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紫媛細細的聽了,一邊不動聲色的打量著其他人的神色,些微不時皺眉,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麽。


    等所有的事情交代完畢,已經臨近掌燈時分,衛紫媛也有些乏了,蔣良衣心有不甘的看著琳琅將賬本和鑰匙等物全都收了起來,這才淺淺笑了笑:“以往掌管著這些東西,妾身一點兒都不敢懈怠,生怕有個什麽不好,便出了什麽問題妾身擔當不起。幸好,扛到如今,完完整整的將這些東西交給了公主,妾身也可以鬆一口氣了。”


    她說完,似是頗為感慨的歎了口氣。


    “是嗎?”衛紫媛揮退了其他人,這才轉首瞧了她一眼,似笑非笑:“日後,蔣側妃便可好好安心下來了。”


    說完,她看了一眼天色,歎道:“天色也這麽晚了,忙了一天,想必蔣側妃也累了,既如此,本宮便不叨擾了。”這便喝著蒙蒙的夜色緩步離去。


    堂中掌了燈,蔣良衣的眸光影影灼灼,看著衛紫媛的背影唇角一絲冷笑若隱若現。


    這邊兒絮兒掌了燈,入了房,便見喬青清看著窗外出神兒。


    她眼眸閃了閃,撐著燈上前笑道:“姨娘又在出神了。”


    喬青清迴頭看了一眼,點點頭:“是啊。算起來,我在六皇子府也快兩年了,說來快,卻也慢。隻是不知這日子何時是個頭。”


    “姨娘厭倦了?”絮兒笑了笑,不由打趣兒道。


    喬青清笑而不語,絮兒見狀,不由的就低下了頭。半響之後,她突然道:“姨娘可知道,驚華公主將蔣側妃手中的掌家之權奪了迴去。”


    “哦?”喬青清愣了愣,半響,卻是輕笑出聲:“本就是驚華公主的,如今也隻不過是換迴去罷了,何來奪迴去一說?”說著搖搖頭:“別去管了,先看著便是。”


    絮兒聞言,也不好再說什麽,點點頭,又端著一旁的清粥起來:“姨娘,快嚐嚐,剛熬好的。”


    喬青清含笑看了一眼,接過小口小口的喝起來。


    絮兒眼睛看著,笑的眼睛眯了起來,正好外麵起了風,涼意逼人,她急忙走過去將窗戶關上:“寒夜風雪,又是一個不平靜的夜了。”


    喬青清眼眸閃了閃:“可不是。”


    寒風加暴雪,想平靜也平靜不下來啊。


    “今日這交接也太順利了。”迴去的路上,琳琅不由將心頭疑惑已久的事情說出來。


    衛紫媛饒有興趣的哦了一聲,掃她一眼:“為何這樣說?”


    琳琅皺著眉頭,半響不語,最後隻道一句:“說不上來,隻是覺得依著蔣側妃的心思,不可能會就這般安心交出這些權利的。”


    寶珠聞言,立時道:“殿下都發話了,況且這些本就該公主掌管才是天經地義的,她一個側妃,有什麽好埋怨的?”


    衛紫媛瞪了寶珠一眼,有讚賞的看向琳琅,點點頭道:“說的不錯,所以,本宮早就想好了法子。”


    “哦?”琳琅寶珠眼眸一亮:“公主早就料到了?”


    衛紫媛冷笑一聲,她久經內宅兩世,這麽一些小把戲如何瞧不清楚?


    隻等著蔣良衣自己送上門來,看她如何折騰。


    她詭異的笑了笑,對著兩人招了招手,附耳相言。


    半響,主仆三人對視一眼,滿是晶亮。


    皇宮深處,一個不起眼的地方,千夜絕喬裝打扮成小太監和沈滎急急的往一處偏僻的宮苑行去。


    不多時,便瞧見了一個人也在原地急急的走來走去,千夜絕頓了頓,迎了上去,輕聲喚道:“永公公。”


    “哎喲殿下!您可算是來了!”永公公聽罷,迴頭一看,眼眸就亮起來,趕緊上前嗔了一聲便急急道:“殿下,快點走吧,奴才在這裏半響,再不迴去,怕是有人要起疑了。”


    千夜絕也知道事情的輕重緩急,點點頭,跟著永公公的身後一路行去。


    他和沈滎將頭低的低低的,跟著永公公的身後就如平常小太監一般。


    走到金龍殿,立即就有小太監迎上來:“公公,您可算是迴來了,剛剛娘娘哪兒的人來問話,嚇得小的一身冷汗。”


    永公公臉色一沉:“說什麽了?”


