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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風幽幽,送來一陣清幽花香。


    那種氣味是很清淡的,縈繞在身上,總覺著自己也要變成這一縷香霧,隨風去了。


    風昭跟著白囝立一步一步往迴走著,甚至都忘了方才對木胤昀用的是怎樣當仁不讓的嚴厲語氣。


    白囝立從未見過那樣剛強的風昭。


    他跟風昭初次相見便是在風國宮宴上,溫婉柔媚,貴氣逼人。而後他們成婚,兩個人之間相敬如賓,舉案齊眉,從未生過齟齬,是以也過得十分太平。


    方才見著風昭幾乎有些發狂的模樣,白囝立又是心疼又是震驚。


    “若是心裏不舒服,隻管說出來。”白囝立捏了捏風昭的手,動作輕柔,“別憋在心裏,憋壞了可怎麽好”


    風昭這會兒隻覺著幸運,若是之前什麽都瞞著白囝立,今日的事兒,隻怕會變成他們心裏的一根刺,怎麽都拔不掉了。


    “沒什麽,”風昭搖了搖頭,“隻是覺著自己以前遇人不淑,竟然想過跟那樣一個人共度一生,實在是荒唐。”


    白囝立心中一動,“那同我呢”


    “太子爺跟他自然是不同的,南梁不過就是彈丸小國,可是那人野心勃勃,一門心思閑著借助外力,鞏固國本。感情在他手裏也成了利器,為人不齒。”


    知道風昭心裏委屈氣憤,白囝立不好多說,隻是擁著她的身子,淺笑。


    “如果不是他錯把珍珠當魚目,又怎麽能輪得到我可見天意如此,我倒是頂感激他的。


    風昭聽著不禁好笑,方才的鬱鬱一掃而空。


    ——


    風國,皇宮,玉坤宮。


    聽聞玉無望到了大西南,戰事那頭還是沒有半點進展。


    大西南的地形很是複雜,一旦是守住了城池,玉無望一行人縱使是有天大的本事,也難以深入腹地,捉拿亂黨。


    風帝自然是急了,聽聞已經許久沒有進過後宮了。


    曦嫵早就沒了爭寵的心思,現在每天吃齋念佛,隻盼著老天爺庇護自家阿爹。


    內務府的那些人,越來越放肆,克扣玉坤宮的月例倒也罷了,短衣縮食這樣的事兒也是常有的。如果不是玉容是個認死理的主兒,在內務府鬧了一通,這日子就更是難過了。


    曦嫵已經不大用膳,大多時候都是敷衍了事。


    這日當玉容看到曦嫵將熬好的湯藥倒在了那一盆牡丹花裏頭的時候,徹底急了。


    “娘娘這是做什麽這湯藥喝了身子才能好啊。”


    曦嫵不吭聲,歪在一邊的軟榻上,看著這樣溫暖的院落,心裏也不知怎的,竟然帶著幾分酸澀的滋味。逼得她想要哭出聲來。


    她忽而想到自己初次進宮時候的模樣,心氣兒那樣高,一門心思是奔著皇後寶座來的。她一進宮便住在玉坤宮,窗紗用的都是最金貴的料子,那天夜裏,她看到風帝獨立月下,隻穿著一身最家常的藏藍色長袍,也不說話,隻一味地看著她笑。


    那眼中的情意,也不像是假的。


    曦嫵又咳嗽了一陣,玉容給她抱了一床薄被出來。曦嫵輕輕地佛摸著錦被上頭柔軟的刺繡花紋,低低地笑了兩聲。


    “我已經是個將死之人了,何苦還在意身子好還是不好”


    這話說的也太不吉利了,玉容不忍再聽,背過身子。


    “太醫說了,隻要娘娘好生養著,一切都還有救。”


    “你當我是三歲小兒不成”曦嫵眼神一直盯在院子裏頭的牡丹花上,一團團一簇簇,開的真是好啊。“玉容,多謝你這樣待我。”


    “原先奴才也是看不慣娘娘的。”


    “我知道,”曦嫵又不是個傻子,駭笑,“這宮裏也不知有多少人看不慣我,可我是不在意的。”


    她平靜無波的麵孔上隻餘下一雙黑瞳,鬼影幢幢,如同浮波,層層疊疊地推了過來。臉上的笑意如同夕顏花,已經到了暮色四合的時候了,即將萎謝一般,這會兒還在掙紮著。


    玉容細細地打量著曦嫵,頭一迴發現,這個女子依舊是那樣美,不論是說話還是行動,都跟旁人是不同的。


    現在她不再想著爭寵,性子淡漠,卻比往日更要讓人喜歡。


    彼時正是正午,宮人歇了手裏的活計,都去午睡去了。這樣的天氣,正是好睡的時候。可是曦嫵卻是沒有半點睡意,她擔心自家阿爹,也擔心自己的女兒。


    “昭兒那頭可有消息麽”


    玉容搖了搖頭,“沒有,昭公主現在跟長棲公主一起,必定不會出事的。”


