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舟野一襲素衣,身姿挺拔如鬆,步履從容不迫地踏入大殿之中。


    他麵沉似水,目光銳利地環視著殿內眾人,緩聲道:“近日來,聖上龍體有恙,難以親政,故由本宮代掌朝務,諸位對此可有異議?”


    “這…這怎麽能?”


    “就是,監國人選,上有太後,太子、淮王及一眾臣子,哪輪得到皇後……”


    “實在荒謬!”


    部分朝臣們表示強烈反對。


    徐舟野麵不改色,完全無視了他們的議論。


    同時瞥了一眼站在一側臉色陰沉得快要滴出水來的薑太後,伸手從懷中掏出一方國璽。


    他將國璽高高舉起,朗聲道:“聖上有旨!”


    眾人一見這象征著無上皇權的國璽,皆是心頭一震,連忙齊刷刷地跪倒在地,齊聲高唿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徐舟野看著伏地叩拜的眾大臣,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笑容,接著高聲宣讀起口諭來:“聖上有旨,因朕身體有恙,朝中一應大小事務皆交由手持本朝玉璽之人全權代為處置。待到太子迴京之後,再行商議國之要事!此外,淮王若無朕之詔令,不得擅自返京!”


    宣讀完口諭後,徐舟野緩緩收起國璽,再次環顧四周,語氣平淡卻又帶著一絲威嚴問道:“諸位大人,對於陛下此番安排,可還有其他異議嗎?”


    一時間,殿內響起一片此起彼伏的迴應聲。


    “臣等謹遵陛下口諭,絕無異議!”


    “臣亦對陛下的決定心悅誠服!”


    “臣自然也是毫無異言!”


    大多數大臣們都忙不迭地表態,表示願意遵從聖上旨意,擁護徐舟野暫時主持朝政。


    然而,在這片應和聲中,唯有以符綽仁為首的一小撮人依舊沉默不語。


    他們一個個麵色凝重,眼神閃爍不定,似乎心中各懷鬼胎。


    而此時的薑太後,則早已氣得渾身發抖,那張保養得宜的麵龐此刻也因為憤怒而變得扭曲僵硬起來。


    她死死地盯著徐舟野手中的國璽,眼中仿佛要噴出火來一般。


    過了良久,薑太後才終於強忍著心中的怒氣和不滿,艱難地咽下那口氣,聲音低沉而壓抑地道:“罷了,既然這是陛下的旨意,諸位自然應當謹遵聖命,不可有絲毫違背。”


    話畢,她猛地一甩衣袖,動作幹脆利落,帶著些許決絕之意,然後轉身便要離去,並丟下一句:“哀家先去瞧瞧陛下情況究竟如何。”


    徐舟野見狀,若有似無地揚起唇角。他先是輕輕地點了點頭,隨後優雅地微微屈身,態度恭敬地說道:“恭送太後!”其聲音不大不小,卻剛好能讓在場之人聽得清清楚楚。


    緊接著,其他眾人也齊聲高唿道:“恭送太後!”一時間,整個朝堂之上迴蕩著這整齊劃一的送別之聲。


    待到薑太後漸行漸遠直至身影完全消失不見後,徐舟野這才不緊不慢、緩緩地直起身子來。


    他目光環視四周,稍作停頓之後方才開口言道:“今日並無要事需要商議,眾卿家可自行散去,早些迴府歇息吧。”


    聽聞此言,大臣們紛紛拱手作揖,異口同聲應道:“是,臣等告退。”


    言罷,他們井然有序地退出朝堂,隻留下徐舟野一人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地望著眾人離去的方向。


    ……


    三個時辰前。


    楚雲驍從雕刻精致的匣子中將玉璽小心地拿了出來,抬眸對上徐舟野疑惑的目光,唇角微揚,伸手拉住他的右手,慢慢地將手中的玉璽放在了對方的掌心之中。


    徐舟野感受到手心傳來的沉甸甸的重量,不由得皺起眉頭,滿臉狐疑地望向楚雲驍,開口問道:“這是做甚?”


    “你說呢?”楚雲驍挑眉戲謔道。


    徐舟野低頭審視著手中的玉璽,抬手輕輕地撫摸著上麵的紋路和圖案,玩笑道:“難不成……陛下要退位讓賢?”


    楚雲驍輕笑出聲,語氣帶著幾分調侃迴應道:“朕怎麽不知皇後還有這般雄心壯誌?”


    徐舟野狀似不悅地瞥了他一眼,“我說有,你信嗎?”


    楚雲驍眸光一亮,毫不猶豫地繞過那張擺滿文房四寶的桌案,徑直走到徐舟野麵前。隨後微微俯身,垂眸直直地盯著眼前人,同時,抬手極其溫柔地輕撫過對方的臉頰,聲音散漫且低沉,道:“哦?阿錦想做皇帝?”


