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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年夏日七月,公主府開始重建。


    因著主殿坍塌,連帶著西苑那一帶現如今都成了荒廢之地,時隔三四個月光景,公主府周遭已經被能工巧匠修葺的差不多了,風長棲之前還去瞧過一次,隱隱約約已經能巧出幾分舊觀,看樣子那些匠人花費了不少心力。


    風長棲自然是感激的,賞賜了不少金銀,好叫他們多置辦些禦寒的衣物,一時之間又被耀京城百姓讚頌了一番,大肆宣揚者不計其數。


    前些時候曦嫵就聽聞公主府修葺的七七八八,指不定過了年關,風長棲就能住進去了。如此榮光,曦嫵自然眼紅,她一直覺著公主府理應是她昭兒的囊中之物。


    僅僅一個西苑,就占了二百裏地。中又有三十六院,五十二閣樓,繞龍鱗渠,中有十餘座虹橋橫亙。


    連朝中那些見過大世麵的臣子都說公主府是巧奪天工之作,比之皇宮還要氣派宏偉。加上城中百姓也能觀摩,一一都在傳頌風長棲深得風帝喜愛,這天底下最好的玩意兒全都在即將建成的公主府裏頭了。


    殊不知這後宮,大大小小幾百個宮苑,除卻那些夫人、昭儀數人的醃臢院落,其他娘娘各主一院,大抵都十分氣派。中有琪花瑤草之屬數不勝數,池沼逾百不止,偏得這樣的規格,都比不得區區一個公主府。


    花瓏實在是想不明白風帝到底是怎麽想的,難道說,這是一門心思昭告天下,風長棲乃是龍女一流非尋常人等所能比擬一二


    曦嫵越想越氣,剛好昨兒個剛派人出宮特地去瞧瞧公主府的規製,今日那小廝才急匆匆地迴來,哆哆嗦嗦跪在一邊,大氣都不敢出。


    他不過就是實話實說,哪裏知道花瓏這就動了氣,二話不說,幾乎要將他整個人都撕了去。


    好在孫岩破跟芳心攔著,如若不然,一早就是個死人了。


    “娘娘,天家到底要講究些許排場,未必是皇上格外鍾愛長棲公主啊。”


    “未必”花瓏低低地笑了兩聲,“時至今日,都已經做到這份上了,還是未必且不論真假,單說整個風國百姓,現如今都知道風長棲現在是皇太女,那公主府就是為了她造的。天底下的人,隻怕現如今都隻知道皇太女風長棲,不知長公主風昭了。”


    思及此,曦嫵更是氣憤,狠狠地將手中的青瓷茶碗摔在地上。


    四分五裂,碎片不偏不倚,剛好砸到了跪在一邊的孫岩破臉上。


    芳心見著,眉頭輕蹙。


    都知道孫岩破跟她乃是曦嫵親信,殊不知他們二人受到的磋磨,絲毫都比不得旁人少,像是這樣的時候,也就隻有他們二人承受著曦嫵的壞脾氣。


    舊傷添新傷,沒個盡頭。


    孫岩破毫不遲疑,匍匐在地,恭恭敬敬地說了一句“奴才該死”。


    曦嫵這才有些消氣,歪在一邊,一動不動。


    芳心本以為這事兒算是過去了,哪知道,好巧不巧寧平郡主也不知為著什麽什麽事兒哭哭啼啼地進來了。見著曦嫵,也不知道察言觀色,一股腦兒地傾訴了一通。


    又是湛親王那封信的事兒,說起來這還是她親爹關心過頭做出來的舉動,又有什麽好責難的偏得這人覺著叫自己失了體麵,硬生生地讓曦嫵幫著想想法子,好歹要將自己的麵子給掙迴來不可。


    且還是為著自己跟玉無望之間的婚事,殊不知這會兒風長棲跟玉無望之間的事兒已經是板上釘釘了,哪裏還有什麽法子叫她跟了玉無望


    癡人說夢。


    曦貴妃心中本就煩悶,被她這麽一嚷嚷,更是受不住,擺了擺手。


    “玉無望是個有主意的,他們二人現在可算不得是什麽私定終身,一切都是皇上做主,郡主莫要糾纏,免得失了自己的體麵。”曦貴妃捏了捏太陽穴,猛然間又想到了什麽,“可若是能叫風長棲沒臉,倒是能挽救一番。”


    風越曦求成心切,這會兒聽到了苗頭,自然是不肯放鬆。


    “依著娘娘的意思,曦兒該當如何”


    聞言,曦嫵低低地笑了兩聲。


    “宮外的公主府就快成了,此事你可知曉”


    原本風越曦是不知道這事兒的,奈何宮裏的丫頭婆子都在背地裏頭議論,她也聽過三兩迴。隻是這是風長棲跟風昭之間的紛爭,更何況,風昭現如今是打定了主意不跟風長棲逞兇鬥狠,她不過就是一個外人,這事兒可不好摻和。


