,他們完成了大腦的整體移植,單純大腦的移植,確實在新生的克隆個體中,產生了清晰的意識。


    並且通過簡單的測試,也證明了這個意識就是原本的毀滅個體所有。


    也同時證明了,宗教傳說所謂的靈魂,科學範疇的意識統合體,就存在於大腦。


    為什麽古代人說,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就是因為古代人認為,人體意識是遍布全身的,缺失一樣,你就不完整了。


    但現在,醫學進步,用移植的方式,證明了這是謬論。


    雖然那個移植了大腦的個體,隻存活了幾個小時。


    所以科學實驗的第二部,就是保留活性。


    那按照科學實驗的做法,不可能一開始就將你整個人保下來,這是好高騖遠,也關係到太多的醫學副科。


    所以實驗的第二步,保留活性的第一步,就是保持中樞係統的完整。


    實驗將整個中樞係統從毀滅個體中剝離出來。其中就有大腦和直連的脊柱。


    還有距離中樞係統最接近的眼睛。


    從科學分類意義上來講,這是一個完整的小循環。


    就像大樹的主根。


    李修平思緒萬千,從眼珠子轉動這件事情,發散開了思維,想去了漫漫長的過去和曾經。


    “所以中樞係統是獨立在外的嗎?”他有點明白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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