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你是我爸爸!”


    憋屈到極點的聲音,從地底下傳來。


    之前李修平有說過一句,“你扛不住了,就叫爸爸”,顯然洪多多是聽進去了,他表麵是個莽漢子,實則心眼還是有一些的,至少退路已經給自己安排好了。


    反正,就憑那塊腰牌,李修平就不可能真的打死他。


    所以他自然而然,豁出了膽子,開始犯賤。


    然後李修平化身了修羅,他就被打成了死狗。


    虧得他這輩子受得委屈足夠多,臉皮什麽的,還是可以丟一丟的,見勢不妙,也能當機立斷,認“賊”作父。


    “聽不清楚!再叫一聲!”李修平嘴角微微上翹,語氣卻不見鬆軟。


    這大個子雖然嘴賤,但是他其實也沒想過真要打死人家,畢竟也不是真的壞人。


    人家一來從不為惡,小孩子都把他圍著嘻嘻哈哈搗亂,他也還是好脾氣的分發禮物。


    再者,畢竟是白拳王的孩子,自己迴頭還得去朝仙城走一遭,關係弄垮了,對誰都沒有好處。


    但是這貨不但嘴賤,男女關係上還有些拎不清。


    所以他要擺出姿態,將這個洪多多打服氣了,這樣不光不會結仇,將來還是個助力。


    “爸爸,你就是我親爸爸!”


    洪多多感覺頭頂上的壓力一空,大喜,用力在地下一張一縮,整個人像個脫殼的雞蛋一樣滑了出來。


    幸虧他穿了條獸皮特質的褻褲,不管他怎麽折騰,那條褲頭還是牢牢地貼身套著,不然他現在又要被打一頓,罪名是猥褻。


    他身上那套白色一體的衣褲已經磨地粉碎,整個精壯的身子幾乎全裸,一下跳了出來,在坑洞旁邊竟然稀奇地擺了個健美先生的造型。


    趙英劍差點把飯菜給吐出來了,卻不小心看到陸子謙眼睛一亮,直勾勾盯著白發鬼看。


    “他娘的,果然是個兔子窩嘛!”他心裏泛著惡心,又去看李修平。


    小花癡對這種東西一點都不花癡,吩咐陸正峰,“去拿套衣服來,惡心死了。”


    陸正峰一溜煙轉頭就跑,他早就不想呆在這兒了,見得了機會,速度飛快。


    “那個?我能插一句嗎?”陸子謙舉手問道,眼睛裏全是星星,“學了大力王族的本事,就能有這個身板嗎?”


    他不好意思的撓撓頭,“我一直被人叫三寸釘,叫了十幾年了,實在是受夠了,我看大力王族都是高大威猛,是不是,我也能學一學來著?”


    洪多多哈哈一笑,“當然可以,你去朝仙城,找武正奇,你要是受得了煉體之苦,有朝一日,也能這般強壯魁梧。”


    說著他又擺了幾個姿勢,個個千錘百煉,充分展示出渾身的好肌肉,一看就知道是經過專家指點,常年的平麵模特兒。


    “我在朝仙城那會兒,畫師找我畫畫,不是我吹,我不給錢,他們還要倒給我錢,你看看我身板,看看這幾塊肉,這就是美。。”


    忽然他看到了李修平的臉一點點黑了下來,發現陸正峰還沒有迴來,他現在依然是個差不多全裸的狀態。


    看到少年眼中越來越濃的殺氣,他一下子打了個寒顫,雙手抱住下檔,膝蓋頂到一起,忽然扭捏了起來,“能不能別動手,我先套條褲子?”


    李修平冷眼看著他,冷笑一聲,“你還要血洗嗎?”


    “不洗了,不洗了,再洗我是狗!”白發鬼慫成了白毛狗,卻在心裏加了一句,“你就是狗爹。”


    他衝外頭喊了一聲,“都把水給倒了!今晚不來了!”


    大家都轉頭,順著他喊話的方向,朝外麵看過去,隨著洪多多說話聲音傳開,旁邊的各處小巷子裏慢騰騰擠出來幾個人。


    都套著黑巾蒙麵,懷裏抱著各色各樣的容器,有花瓶大小的罐子,也有米箱模樣的土缽,還有直接端個水盆的。


    這些人來到沿街的溝渠邊,將懷中的容器一傾,便看到紅色的濃稠液體嘩啦啦填滿了水道。


    趙英劍好奇,走過去細看,嚇了一跳,“真是血啊!哪來那麽多血?”


    “嘿嘿嘿,都是真血。”大個子笑嗬嗬地很豪氣,“裏麵有雞鴨血,豬狗血,還有山裏的各種野獸血,我準備了整整三天呢。”


    幾個人全都莫名其妙地看著他,都覺得好奇,來人家裏尋仇,弄那麽多血來幹嘛?


    “血洗嘛!”洪多多理直氣壯,“也不能真的殺了他們呀,我隻要將這些禽獸血塗滿他們家門,再把陸家人個個澆個通透,他們就會嚇破了膽,乖乖的。。”


    他偷看了一眼李修平,“他們就會乖乖把陸長賢交出來,我好報仇!”


