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開始說話的那個男人皺著眉看著林穎:“你別偷換概念,要說苦,大家都苦,其他村也都一樣,為什麽人家就能過下去,就錦莊非要搞特殊?還不是革命的決心不夠?


    再說了,有困難要找上級,找領導解決困難。你們這就是滋生資本萌芽,就是在帶著大家犯錯!是引導大家享樂,是不正之風!”


    林穎冷哼一聲:“革命的決心?要怎麽才算夠?當年小日子在這塊土地上殘害這裏的百姓的時候,這些人的祖輩都沒有低過頭,革命的時候更是把命都豁出去了。這如果還不叫有決心那什麽才是?


    有困難找上級,你是沒斷奶嗎?餓了就找娘?”


    林穎話一說,身後錦莊的百姓都忍不住“哈哈哈”的笑了起來。


    男人麵子有些過不去,氣急敗壞道:“你,粗俗!”


    林穎聳聳肩:“話糙理不糙。不說別的,就說你們知情,據我所知,你們每個人來下鄉時會發放棉衣、棉褲、棉大衣還會發放帽子以及棉手套和棉膠鞋。另外還有什麽背包,水壺這些東西。


    你們有算過你們身上這些需要多少錢嗎?我告訴你們,不算票證,至少要50,而從你們老家到這裏,路費至少也要二十。當然,路費算的是平均值。有的地方近,有的地方遠。


    也就是說,你們這些知情,一個人什麽都沒做,就已經花費了國家七十塊錢。


    你知道今年全國知情有多少人嗎?四十萬!你一句有困難找領導,這麽多人都有困難,國家還發不發展?直接坐在那裏等著給你解決問題就好了。”


    知青們被說的有些難看,但是還是有不服氣的人在的:“那既然困難就應該想辦法多種地多生產,增加農業產量,才是農民該做的事情。也能解決溫飽問題。”


    林穎又忍不住笑了起來,她突然想到,曾經的她好像也是跟這些人一樣,在趙青淮麵前說著那些似是而非的大道理。當時趙青淮是不是就跟現在的她一樣,覺得她當時特別傻?


    “你說的特別好,那你能不能說說,怎麽增加產量?”


    那人覺得自己說的占了上風,一臉驕傲的道:“擴大種植麵積,改善種子品質,有效科學的種植方式,都是增加農產量的方式。至少不是在這裏建磚窯。”


    林穎點頭:“對啊,你也知道啊,那具體操作呢?總不能是大家都跟你一樣,在這裏一喊口號就什麽都有了吧?”


    “別的我不知道,但是擴大種植麵積,當然是開墾更多的田地,隻有土地麵積增加,才能有地方種植更多的莊稼。”


    “哦,明白了,就是你家炕上睡不下了,就跑別人家炕上去唄。”


    那人臉一下子就青了,這時候也知道林穎是在諷刺他:“你,你胡說八道什麽?”


    林穎反問他:“你不就是這個意思?你覺得田不夠就要擴大種植,那人家隔壁村子願意嗎?你這叫什麽?叫越界懂嗎?”


    那人反駁道:“我說的又不是隻能往兩邊擴,這邊也可以啊,山上那麽大,把樹砍了也能擴大種地麵積。”


    林穎對著人已經沒有了耐心:“你在這許願呢?就算是許願也不是你說了就能實現。擴大土地麵積對應的是有足夠的勞動力,你覺得就短短一個月的搶種季節,一個村莊單憑一雙手跟幾頭黃牛,是不是能耕種這個地球?”


    “這,國家不是已經研發出新型的種植技術了嗎?采用新型的種植技術就能加快種植速度了。”


    林穎沒好氣的道:“國家都忙著應付你們的問題了,哪裏還有時間發展?”


    就在這時,錦莊的大隊長拿著一個文件夾來了。


    “這,文件在這裏呢。你們看,我們是集體工廠,不是你們說的那樣。”


    這些人認識字,自然也看到了上麵批下來的文件。


    隻是,他們怎麽都想不通,為上麵為什麽會下達這樣的文件,這樣不會引起其他百姓的不滿嗎?到時候農民都不務正業,不種地了,還吃什麽?


    林穎看著他們沉默,就懶得搭理他們了。


    這群人,時間會告訴他們什麽是對,什麽是錯。


    “吳主任,迴鎮上嗎?”