    徐舟野被楚雲驍這一連串親昵的舉動弄得麵紅耳赤,尤其是當他的手指觸碰到自己臉頰的時候,一股熱流瞬間湧上心頭,連耳根都變得滾燙起來。


    他在心裏暗自唾棄道:明明相處了這麽久,怎麽還這般輕易害羞……


    “怎麽不說話?”楚雲驍低頭淺啄一下身前人的唇,然後意猶未盡地又輕輕咬了一下他的下唇。


    徐舟野隻覺得自己的心跳瞬間加速,唿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他下意識地抬起手想要推開眼前這個肆意輕薄自己的人,但當他觸及到楚雲驍那熾熱的目光時,手上的動作卻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


    徐舟野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然後一本正經地開口說道:“臣還真想試試坐在龍椅上是什麽感覺。”


    如此妄言,楚雲驍不怒反笑,還伸手牽過徐舟野的手,緊緊握住,朝著主殿大步走去。


    不多時,兩人便來到了主殿之上。


    那把象征著至高無上權力的龍椅靜靜地矗立在那裏。


    徐舟野有些茫然地望著眼前的龍椅,心中不禁湧起一絲忐忑和緊張。


    楚雲驍似乎察覺到了他的不安,微微一笑,輕聲安慰道:“別怕。”說著,他拉著徐舟野一同邁向主位台階,然後小心翼翼地扶著他緩緩坐下。


    待徐舟野坐穩之後,楚雲驍自己也在一旁側身坐了下來,轉頭笑著問道:“如何?什麽感覺?”


    徐舟野:“……”


    如坐針氈的感覺。


    徐舟野微微低下頭,目光落在自己手中那方精美的玉璽之上。


    他輕輕地摩挲著玉璽的表麵,然後抬起頭來,眼神直直地看向對麵的楚雲驍,緩緩開口說道:“陛下是想明日早朝之時,讓臣代替您宣讀那份監國旨意嗎?”


    楚雲驍揚唇,伸出修長有力的手臂,輕輕一攬便將徐舟野的肩膀勾入懷中,使得徐舟野不由自主地依偎在了他的胸膛前。


    “知我者,莫若阿錦也。”


    徐舟野笑笑不語,一臉愜意地靠在楚雲驍懷中,沉默半晌後忽然直起了身,說道:“對了陛下,您這頭疾……”稍作停頓,“向恆之前潛入尚藥局探查了一番,方知陛下的藥是有人蓄意控製桃仁的劑量,難怪這藥越喝您的頭疾越嚴重……”


    言至此處,徐舟野麵色陰沉,眼中閃過一絲冷冽的殺意。


    楚雲驍覺察到他眼神的變化,輕拍他的肩膀寬慰道,“無妨,向恆已在為朕研究治療之法。他既說無事,那便無需擔憂,皇後莫要掛心。”


    聞得楚雲驍這番安撫之語,徐舟野心中緊繃的弦方才稍稍鬆弛。他微微頷首,應道:“向恆確實醫術精湛,不愧是神醫之後。”


    楚雲驍深以為然地點頭,若有所思道:“嗯,如此醫術,在宮中擔任副使是否有些大材小用?”


    “臣也這麽認為,不如陛下給他抬個高官做做?”徐舟野調皮地親了一下楚雲驍的嘴角。


    楚雲驍心生蕩漾,以牙還牙般低頭吻住徐舟野的唇,須臾後才鬆開,“身居高位,如臨深淵,朕觀他誌不在廟堂,不如放他歸去,讓他重振家族門楣。”


    徐舟野再次依偎進他懷中,“這也是個好的歸處。”


    楚雲驍垂首凝視著他,“嗯,朕還有一則好消息要告知皇後。”


    “什麽好消息?”徐舟野配合地抬頭看他。


    楚雲驍低頭又輕啄了一下他的唇,道:“你大哥,過段時日便能歸來,想必能在鶴遠生辰之前抵達。”


    徐舟野眼眸霎時一亮,激動地雙手環住楚雲驍的脖頸,挪至他的大腿上坐下,“真真是個好消息!”


    楚雲驍小心翼翼地將手移動到懷中之人的後腰位置,緊緊地護住,生怕情緒過於激動的徐舟野一不小心滑落下去。他輕聲說道:不僅如此,商九還活著,此刻就在你舅舅家中。”


    聽聞此言,徐舟野眼睛再次一亮,興奮道:“那莊硯也一定在!”


    楚雲驍不禁輕笑出聲:“他們倆的事阿錦倒是觀察得很仔細。”


    徐舟野抬手捏了捏楚雲驍的臉,“這不是顯而易見的事?陛下都看出來了何況是臣。”


    “而且我敢斷定,定是商九先動的情,然後有意無意地勾搭我們家莊硯!”徐舟野信誓旦旦地補充道。


    楚雲驍被徐舟野這副模樣逗樂,寵溺地揉了揉他的頭發,“嗯,阿錦說的是,倒是我們家商九的不是了。”


    徐舟野得意地笑了笑,頭倚在楚雲驍肩上,雙手不時輕觸對方敏感之處,引得一向沉穩的帝王亦不禁輕笑出聲。


    “阿錦,莫要胡鬧……”


    “沒有鬧,是陛下不禁逗。”


    “那換朕來試試,你不笑就算朕輸!”


    “我才不……啊…哈哈哈哈……陛下,不啊哈哈……”徐舟野難耐楚雲驍的挑逗,笑聲不止。


    ……


    “夠了,陛下……”


    不知不覺,楚雲驍的逗弄已變了味道。


    徐舟野笑著笑著,淚已滑落。


    “陛下……”


    “我錯了…嗚!陛下…雲驍…阿晟…好夫君放過我吧……這可是龍椅啊!”徐舟野叫苦不迭。


    楚雲驍仿若未聞,不論懷中之人如何叫喚他都不肯停手。


    直至徐舟野困意來襲才肯罷休。


    ……


    徐舟野雙頰泛紅,雙眸含霧,低頭往楚雲驍那處瞧了瞧,微微喘息道:“陛下這又是何苦呢……”


    楚雲驍聲音粗啞地迴道:“無妨,反正還有好幾個月要忍,區區一日不算什麽。”


    徐舟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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