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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耳邊簌簌聲響,外頭竹海因分翻騰。


    風長棲背過身子,又睡了一場。


    已經到了暮秋,天愈發涼了,比不得暑熱難熬。風長棲最是貪涼,甫一處理好驚雲司的事兒,便窩在軟榻上就著微敞的長窗一陣好睡。


    再醒來的時候,窗外光亮更甚,看樣子已經到了日中時分。風長棲怕耽誤事,剛起身就見著玉無望坐在案牘前頭,正翻著卷宗,一臉認真。


    “師父”


    “吵醒了你”玉無望給她倒了一盞子茶水,親手送了過去,“新茶。”


    風長棲接過去,細細咂了一口。


    這烹茶也是一門手藝活,風長棲遠遠沒有玉無望那樣的好本事,能將茶水煮的這樣清香。


    又見檀木桌子上擺著幾個酥油果子,臉上笑意更濃。


    “晨香坊做酥油果子的老師傅不是說這幾日家中有事,過段時間再開張麽”


    “這是我做的。”


    風長棲一臉錯愕,怔怔地朝著自家師父看了半晌,“師父做的”


    她趕忙嚐了一口,雖比不得晨香坊那家老字號的嫻熟手藝,玉無望做的已經足夠可口,十分解饞。


    也不知怎的,這人竟然開始鑽研廚藝。風長棲前些時日還見著玉無望同叱離探討如何做出不膩的銀絲麵。


    “好吃”


    “好吃。”風長棲止不住點頭,臉上笑意漸濃,“師父當真是無一不精啊。”


    聽著風長棲的誇讚,玉無望耳根子登時就通紅一片。有些不自在的別過身子,頗有幾分無所適從的意思。


    剛好開陽來了,朝著玉無望拱了拱手,輕聲道:“主子,有消息了。”


    玉無望朝著開陽覷了一眼,那人趕忙噤聲,不敢多話。


    “我等會兒再來。”


    見那兩人神神秘秘,風長棲愈發好奇,剛準備跟出去,就見玉無望那雙墨如點漆的眸子,直勾勾地看著自己。


    當真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這人太知道風長棲的脾性,是以並未走遠。


    見她果然跟自己料想的一樣,想來聽牆角,不禁有些好笑。


    “你師父的私事你也想聽”


    風長棲趕忙擺了擺手。


    隻是玉無望能有什麽私事這些時日他日日都跟自己一處。


    她越想越覺得奇怪,疑竇叢生。


    開陽一臉無語地朝著自家公子瞧了一眼,什麽時候自家公子也成了個奶娃娃果然啊,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這句話還是有些道理的。


    “無極宮的人都跑到婆羅門去了。”


    婆羅門是江湖上有數十年之久的江湖組織,在江湖中頗有盛名,培養了不少高深莫測的殺手,一旦是婆羅門的烈火令出世,不論是誰都見不著第二天的太陽。


    無極宮跟婆羅門向來沒有什麽牽扯,可是這一次,倒是奇了。


    “讓白虎跟過去。”


    開陽砸了砸嘴,苦哈哈地笑了笑。


    先前是匈義幫,再來無極宮,這會兒還要將婆羅門牽扯進來,這日後怕是有大麻煩了。


    “公子,這怕是不妥吧”


    “怎麽”


    開陽被自家公子橫了一眼,哪裏還有多餘的話說隻是苦笑。


    玉無望為了風長棲,當真是什麽荒唐的事情都做了。


    一次兩次倒沒什麽,隻怕日後鬧得不好,危及自身。


    如此過了三五日,江湖之中果然鬧了一場大風波。


    婆羅門十餘個門人,被人殺害,屍首無存。


    現如今已經開始細細盤查,開陽得了消息,更是惶恐,他實在是怕,這事兒要是被捅了出來,棲凰嶺怕都是保不住了的。


    “公子,江湖中人已經開始排查了,若是無極宮的人說了,咱們這……”


    “不妨事。”玉無望搖了搖頭,放下手中的卷宗,看著外頭的隱晦天光,“風雨欲來風滿樓。”


    開陽扯了扯嘴角,自家公子怕是沒救了。


    皇宮,玉坤宮。


    曦嫵雖然已經解了幽禁,這些時日,卻再也沒有出過玉坤宮。


    這都是從她往雲甯殿走了一遭之後,她心性大變,怎麽都不肯出門走動。


    風昭起初還以為自家阿娘是怕被宮中一眾人等笑話,是以好言好語寬慰了許多。


    “阿娘,咱們一同出去走走可好”風昭緊緊地握住了自家阿娘的手,一臉認真。


    “昭兒,這些時日何寧舟可進宮了麽”


    何寧舟


    風昭搖了搖頭。


    “阿娘,好端端的,怎麽問起他了不過就是個窮酸小子,一朝得勢,沒什麽前程的。”


    見風昭如此一說,曦嫵登時就變了臉色。


    “這話在玉坤宮說說倒也罷了,若是在外頭被人聽了去,也不知會惹下多大的災禍。”