    大家都看著白發鬼羞澀的模樣發愣,心裏各種各樣的吐槽精彩紛呈,冷不防陸子謙看到一個熟悉的背影。


    “你!我認得你!”他指著那些傾倒血水的人中間一個,跳了起來,“你是小五他爹,你是成老五!”


    他氣不打一處來,好嘛,感情白發鬼來他們家尋仇,這村子裏暗戳戳有人在從旁協助來著?


    他心裏有了底,再去看那些一哄而散跑開的人群,頓時又認出了幾個熟悉的身影。


    “你!你們!”他哀嚎一聲,“李大成!王好生!好有你馬小千!你們!你們!太欺負人了!”


    洪多多倒是得意洋洋,“這就叫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我來血洗你陸家,就是順應天意民心!”


    “你這個血洗法倒是清新的很啊,哈哈”,李修平終於還是笑出了聲,他指著陸子謙道,“看來是我多事了,你們不過就是洗個澡,還能美顏養膚,倒是我害了你們,啊哈哈哈哈。”


    趙英劍也是醉了,看著四周圍亂哄哄無頭蒼蠅一樣亂跑的村民,還有失手打翻了盆子罐子哐啷啷亂響的聲音。


    “這都是些什麽破事啊,早知道我自己來了,還能出點風頭。”他不屑地想著。


    忽然心裏麵冒出來一個念頭,“如果今天李修平沒在,而是他趙英劍來處理這個事情呢?”


    他在腦子裏重新走了一遍流程,發現如果是自己提著個腰牌來這裏,就兩種可能。


    要麽一開始就被白發鬼鎮住了場麵,然後隨便他做事,要麽就是後麵兩下就被打翻。


    總歸是先壞事再丟臉,還是先丟臉再壞事的區別。


    他臉色陰晴不定地來迴變換,站在了街邊的陰暗角落裏,屋簷擋住月光,蓋住了他的麵色,也蓋住了輾轉不停,有如巨浪翻騰的心思。


    實力,一切的一切,歸根究底,還是要靠實力,才能撐得起來,這關係到一個人的臉麵,還有身份,還有他和鳳英姐將來的可能。


    他沒有跟人說過,他趙英劍,其實是一個天才。


    當初誰也沒有想到,他離開劍仙門行走四方,沒有按照師門的要求去兼濟天下,卻反而跑去了集仙鎮。


    他學成歸來,竟然跟一個寡居的女人比鄰而居,一副從此不再求仙問道,隻羨鴛鴦不羨仙的模樣,放棄了這身難得的好天賦。


    也不會有人想到,在這個更加偏僻的臥龍村,他看到了一個大拳王,扮成白發鬼的洪多多,和李修平之間來了一場龍爭虎鬥,從而又點燃了一把火。


    這把火就像一個種子,小李子單方麵像教兒子一樣,把大個子打的叫爹,強弱差距,判若雲泥。


    於是這個種子,在他趙英劍這顆原本已經定性的心靈之中,便這樣種下了。


    曾經在他麵前,有一條通天大道,一條他曾經要走,卻貪戀著紅塵,不想,不願,也不敢,去走的道路。


    那是一條無比恐怖且猙獰的道路,他放棄了。


    而如今,這個種子已經在他身體裏麵生根發芽,那條道路的前途也在他的心靈之中漸漸清晰。


    他反反複複地衡量著得失,一次又一次地將自己在心裏麵打的麵目全非。


    “不要去,不能去啊!”他這樣想著。


    但是有另一個聲音在告訴他,“這就是真實的世界,這就是將來鳳英姐要麵臨的危難,我隻有走了那條路,才能真正的留在她身邊。”


    “對!我要守護她!”趙英劍眼神一點點變得堅定,“就像她當年,保護我一樣!”


    他心裏充滿痛苦和矛盾,“鳳英姐不會怪我的,應該不會的吧?對!她一定會理解我的,我還是那個她認識的我,還是那個她從小就認識的我,即使。。即使。。”


    “喂!你幹嘛呢!小趙!”李修平打斷了他的沉思,“過來吃飯啦,你還吃不吃?”


    “哦,來了來了!”他很狗腿地跑了過去,發現洪多多已經套上了一條褲子,也坐在飯桌一邊,正尷尬地看著陸家眾人將一樣樣飯菜端到麵前。


    陸家有人送來了上衣,無奈衣服太小,隻找到一件袍子,勉強合適,他緊繃繃地套了上去,全身的肌肉漲得衣服隨時都能炸開的模樣。


    許多人都拿好奇的眼神偷偷打量著他,甚至還有特別大膽的,趁著上菜的功夫,偷偷摸摸,借著彎腰擺盤的機會,在他那身雄武的肌肉塊上摸了幾把。


    洪多多脾氣甚好,不但不以為意,反而笑眯眯的,更加鼓足了勁,將肌肉塊隆得更高。


    趙英劍看著陸家那些人,偷偷摸了且不罷休,還遠遠躲在門後偷看,更是議論紛紛,說的話都是好不騷情。


    他就感覺自己地想法一點都沒錯。


    “呸,果然是個兔子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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