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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長棲悶不吭聲,跟著元卅從西城繞道東城。


    東南西北城分界處都有大大小小的檻道,檻道後頭,就是涇渭分明的東南西北數條寬巷,個個巷道兩側皆是店鋪行肆。眼光所及之處,不一向同,不一而足,行人絡繹不絕,進進出出,十分繁華。


    風長棲見許多商鋪大抵都是平頂,看的奇奇怪怪,不禁好奇。


    “元大爺,怎的都是平頂?”


    “公子看的都是貨棧,這耀京城可是寸土寸金的矜貴地界,如實屋頂平闊,還能多放些東西哩,這是大買賣,動輒千萬兩銀子進項,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風長棲微微頷首,這次出宮,當真是開了眼界,以前不明白的,現如今倒是知道的七七八八,花瓏當真是個奇人,如何認識這樣厲害的人物?


    術業有專攻,這元卅的本領,可不比那些達官貴胄差到哪裏去。


    沿著東邊街走,越往裏走行人越少,細細看時才發現這裏麵有些鋪子隻是被盤下來修葺,但是開張,裏頭老板夥計忙個不休,外頭高高掛起幌子,家家如此,接旗連旌,這要是到了盛夏時分,倒是可以把這一片當成納涼的好去處。


    風長棲本想開的是個珠寶首飾鋪子,畢竟風國女子地位不可小覷,自家官人、爹爹以及兄長都會給自家女眷買來首飾討她們歡心,再加上宮中的珠寶首飾式樣都是一等一的精致,也是尋常人家見不著的。她思量著可以畫個樣子讓宮外的手藝人做出來,必定能有不少手藝。


    隻是這麽繞了一圈,見宮外已經有了不少首飾鋪子,琳琅滿目,各式各樣,有的款式甚至連宮中都沒有出現。那些進進出出的大抵都是老客,若非有了一定的聲名牌號,若是開了也會賠的血本無歸。


    想了半晌,風長棲決定開個錢莊。


    整個耀京城仿佛都沒有錢莊哩,當初阿娘在時曾跟她說過錢莊的好處,隻是未曾想到,耀京城並無半個。


    元卅看著那人眉眼陰沉沉的,一時之間也不敢多話,隻是哂笑。


    “公子,您看?”


    “元大爺,可有一個大一些的地皮?“


    元卅聽了,頗有些犯難。


    這耀京城哪兒的地皮都貴的咋舌,蹦甭提大一些的了。


    “大一些的到底難找,也實在是價格不菲啊,”他在腦海中搜羅了半晌,抬起頭來,“白公子,若不然找個高一些的?也不知公子想做的是什麽買賣?”


    “錢莊。”


    果然就跟花瓏說的那樣,這元卅是個有見識的,一聽她說要開個錢莊,當機立斷,就把她帶到了東城西北首。


    等到他們到了地方,風長棲就知道這是自己要的地皮。


    “這個就好。”


    “這是我知道的最好的高樓,地段也好,跟東西石舫都離得近,這兩頭可都是有大買賣的,也不知有多少達官貴胄。”


    風長棲抬頭看著這上頭懸掛著的檀木牌匾,上麵三個燙金的行書大字——璃翉樓。


    也不知道什麽出處。


    “元大爺,日後還要有些瑣事勞煩。”


    “好說好說。”元卅擺了擺手,這些年他一直都在打聽花瓏的下落,現在好容易才知道她的消息,幫著她做點事也是應當的。


    “若是做成錢莊,這裏頭的東西擺設怕是有許多都不能用了,元大爺,你多費心了。還有這匾額,也用不著了,另換一個吧。”


    “寫個什麽招牌?”元卅倒是認認真真盤算著。


    風長棲笑了笑,“白亓錢莊,這幾個字,如何?”


    “好極,好極。”


    元卅拍了拍手,這些年,他走南闖北,少有能對他這樣倚仗的人。這樣全心全意信他的,也就值得麵前這小小公子了。


    風長棲朝著阿春看了一眼。


    阿春會意,從懷裏掏出那幾張銀票來。


    “元大爺,這裏是三千兩紋銀,盤下這塊地皮,想來也夠了。”


    “用不著這樣多。”元卅擺了擺手,“總不過一千五百兩。”


    “剩下的置辦一些桌椅物什也是好的,總不能這樣勞煩元大爺,還要元大爺你貼錢是也不是?”


    元卅笑了笑,他心裏高興,十分好客,想拉著風長棲往耀京最好的酒樓吃杯酒水。風長棲想著宮禁之事,心裏煩悶,婉言相拒,匆匆忙忙往宮城那頭去了。


    往迴走的時候,風長棲止不住迴頭看。方才選中的那高樓,遠遠看去仿佛是一個黑漆漆的廟宇,大抵十丈有餘,矗立在東城最中間,若是站在最高處,必定能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確是個好去處。若是用來當做望風亭也是好的,之前風長棲聽過自家阿娘提及,風國武侯一個賽過一個厲害,眼力敏銳,如同鷹眸,若是也站在這麽高的地方,這四方安定倒是能有些保障了。


    風長棲本是想著還從冷宮那缺口進去,誰知道那缺口竟然被封的嚴嚴實實。


    怎會如此?