    長棲嗬,又是風長棲。這風國的好處都給了她,風頭也都給了她。真是叫人羨慕的命格,可惜了她的昭兒,縱使是貴為長公主,也沒有這麽好的命。


    四下裏靜悄悄的,天光隔著樹木屏障,疏疏落落地打在地上。曦嫵仰起頭,意興闌珊地朝著天空看了一眼,那樣高,那樣遠,並無半點浮雲。


    看得久了,總覺著長天一色,帶著幾分纏綿的柔媚。


    “玉容。”


    “奴婢在。”


    “你去請花筠貴妃來坐坐吧。”


    花筠貴妃玉容有些錯愕,曦嫵以前從未提過要見見花瓏。她們二人這輩子好像都沒有能和解的時候,猛然聽到這麽一句,玉容都隻當是自己聽錯了。


    可是見曦嫵一臉肯定,玉容隻好應了一聲,匆匆忙忙往雲甯殿去了。


    花瓏正在做針線,穿著一身半新不舊的月牙色薄衫,頭上並無半點裝點,顯得很是素淨。


    聽著玉容的話,她也頗有幾分意外。


    “你們主子還說了什麽”


    玉容搖了搖頭,“再沒什麽了,隻說是讓貴妃娘娘往玉坤宮坐坐。”


    真是稀罕。


    她跟曦嫵之間,向來沒什麽交涉。


    隻是聽聞那人病的很重,到底是多年的舊相識。花瓏應了一聲,倚著奈蒔嬤嬤的手,穿過迴廊,往玉坤宮去了。


    原本是極好的天,可是到了下午卻下起雨來了,淅淅瀝瀝的,打在飛簷琉璃瓦上,還有庭外的花花草草以及芭蕉樹上頭。可是這樣聽得久了倒是顯得這四下裏愈發靜謐了。


    花瓏跟曦嫵麵對麵坐著,很是坦然。


    “你的身子,是因為憂思才差了的。”花瓏給她倒了一盞清茶。


    不難看出,這茶葉也是許久之前的,內務府的人輕視玉坤宮,樣樣克扣,實在可惡。


    “內務府的人現在做事是越來越敷衍了,這茶葉,是舊了的。”


    曦嫵聽了,駭笑連連。


    “茶葉舊了便舊了吧,也不要緊。你這樣待我真心,多謝了。”


    “你找我來,不會隻是為著敘舊的吧”


    “我這裏有一封信,”曦嫵又是一陣咳嗽,小臉漲得通紅,“勞煩你派人傳到大西南給我阿爹。”


    花瓏一聽,眉頭緊蹙。


    “大西南”


    “不錯。”曦嫵點了點頭,一臉頹喪,“縱使是亂臣賊子,那也是我親阿爹啊。這麽多年的好日子,都是他給我的。現在他一步錯,我不能什麽都不做,看著我阿爹去死啊。”


    原來曦嫵什麽都明白,就算是大西南那頭成了一個僵局,並未有曦忠毅那頭吃虧的消息傳過來。可是這也不難猜度,隻要玉無望在那兒,曦忠毅困死大西南也是遲早的事兒。


    “這封信是”


    “是勸和的。”曦嫵說的愈發急促起來,“我不會讓我阿爹一步錯步步錯,我隻想讓他好好活著。我們曦氏一族的命運,全都握在阿爹手裏了。我知道,這事兒不容易,就當是我求你,可好”


    花瓏不吭聲,隻看著外頭蒙蒙細雨,慢慢地籠罩著整個庭院裏頭衰落的牡丹花。


    落英繽紛,伏在地上,像是隕落的美人。


    如粉如霞,零落在雨水中,霧氣更勝。


    “好,我答應你。”花瓏應了一聲,“你保重身子,昭兒遠嫁,她最惦記的還是你。”


    “身子”曦嫵低低地笑了兩聲,一臉嘲諷,“浮華已遠,萬事皆空,還有什麽好在意的熣聯太子對昭兒算是貼心的,我便不擔心了。有我這麽一個阿娘,對她來說,也是拖累。我隻是後悔,早知道爭來爭去還是一場空,我何苦叫自己這雙手變得不幹不淨”


    想到自己枉死的孩兒,還有旁人的孩子,曦嫵這心裏就老大難過。


    是她錯了,從頭到尾都是錯。


    曦嫵的臉色好似被一團團陰翳籠罩,像是有一場寒潮要撲跌而來。


    她陰狠狠的攥住了手中的帕子,眼中的滔天恨意滾滾迸發出來。仿佛發狂的禿鷲,想要尋找一塊自己最喜歡的腐肉,狠狠地吞下去。


    那眼神之中的怨恨和惡毒,讓花瓏心裏“咯噔”一聲。她茫然失措,支起身子,看著癱軟在地的曦嫵。


    “已經做了的事兒,就別後悔了。再怎麽後悔,那些枉死的性命,也都迴不來了。”


    “你不怪我麽”曦嫵低低地笑了兩聲,鮮紅的指甲嵌到了血肉裏頭,那血色愈發淒迷起來。


    她頗有幾分迷惘地盯著跟前這人,“別可憐我,不要可憐我。”


    “你我本就是一樣的人,哪裏有什麽可憐不可憐”花瓏搖了搖頭,支起身子,站了起來,“你好生歇著吧,這封信,我會幫你傳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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