    風昭鼓了鼓嘴,冷哼一聲。


    “阿娘怎麽這樣說她跟外祖相比,自然是差得遠了,天壤之別哩。”


    曦嫵不吭聲,縱使是這樣,風帝這一迴卻也是對何寧舟十分重用。聽宮人說,原先識貨何寧舟是想著迴轉潼柒州的,可是風帝不願,硬生生地將那人留了下來。


    若非是重用此人,何至於此


    她又想到了那日在雲甯殿花瓏說的一番話,當真是心驚肉跳,一時之間難以自己。


    一些過往,紛至遝來。一旦是被那些人找到了話柄由頭,甚至是真憑實據,他們曦家,怕是要完了。


    風昭哪裏知曉這些整日介都戀著那些花兒粉兒的,將自己穿戴齊整也就罷了,至於其他的,等閑不肯放在心上分毫。


    她是這樣的若,風長棲又是那樣的剛毅果敢。


    這樣小小年紀,身上就已經有了軍功,隻怕是前程無量。


    “阿娘,他跟風長棲一樣,都是個下賤胚子,咱們莫要理睬也就是了,何苦放在心上”


    “他跟長棲那丫頭還有來往”


    “有啊,”風昭冷哼一聲,“昨兒個聽風旭說的,何寧舟往驚雲司去過三兩次。”


    該死的!


    曦嫵臉色突變,緊緊地攥住了風昭的手,“昭兒,你得留在驚雲司,留意著他們談些什麽。”


    “我不去,”風昭搖了搖頭,“原本我也在驚雲司當差,可是誰知道,累死累活的還被風長棲在父皇麵前參了一本。如若不然,風旭那樣的天殘,如何能在驚雲司當差阿娘現在還讓我去,豈不是讓我被他們看笑話麽”


    當真是個不中用的,曦嫵越想越心慌,加上一連幾日的寒涼秋雨,她竟生了一場病。


    驚雲司。


    暮色四合,天很快就黑了。


    驚雲司裏頭起了燈,這些時日為了探查右相賣官鬻爵之事,驚雲司又開始繁忙。


    這會兒起了燈,風長棲又換了一份卷宗。


    外頭又下了雨,雨幕層疊,看不清遠處行人。


    她靜靜地聽著後頭的竹葉簌簌之聲,臉上的神情愈發沉肅。


    當真是入了秋了,一場秋雨一場寒。


    “公主,何將軍來了。”


    司纓打著簾櫳走了進來,手裏還拿著一碟子小點心。


    “何寧舟”


    她趕忙走了出去,走到大堂,見著那人已經在跟玉無望說著話。


    見風長棲來了,他站起身子,喚了一聲“公主”。


    風長棲擺了擺手,“無須多禮,這樣晚了,將軍如何來了”


    “有一事,我不吐不快。”


    風長棲直接坐到了玉無望身邊,這麽一個下意識的舉動,讓玉無望心裏添了數倍歡喜不止,一時之間難以自持。


    “將軍請說。”


    風長棲按捺不住內心歡喜,嘴角微微揚起,終於,這何寧舟終於還是要說了。


    “允王跟齊雲國有些牽扯。”


    風長棲明眸流轉,定定地看著對首的何寧舟。


    她本以為他要說的數十年的舊事,關於何家,關於何昭容,關於朱老太,沒想到竟然是曦忠毅跟齊雲國!


    不是說西南邊陲齊雲國進犯,曦忠毅奮勇抗敵,首戰告捷的麽難道都是假的


    思及此,風長棲直挺挺地站了起來。


    這一驚非同小可,她身形微動,梗著脖子,雙眼發直。


    “此言當真那將軍可知,近些時日,西南邊陲正跟齊雲國交戰”


    玉無望看著風長棲恁的激動,一張笑臉漲得通紅,額間溢出一抹香汗。


    一時之間周遭皆是幽香彌漫,聞得久了,總有些迷情錯覺。


    “此等子大事,我也不敢胡言亂語,依我來看,這次戰亂,也不過就是托詞而已。”何寧舟冷笑兩聲,“若是允王有那樣好的本事,也不至於平定不得一個小小暴動。”


    聞言,玉無望朝著那人悠悠地看了一眼。


    到底是少年郎,比不得城府極深的老將,殊不知那場暴動,那些個暴民,都不是尋常人物。曦忠毅本就以為是自己部署,自然掉以輕心,這才被那些人打的措手不及。


    至於何寧舟能迅速平定,也不過就是玉無望見好就收,借力打力,順水推舟,不願為難而已。


    未曾想到,竟然叫他如此看低曦忠毅。


    “依著你的意思,難道說,這一次邊關戰役,子虛烏有”


    何寧舟點了點頭,執紀已經到了西南邊陲,也給他迅速來信,從不知有什麽戰亂。


    “允王意在幫襯後廷裏頭的曦貴妃脫困。”


    “你知道的倒是不少。”玉無望冷笑兩聲,“若是允王當真如此簡單,隻怕一早就沒了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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