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biquxs.info/


    </p>


    王城以外一連數裏都是遊牧之地,草生的極好,高高低低,在這樣的時候,生的更為濃密。今年雨水多,日頭也好,草生的層次不齊,高高下下。日中時候的太陽很緊,站在宮牆上頭,遙遙看著仿佛是一塊巨大的璞玉,上頭帶著一絲絲飛絮。


    等到祖雲找到她的時候,風長棲也不知是想到了什麽,哽咽地縮成一團。


    祖雲心裏好似打過了一個霹靂驚雷,她這是深怕這人想到了什麽。自從玉無望來了之後,這人總是這樣,有一種沒來由的悲哀。


    “長棲”她有些錯愕,半蹲著身子湊到風長棲跟前,細細地看了半晌,“你這是怎麽了”


    “這幾日我一直都做夢,總是夢到一個穿著月色長袍的男子,我看不清他到底是個什麽模樣,總是拚命地想要看到他的麵孔,那滋味實在不好。也不知道為什麽,我最近總是心口痛,祖雲,我必定是病了。”


    風長棲捂著自己疼痛的心髒,總覺著自己是忘了什麽。心髒總是這樣,疼痛的厲害,連日色也開始哽咽起來。她迷蒙著雙眼,從這頭走到那頭,哪裏都瞧不見她夢裏的那個穿著一襲月色長袍的男子。


    他是誰


    祖雲說,夢隻是夢,都是假的。夢裏的人也是假的。


    隻是他出現的太多次,風長棲幾乎都快習慣了自己的腦海中有這麽一個人。


    聽聞風國國師並未離開孟麗,隻是王城這樣大,白歡就算是要找,也十分艱難。而後便置之不理了,好似完全不管了似的。


    可是風長棲心裏明白,自家阿娘這是在等待時機,聽聞那國師武功獨步天下,是個頂厲害的人物。風長棲不禁又想到自己這一身功夫,她轉過麵孔,看著祖雲。


    “祖雲,我的功夫是誰教的為何跟你們的都不相同”


    祖雲聽了,摸了摸鼻頭。


    “你是獨樹一幟,自成體統,這樣不好“


    “我隻是覺著古怪,那一年我病了一場,阿娘說我忘了許多不相幹的事兒,可是我現如今想想,好似忘了的那些事,並非無關緊要。祖雲,你跟我說說可好”


    祖雲聽了這些話就覺著十分難過。


    “忘了的事兒便忘了吧,再想起來,實在是沒有什麽意味,你說呢”


    風長棲不吭聲,跟在祖雲後頭往寢殿方向走,已經是向晚時候,殿內還沒有掌燈,四下裏有些晦暗的光影。天色陰沉沉的,仿佛是有風雨要來。


    院子裏頭黑壓壓的蜻蜓來迴往複,記得去年那場暴風雨之前,也有這麽些蜻蜓。它們比人的感知力要更加強烈一些。


    枝葉搖擺不定,周遭皆是雪一樣的玉簪花,層層疊疊堆砌在一處,有一種迷惘的歡愉從風長棲的心裏蔓延開來,她好像看過更多更燦爛的玉簪花。


    這才四月天,便這樣悶熱。風長棲半蹲在廊下,等到祖雲端著一個小小的涼椅過來,她才躺了上去。祖雲是個守禮的人,隻站在一邊,給她打著扇子,有一下沒一下的涼風拂在風長棲的臉上。


    “阿娘有事瞞著我,是不是”半晌,祖雲都以為風長棲是睡著了,她卻問了這麽一句話來。


    她微微一頓,手中的動作也稍稍有些遲緩。


    祖雲是最不會撒謊的人,就好像是之前她說的那個笑話,巴不得自己是個啞巴,不會說話,也不會出錯。


    “是吧”風長棲的語氣從一開始的遲疑變為篤定,“明兒個咱們出宮耍耍”


    她忽而笑了,祖雲看的渾身一顫。


    “帝女,近些時日還是消停些吧,若是叫女帝知道了,還不知會怎麽責罰呢。”