    隻是聽著曦嫵言語之中的意思,仿佛這事兒還是自己唯一的機會。


    她心裏一動,微微揚起頭來。


    亮窗掩映,花瓏那張麵孔,粉團似得,很是好看。


    風越曦在心裏不禁慨歎,在宮裏的娘娘果然非同尋常。風越曦這掃了一眼,迅速收迴目光,眼觀鼻,鼻觀心,也不敢造次分毫。


    “娘娘,聽聞長棲公主還沒有搬進公主府的意思哩。”


    風長棲總是那麽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好似對於公主府並不十分熱衷。整日介還是在驚雲司跟雲甯殿兩頭跑,樂此不疲。


    “她就算是有也不會宣之於口,”曦嫵冷笑更甚,“一旦是叫她住進了公主府,日後她跟國師之間的來往隻怕會更為密切。一旦是成了她的入幕之賓,日後就算是國師想要跟你有個什麽結果,都是難能。”


    這些時日曦嫵一直都在跟風越曦半真半假說一些關於國師的事兒。


    玉無望跟風長棲之間情深意篤,她自然是知道的。偏得還要裝成一無所知的模樣蒙騙此人,隻說一切都是風長棲有意為之,為的就是要讓玉無望同她成婚。


    畢竟一旦是得了玉無望,這整個天下都是她的。


    風越曦自然沒有這樣的雄心壯誌,可是對玉無望,幾乎是有著一股子執念。


    這執念愈深,曦嫵便愈發歡喜。


    “娘娘,再過一些時日,那公主府可就要成了。”


    “可不是,”曦嫵低低地笑了兩聲,“現如今一連數日的大雪,算得上是個好時機。若是郡主能把握一二,這公主府,不也建不成麽”


    風越曦一聽,心裏“咯噔”一聲。


    到底不是在付陽洲,若是被人查了出來,指不定還會連累自家阿爹。如此一想,她心裏登時就打起了鼓,看著曦貴妃的眼神,滿是糾結。


    “娘娘,這事兒還是要從長計議才好,一旦是被人抓到了現行,可怎麽好”


    “這事兒全憑郡主的本事,快到年關了,後廷之中的瑣碎之事極多,我也是鞭長莫及。”曦嫵好似又想到了什麽,別過身子,似笑非笑地朝著風越曦瞧了一眼,“郡主可要想清楚了才是,畢竟國師隻有一個,一旦是他們二人私下裏成事,皇上必定是會給他們主婚的。”


    本以為曦貴妃會好生幫襯,哪裏知道,這人隻是說了三兩句,再不肯多說。


    她一臉沉思地走出了雲甯殿,風昭剛從樂坊過來,見風越曦這麽一臉失魂落魄的模樣,還覺著有些古怪。


    卻也沒想著理睬,本想走,卻被風越曦迅速攔了下來。


    “昭公主。”


    “何事”風昭一臉提防地瞧著她,一臉陰冷,“有話直說便是了。”


    現如今風昭對這位隻有一腔孤勇的寧平郡主,是半點好感也無。且不說這人一門心思挑釁皇室,單說她連是非曲直都分不清,風昭就覺著好似是看到了之前的自己,厭煩十分。


    “昭公主好歹也是風國長公主,怎能把自己應得的一切拱手讓人”


    這說的又是皇太女之位


    風昭並不願理睬此人,冷哼一聲。


    風越曦有些急了,“現如今公主都要落成了,若是等風長棲住進去了,可就沒有迴旋的餘地了。”


    風昭微微一頓,這話應該也是自家阿娘告訴她的才是,如若不然,依著風越曦的腦子,根本就不會知道公主府一事。


    “就算長棲不住進公主府,她也是皇太女。你隻是一個郡主,何苦去管這麽些閑事若是被旁人知道了,到時候吃苦受罪的可不僅僅是你了。”


    風越曦越聽越急躁,現如今整個後廷,就找不到半個人可以幫襯一二的。


    看著風昭漸行漸遠的背影,風越曦又朝著背後的玉坤宮瞧了一眼。


    這對母女為何如此不同她哪裏知道風昭是在南梁吃夠了苦頭,現如今隻一門心思修身養性。


    終究,風越曦還是沒忍住。修書一封,安排自己的親信帶著信往付陽洲去了。


    七日後才見著迴旋的人,得了自家阿爹的支援,風越曦心境漸寬。隻是一門心思想著功成,全然不計得失,在還未曾密謀周全的時候,妄自出手。


    風長棲絲毫不知這些人的密謀,那日天好容易放晴,四下裏還是白茫茫一片,風長棲聽聞公主府竣工,帶頭的匠人通過司纓請風長棲前去觀摩。


    看著外頭蒼茫一片,風長棲瑟縮著脖子,一股子涼風,從脖頸直接竄到胸口,當真是一年冷過一年。


    “趁著今日日頭好,還是出去走走吧。”司纓不禁有些好笑,歪著頭看著自家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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