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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真理狩獵


    “無論在過去,現在,還是未來。”


    “黑,是容納萬物的顏色,也同時是腐敗萬物的顏色。”


    “與自持清高的,不可沾汙的白色不同,黑是最不純粹的。”


    “但也正是因為如此,你也可以說,黑色是最像‘人’的。”


    “這複雜的多樣的存在,不就正是我們嘛。”


    “所以……比起明媚的朝陽來說,寂靜的黑夜說不定才是最能讓‘人’展現的存在。”


    “這或許就是為什麽,夜晚是恐懼的象征。”


    “我們……懼怕著我們自身。”


    ……


    中年男人看了眼窗外的午夜,微笑著敲下了迴車鍵,移動鼠標,輕輕點了點左上角那個小小的保存。


    已經過時了的,藍白相間的軟盤,卻還能在這裏充當著可大可小的職責。


    男人站起身,伸了個懶腰,合上了那台黑色的厚重筆記本。


    男人叫利沃夫,是位已經年近五十的單親父親。


    滿臉倦容的他轉過身,走到棉床旁,用愛憐的目光看著自己正熟睡著的女兒。


    女兒長得與他雖有那麽幾分神似,但外表還是與已經逝去的母親更為接近。


    那如冰雪般白皙的肌膚和好似被精心雕刻出的五官……是該說幸好沒隨他嗎?


    利沃夫苦笑了一下,雖然任職學府教授的自己在經濟上是完全沒有問題的……但同時,又能在百忙之中給予可憐的女兒幾分關愛呢?


    這麽想著,無法不覺得有些愧疚。


    於是,利沃夫便在輕輕給予了女兒一個‘晚安吻’之後合上了房門。


    他走到寬敞的洗手間內,拉開燈閘,在那溫暖的橙黃色燈光之中用溫潤的毛巾給自己擦了把臉。


    望著花邊鏡中的自己,利沃夫才注意到那已經好久沒打理的胡髭。


    剛剛親吻女兒的時候,不會紮到她了吧?真是糟糕……沒辦法,得趕快打理好才行……


    這麽想著,他馬上拿起了放在大理石籃子中的自動剃須刀。


    但在拇指推開電源開關後,卻再也沒有什麽動作進行下去了。


    伴隨著嗡嗡作響的剃刀聲,一行鹹鹹的淚水情不自禁地從他的眼角的皺紋上劃下。


    差點忘了,今天是與‘那個男人’所約定的日子。


    利沃夫閉上了眼,深吸口氣,重新用毛巾擦了擦臉後,便關燈走出了洗手間。


    大廳裏古老時鍾的金色鍾擺正靜靜地晃動著,夜光的指針已經指向了十一點五十九分。


    利沃夫看了眼窗外的午夜,坐在了沙發之上。


    悄無聲息地等待著。


    ……


    一分鍾很快就過去了。


    當他再次睜開眼的時候,指針也已經指向了十二點過三分。


    而這豪宅的大廳裏,也出現了那不屬於他家的事物。


    正站在他麵前的,穿著一身紅白禮服的黑發男人。


    男人看上去很年輕,瞳孔中卻散發著與年齡不符的堅定。


    利沃夫認識他。


    他叫冰和,時年21歲,是來自東方的留學生。


    但顯然,不是普通的留學生。


    利沃夫朝著男人苦笑了一下,他明白的,冰和的另一個身份——


    “真理狩獵人”。


    思緒未斷,利沃夫的腦中就傳來了一陣劇痛,迫使他在短暫的瞬間切斷了自己的五感。


    但也就是這短暫的瞬間,利沃夫便知道自己的結局已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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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一座古堡。


    陰雨綿綿下的,落魄的古堡。


    這是利沃夫在恢複了知覺後,所感受到的所有。


    滴落在身上的雨滴、腳下的破敗石磚、塔樓上的殘破旗幟……自己正確實的身處於其中。


    他淡淡地笑了。


    這可以說是幻覺,是冰和所製造的幻覺。


    但這亦是真實,是超越了時間與空間所製造出的,絕對無法被‘瓶中人’所突破的幻覺。


    就好似在夢中夢見自己正在做夢那般,哪怕知曉也無能為力。


    “教授,”


    年輕的聲音從前方傳來,利沃夫抬起頭,看向正站於塔樓上的那個人影。


    “歡迎來到,希瓦利堡壘。”