    祖雲說話的時候也是小心翼翼的,隻是那種小心翼翼已經過分了,叫人看著便覺著心裏難受,風長棲,這裏頭有個驚天陰謀。


    非逼著她去一層一層揭開不可。


    風長棲是趁著夜色翻出宮牆的,這個把戲她已經玩了兩年了。平常都是跟祖雲一起,但是這一次,她是出宮找那位神神秘秘的國師,祖雲若是知道的,勢必會稟告自家阿娘。


    風長棲不肯冒險,手腳極快,隻餘下一個淡淡的青影消失在天際。


    玉無望一直都留在孟麗王城的一家客棧裏頭,也不知是為著等風長棲出宮,還是想著再次進宮走一遭。


    開陽跟叱離都摸不準玉無望的主意,卻也不敢催著這人迴風國。


    驚雲司玉無望一直都在管著,雖說不像是以前那樣,每日都去,可是他舍不得跟風長棲待得最久的閣樓,所以總是去逛逛瞧瞧,大有戀戀情義。


    這些年他們也不知來來迴迴往孟麗走了多少次,可是迴迴都格外艱難。單單一個雙破山,就差點要了他們這一行人的性命。


    到底是孟麗,自從白歡摒棄七情六欲之後,孟麗國力日漸強盛,一日千裏。雖說風國乃是強國大國,可是這些年遠遠比不得孟麗。


    這是馬背上的國家,一旦是威猛起來,勢不可擋。更何況,自從風帝知曉白歡還活著的消息之後,精神萎靡,數日不朝也是常有的事兒。


    可風帝從未派人前往孟麗來,許是心中有愧的緣故。


    可是玉無望一門心思惦記著風長棲,巴不得早些見上一麵,可是他們闖不過雙破山。這一迴,也是九死一生才進來的。


    誰知道造化弄人,風長棲將玉無望全都忘了。


    開陽跟叱離都覺著悲憫,二人都不敢出聲,站在門外,咕嚕嚕使著眼色。


    夜色極好,比之風國,這孟麗月夜更顯得綺麗。


    風悠悠然,猶如夏日的井水,清涼的很。


    簾櫳晃動,餘下一連串不間斷的影兒,燭光如水,鋪在地上,仿佛能盛著月色一同往天上去了。


    “誰!”開陽冷喝一聲,見著有些異動,剛想上前,就見著一襲青衣。


    他心裏“咯噔”一聲,迅速收迴利刃。當見著那人一張玉麵,就這麽出現在他們眼前,且不說開陽,連叱離那麽個穩重的主兒都吃了一驚。


    “公主”


    “你們果然住在這裏。”風長棲揚眉朝著他們二人笑了笑,可是眼神裏頭原先時候帶著的親近卻一掃而光,取而代之的是漠然,看起來格外傷人,“有些話,我要問問你們國師。”


    開陽跟叱離麵麵相覷,還未開口,見聽著簾櫳翕動,玉無望已經衝了出來。


    他一見著風長棲就徹底紅了眼眶兒,緩緩下樓,看著她那張玉麵,那一股子悲涼,幾乎將他淹沒。


    “長棲。”


    風長棲聽著她的聲音,就覺著渾身發顫,連帶著心裏的酸楚也更加灼人,“我們以前可是見過”


    “我們之間,乃是有婚約的,怎會從未見過你我乃是師徒,相處三年有餘,這都是在風國的事兒,”玉無望雙目入炬,緊緊地盯著風長棲那張小臉,“長棲,是你忘了我。”


    所有往事仿佛都成了一個機密,隔著高聳的雙破山,帶著蒼茫的雲氣和滿山的綠意,甚至都能見著耀京城的滿城繁華,那萬家燈火,如同一斛斛珍珠,上頭都點綴著他們的過往。


    可是風長棲不知道。


    他受了這麽兩年的相思之苦,可風長棲竟然忘得徹底。他一邊慶幸著風長棲沒有經受這些催心傷肝的折磨,一邊又煎熬風長棲將前塵忘得一幹二淨。


    二人一同出了酒樓,一路走在王城的巷道裏頭。比不了耀京城的繁華,可是這裏的熱鬧,比之耀京城,更為綿軟一些,如同春雨。


    風長棲跟玉無望試肩比肩地走著,心裏倒是平靜了許多。比起一開始在宮裏心裏空虛,好似是瞬息之間得到了彌補。


    “風國要攻打我們孟麗,是真是假”


    “假的。”玉無望看著她的側臉,忽而笑了,“忘了我,倒是未曾忘卻黎民百姓。”


    孟麗平原逥渺,山河浩蕩,一旦是經受戰亂,這些年的重建,也實在枉費。


    依著風長棲的秉性,自然是不願見著這一幕的。


    玉無望全都明白。


    風長棲不吭聲,走遠了些。遙遙看去,隻覺著她如花來衫裏,影落池中。親近不得,沾染不得。這兩年在孟麗,她必定是得到了最好的照顧,比之在耀京城,看起來不知比在風國的時候,要精神歡樂多少。


    玉無望在這個時候反倒十分理解起白歡的用心來。


    為人母,到底要為自家女兒考慮幾分。


    “百姓無辜,若是戰火紛飛,頭一個吃苦的也就是百姓。日後我便是這孟麗女帝,若是風國不善,我也是容不得你們的。”


    她言之鑿鑿,愈發認真起來。


    “我們當初如何如何,都做不得數的,現如今沒了牽扯卻是實打實的,你這樣多次闖入我們孟麗境內,到底不好。”


    無故歡相逢,使儂肝腸苦。


    玉無望新中悲慟難言。


    “我惦記你。”不過區區四個字,偏得給了風長棲莫大的震動,她甚至都能聽到自己急促的心跳聲。


    她從未這樣過。


    “雙破山固然艱險,可能見著你,總是值當的。長棲,縱使是你再不會風國,也無妨。”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凰女天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九圓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九圓並收藏凰女天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