    吳波笑嗬嗬的:“迴,走走走。沒事就散了吧。大家趕緊休息。看看一個個都累成什麽樣子了?這是吃了多少苦啊。”


    林穎有些想笑,她當然聽出了吳波口中的揶揄。


    就在林穎牽著栓子準備離開的時候,一開始說話的知青突然開口:“等下。我們錯了嗎?明明大家都是這樣的啊。”


    林穎停下腳步,轉身看向他:“沒有什麽對錯,這不過是最底層百姓為了活下去的掙紮。你們說的沒錯,農民的本職工作確實是種地。但是,這對於半年不能種地的他們來講,卻不現實。把糧食交到國庫是在建設祖國。


    他們這樣努力不拖累國家,又何嚐不是一種建設。他們沒有做違法的事情,製作出來的東西也能為國家建設提供一份力量。比起把手伸到別人的口袋裏要錢,他們更願意用那雙手努力養活自己。


    你如果實在想不通,就想想,國家為什麽要發展?根本不就是希望老百姓能吃飽穿暖不受欺負嗎?”


    說完林穎不再理這些人,跟吳波一起開車離開了。


    路上,吳波沒坐在上麵,而是跟栓子一樣直接坐下麵。


    時不時的還發出怪笑,讓林穎頻頻通過後視鏡看他:“您這是發什麽癔症呢?別嚇到孩子了。”


    吳波又笑了:“我就是覺得你說的特別好。當初,我們公社是個村,整整十個村啊,一年一個冬天下來,能死幾百人。全村上下,年齡能超過六十的少之又少,褲子上的褲腰帶勒了一圈又一圈。


    因為沒糧食,大家都餓肚子。


    貓冬?怎麽貓,一天吃兩頓稀得。都窩在炕上。是不下炕嗎?是腿軟的沒力氣。


    老人舍不得吃把糧食留給孩子,年輕人又啥都不知道,天天窩在家裏,啥也不幹就知道造娃。


    一家一串的娃娃都張口要吃的。時間長了哪裏受得住。


    所以他們去鎮上鬧,去縣裏鬧。去領導家鬧我都不管。怎麽管?你能給他們吃的嗎?不能!可是如今不一樣了。


    除了那幾個開了小工廠的村子外,其他村子也就買點自留地的東西,買賣雞蛋什麽的。可是,這村子與村子之間都有點親戚關係。這家閨女嫁過去了。那家娶了另外一家的女兒,相互幫趁著,公社在出點力。日子也就緊吧緊的也能過去。


    所以,你說的那些我都懂,他們沒經曆過,不知道那種絕望地日子有多難熬。


    他們不知道,老百姓從來都不怕吃苦,隻要能讓一家老小活下去,再多的苦,他們都願意吃。”


    林穎沒有在說話,因為這個話題太過於沉重了。


    她聽說過這些村子聯合起來去政府鬧的事情,卻不知道,這背後有這麽沉重的事情。十個村子,全村沒有幾個活過六十歲的,之前吳波沒說她還沒有發現。


    吳波在公社門口下了車,林穎看著吳波的開心的背影,其實挺佩服他的。


    如果他是那種可以看著百姓死活不管的人,或許這些村子就跟其他村子一樣,等待著時間的消耗,等待著國家強大後被發現後拯救,或者等不到那個時間就已經徹底凋落。


    “吳主任!”


    林穎叫住了吳波。


    吳波不解的看向林穎。


    林穎從車上拿出來一個文件夾:“這個給你。”


    吳波一下子就看出來了這是其他幾份計劃書。原本心情就很好的他眼睛更是一下子就亮了:“哎呀,這怎麽好。”


    但是速度卻特別快的從她的手裏搶了過去。


    林穎黑線,這東西本身就是給他的,隻不過她當時很生氣才故意沒給。


    她都說給他了,還會反悔?


    迴去的路上,林穎想著今天的事情,想著她今天為了錦莊的百姓出頭也覺得挺不可思議的。


    人生真的很奇特。去年,她還是那個唯唯諾諾,就害怕自己做錯事就被人抓走的她。今年卻可以這麽理直氣壯的站在那裏跟人理論。


    車子緩緩駛向大院,林穎的思緒還在剛才的場景中打轉。栓子坐在一旁,小手扒著車窗沿,眼睛亮晶晶的,時不時興奮地跟林穎分享他看到的飛鳥、野花,稚嫩的聲音驅散了車內些許凝重的氛圍。


    林穎開心的發現不隻是她變了,栓子也在一起去的事情中,好像也變了。


    迴到家,林穎依舊把車裏的火熄滅,車裏的水放出來,二丫在車子停下就醒了。


    給栓子穿好衣服,林穎用被子裹著二丫直接迴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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