    小太監忙迴道:“公公放心,小的什麽也沒說,就按照您說的那樣做了,不過打發了些銀兩,又說了些許陛下的老樣子,便將人打發走了。”


    聽罷此言,永公公和身後的千夜絕都不由的鬆了口氣。


    永公公滿意的點點頭,隨即便揮了揮手:“行了,你們也辛苦了,下去買些酒茶吃喝著玩兒吧。”說著,賞了那太監一錠銀子。


    小太監眼眸一亮,立即千恩萬謝,隨即招唿著其他守門的太監一起下去了。


    永公公又去處理了一下侍衛,這才小聲喚著:“殿下,快點兒,每日掌燈時分皇後會親自過來看望陛下一趟,您得在這之前和陛下見一麵。”


    千夜絕聞言,神色一凜,見天色不早,知道時間緊急,也不多說,直接進了裏麵去了。永公公便和沈滎在外麵守著。


    千夜絕快步走進去,將將入了內室,便見的重陽帝已經坐了起來,看見千夜絕,一雙渾濁的眼睛便含了水光,看著越發蒼老。


    “絕兒,你來了。”他開口輕輕說了一句。


    千夜絕站在原地看著他憔悴的麵容,心底不由的酸澀起來,想起兩年前迴來的時候,他還那麽的意氣風發,可如今……


    他心底忍不住冷笑一聲,上前一步行了個禮:“父皇,孩兒來晚了。”


    重陽帝立時將他拉起坐下,看著他臉色凝重道:“無礙,父皇能在死前見上你一麵,也算是欣慰了,如此,下了地獄,你娘親泉下有知,也不會怪罪父皇……”


    “別說了。”他話未說完,千夜絕抬手將他的手抓住,眸光湧動:“父皇,您等等,孩兒會將你從烈後手裏救出來的。”


    “嗬嗬……”重陽帝聞言,臉上不由艱難的浮現起一絲蒼白的笑容,他搖搖頭,道:“絕兒,父皇你不用擔心,你要擔心的,是整個烈國江山啊……”


    他不由苦笑起來:“父皇年輕做的孽,當初若不是烈後以性命相逼,你母後也不會……如今的局勢……”


    說起這些,越發的感到滄桑。


    他道:“罷了,絕兒,父皇知道,父皇的時日不多了,再這之前,父皇會為你開好路,你記住,一定要好好守住,你父皇和你娘親,用血汗打下的這片江山……咳咳……”他說著,不由大聲的咳嗽起來。


    “父皇……”千夜絕臉色一變,卻見重陽帝咳嗽的血痰都出來了,眼眸不由的微微一縮:“您不是已經斷了那藥嗎?怎麽會……”


    重陽帝不由的冷笑起來,眼眸也瞬間陰霾起來:“時日已久,藥石無醫。”


    此話,不由的讓氣氛凝結起來。


    片刻之後,重陽帝卻凝重道:“絕兒,你要小心沫兒……”說到這裏,神色越發微苦:“罷了,有些事情,你如今也不必知道,你隻要清楚,父皇一定會為你將前麵路上的那些人,都清理幹淨便是。”


    “父皇……”千夜絕見他說話急促起來,不由擔心,眉頭一擰,忙輔助他:“您先別說了,好好休息,過幾天我再來看您。”


    “不!絕兒!事不宜遲,你且聽父皇說……”重陽帝聞言,卻是不依,拉著他的頭靠近,快速在他耳邊說出了一個計劃。


    片刻之後,千夜絕不由滿臉怒容:“不行!這件事情太冒險了,如今您的身子還沒好起來,貿然出現,怕是會……”


    “絕兒。”重陽帝打斷他,看著他一字一句道:“如今我們沒有退路了。”


    如此一言,一下便將千夜絕接下來的話給堵在了喉嚨裏。


    的確,如今朝野之中,真正掌握在重陽帝和自己手裏的,又有什麽?


    大長平和烈後隻手遮天,還有千亦君和千孤凡,千亦君亦是不用說,千夜絕最是了解不過他的野心。


    唯獨的,就是一個千孤凡,他是一個變數,雖然此人沉默寡言,且在皇室和朝堂也沒有什麽蹤跡,可千夜絕根本不會小覷他,尤其是上次上朝的路上遭逢刺殺的事情。


    他眼眸不由閃過一絲冷意。


    “去吧。”重陽帝見狀,知道千夜絕是聽進自己的話了,不由欣慰的揚了揚唇,隨即便道:“你隻需要做好孤給你說的那些便好,其他額,父皇自有安排。”


    千夜絕不由怔愣一瞬,恰時外麵永公公急匆匆的進來:“陛下,殿下,時辰快到了,您該離開了。”


    重陽帝聞言,不由皺了皺眉,雖眼眸中有些不舍,可隨即便淡下:“快走吧,先別讓其他人知道了,我們要占盡先機,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重陽帝的話,千夜絕自是明白的過來,可隻要一想到,如果這些事情的代價,可能要付出重陽帝的生命,他的心裏就滿是撕扯痛楚。


    可此刻也的確不是一個好時間,隻能頷首應了是,看了重陽帝一眼,他卻已經閉上眼睛在床榻上淺眠了下來。


    他頓了一會兒,在永公公急促的聲音中快步離開。


    床榻上,重陽帝的眼角隨著腳步聲的遠去,流下一顆晶瑩的淚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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