    話音剛落,冰和輕輕一躍,毫發無傷地從二十多米高的塔樓上掉落下來,穩穩地站在了裂開的石板之上。


    “冰和……這就是你的‘黑窗’嗎?”利沃夫解開襯衫的紐扣,稍稍活動了下自己的四肢,右腳向後踏出了一步,“還真是與你相襯的那般破爛啊。”


    “是嗎?那還真是過獎了。”冰和笑著,拎了拎領口的白色領巾,“畢竟我的主場裏,已經消失過數十位像教授您這樣的學者了。”


    “哼,說得好聽……其實就是赤裸裸的殺戮吧!”利沃夫吸了口氣,冷笑一聲,握緊了拳頭,“那麽既然如此,也請你做好被‘消失’的準備。”


    冰和淡笑著,伸出右手,輕輕打了個響指,一把銀白色的騎士劍就突然憑空而現,被握於了手中,“當然了,我尊敬的教授。”


    他右腳前踏一步,單手握劍指於利沃夫。


    “那麽,就請開始吧。”


    ……


    “當——!!!”


    銀色的劍刃猛地劈砍在利沃夫的左肩上,卻響起了碰撞到金屬的噪聲。


    而利沃夫也趁機一拳打向冰和的腰部,卻被他輕易地跳步躲開了。


    突然,冰和左手也打了個響指,又憑空召喚出了一把騎士劍,徑直刺向了利沃夫的眼球。


    又是碰撞到了金屬的噪聲。


    見自己兩次攻擊都不見效,冰和便立即後撤數步,在拉開了安全距離之後,重新調整起自己的架勢。


    “嗯……這就是所謂的‘堅硬’概念嗎……”冰和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雙劍——果然都不同程度地出現了裂縫,“你還真是找到了個了不得的知識呢……利沃夫教授。”


    “哈哈,倒是你,傳聞中的‘真理狩獵人’就隻有這點程度?”利沃夫吸了口氣,擺出拳擊的架勢,“說起來,你所掌握的概念,莫非就是所謂的‘劍’?”


    冰和頓了下,隨即揚唇一笑,


    “這個嘛……就請你自己看了。”


    突然,他舉起雙手,輕輕鼓了鼓掌。


    隨即,一聲尖利的馬嘯聲從他的身後傳出。


    利沃夫愣住了——倒映在他瞳孔中的,是躍於戰馬上的冰和。


    而又在同時,一把有著三米長的護手槍被握於了冰和的手中。


    沒等可憐的教授迴過神來,飛馳而來的戰馬就用那杆長槍刺向了他的心髒,將他整個人給扔出了好幾米遠。


    這次的撞擊聲,比先前要沉悶了不少。


    冰和拉動韁繩,夾緊馬肚,輕鬆地穩住了自己的架勢。


    他看了眼斷裂的槍尖,聳肩甩至一旁。


    “教授,你覺得呢?”冰和跨下戰馬,稍稍揮了揮手,馬匹與長槍就煙消雲散了,“我所掌握的概念,是不是所謂的‘劍’?”


    “……可惡。”利沃夫連著喘了幾口氣,才讓自己勉強站了起來,“但就算那樣……你也傷不到擁有‘堅硬’這個概念的我……”


    “哦?”冰和淡笑著搖了搖頭,再次憑空創造出了一把騎士劍,“那就請你看看自己的胸口吧。”


    利沃夫微微皺眉,低頭向自己的胸口看去。


    那裏,流淌出了鮮紅色的血液。


    頓時,年近五十的老教授大驚失色,慌忙用手堵住那個小孔,卻不想擠壓到了肌肉,讓鮮血更快地噴出了。


    “這……這不可能!我明明有了‘堅硬’的概念才對!”


    “嗬嗬,所以呢?”冰和輕歎了口氣,“‘堅硬’的東西,多了去了吧?金屬也好,鋼鐵也罷,都算是堅硬,卻也可以被粉碎。另外,隻到過一次‘黑窗’的你,除了‘堅硬’之外,所擁有的其他概念都隻是人們的常識罷了。”


    話音剛落,他隨手甩出戰劍,直接貫穿了毫無防備的利沃夫。


    利沃夫噴出一口鮮血,跪倒在了地上。


    “嘛……不過,如果將其用在我身上的話,也算是不錯的了。”冰和小澤緩步走近,“也希望教授您所擁有的知識,能為我點亮更多的黑暗。”


    說完,他便將自己的右手放在了利沃夫的白發之上。


    隻聽‘砂’的一聲,男人就已經煙消雲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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