    必定是出了什麽事兒了。


    正自犯難,就見著一家雪白馬車,朝著他們二人駛了過來。


    駕車那人,可不就是玉無望身邊的開陽麽?


    風長棲心裏發毛,將阿春護在身後,梗著脖子,一臉視死如歸的模樣。


    玉無望挑起簾子,看著那人此般模樣,不禁有些好笑。


    這小妮子麻煩臨頭還這樣厲害,不愧是雙龍現世。


    風長棲就聽著那馬車外頭的大鈴鐺一陣有一陣響著,也不見玉無望心裏出來,心裏犯難。


    “可是國師來了?”


    “迴公主的話,是我們公子來了。”


    玉無望飛身而出,直挺挺地站在風長棲麵前。這也不過就是瞬息之間的變幻。


    風長棲木訥地往後退了兩步,怔怔地看著那人冷玉一般的麵孔,有那麽一瞬間的失神。


    “國師怎麽在這裏?”


    “等你。”


    “怎會如此?”風長棲一臉慌亂,“你怎麽知道我出宮去了?又怎麽知道我從這裏進出?你同我父皇告密?你害我?”


    “未曾,”玉無望見她一臉擔憂,心知是為了花瓏的緣故,“我同你一起麵聖,你隻消說是去了玉府,向我求學便好。”


    跟著玉無望,堂堂正正進了宮門,一路到了雲甯殿。


    這是後廷,隻得玉無望這個外臣能進。


    到底是個有才能的主兒,若是換了旁人,哪裏有這樣的好命?


    果不其然,外頭黑壓壓跪了一地的人,其中就有奈蒔嬤嬤和婉蘿。


    連奈蒔嬤嬤都被罰了,那花瓏?風長棲不敢多想,趕忙奔了進去。


    花瓏梗著脖子站在一邊,不卑不亢,姿態倨傲。


    “阿娘。”風長棲走上前,緊緊地握住了花瓏冰涼顫抖的臂膀,“阿娘,這是怎麽了?”


    “來了。”曦嫵朝著風帝看了一眼,“還扮成了這副模樣,成何體統?今日我聽宮人說起,猶自不信,未曾想到,竟是真的。”


    風帝一臉陰沉,風雨欲來。


    這個當兒,玉無望走了進來,朝著眾人行了一禮。


    “國師?”風帝頗有些奇怪,“國師怎的來了?”


    “本是送公主迴宮的,誰知道見了這樣一出。”他不經意地笑了笑,那副雲淡風輕的樣子,看的風長棲心裏愈發煎熬。


    “送公主迴宮?”曦嫵駭笑,“國師,公主今日分明是偷跑出宮的,怎的會和國師有關?”


    “今日公主出宮,直奔玉府。乃是為了幫皇上排憂解難,問我兵法之道的。”


    “是麽?”曦嫵冷笑更甚,“倒是不知今日公主問的又是什麽?”


    “攻戰計,這是國師還未曾講到的,但是長棲心裏好奇的很。又想著用此法中的計謀對付縂驊一族大有裨益,隻是心裏還做不得準兒,按捺不住,隻得跑出宮去求助國師,未曾想到讓父皇這樣擔心,日後長棲再也不敢,再也不敢了。”說著,那豆大的眼淚說下就下,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風帝細細想了想,心裏清明。一雙鷹眸,直勾勾地盯著長棲。


    “你怎知此法對付縂驊最好?”


    “長棲聽聞縂驊一族深信鬼神之說,攻戰計裏頭有打草驚蛇疑以叩實,察而後動。複者,陰之媒也。又有借屍還魂,匪我求童蒙,童蒙求我。又有拋磚引玉,類以誘之,擊蒙也。這幾法用來對付深信鬼神之說的縂驊大有裨益,隻是長棲有些不太明白,不敢同父皇說起,但見父皇因為縂驊一族那樣傷神,心裏煎熬,這才溜出宮去,還請父皇責罰。”


    一番話說的在情在理,又在不經意間給風帝出了主意,風帝就算是還有天大的脾氣,此時此刻也消散於無形了。


    “快起來。”風帝拉著風長棲冰冷的小手,“日後若是想出宮向國師求學,隻管請示父皇便是了,從冷宮那裏出去也不知是有危險。”


    曦嫵緊緊地攥住了手中的帕子,該死的,這玉無望怎麽好似是幫著風長棲?


    不是說玉家從不偏私,奉行中庸之道,今時今日怎會幫襯風長棲?


    她雲裏霧裏,怎麽都想不明白。


    玉無望看著風長棲那可憐巴巴兒的樣子,唇角微勾。


    這小妮子見招拆招的本事,倒是叫人歎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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