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月教藥房。


    雲衣伸手給躺在床上的涼珩之把脈,狠狠地皺著眉頭。


    岑矜雪在一旁緊張的看著。


    他起身,走到裝滿藥的牆壁。


    她忍不住問:“他如何了?”


    他一邊拔出藥瓶的塞子輕嗅著,一邊說道:“傷到了心脈,我給他在找續命的藥。”


    “但是能不能醒來隻能看他的造化。”


    “就沒有其他的辦法嗎?”


    雲衣思索了一下,“有一種藥,專門修複心脈,但是這種藥十分霸道兇猛,要麽把人救迴來,要麽直接讓人死亡。”


    “生和死,都有一半的機率,你要給他試試嗎?”


    他隻煉製了兩顆,既是藥也是毒。


    忽然他的目光落在垂落在肩膀處的白發。


    岑矜雪坐在床邊,凝望著臉龐慘白,唇瓣毫無血色的男人,猶豫著說道:“你讓我再想想。”


    “好,我先開藥護著他的心脈。”


    三十三樓。


    為了照看他,這兩日她都是睡在榻上,日夜堅守。


    涼珩之吃下了續命的藥,這兩日卻絲毫不見醒。


    她有點慌了,還是找雲衣拿了那個說是生死各半的藥。


    驀然,門口傳來一陣敲門聲,她轉頭看去:“是誰?!”


    門外傳來一道溫和的女性聲音,聽上去有些滄桑:“ 我是教中的三護法夕顏。”


    岑矜雪走上前打開門,隻見她露出慈祥和藹的微笑看著她。


    “您是有什麽事嗎?”


    他曾和她說過,折月教的護法已經不理世事了。


    “我就是有點好奇,那小子喜歡的人是長什麽樣子,現在一看真是個討人喜歡的小丫頭。”


    他們來到書房,這裏說話方便,不會打擾到他。


    兩人麵對麵隔著茶案坐在蒲團上,岑矜雪給她倒了杯茶。


    夕顏端起來抿了口氣,感歎道:“雪上尖?還是這小子房間好東西多。”


    她笑了笑,抿了口氣,她不怎麽懂茶,但也能嚐到其中不同滋味。


    “和他在一起,很辛苦吧?”


    岑矜雪略微詫異地看向她:“還好。”


    “你可知江湖上一直在傳新上任的魔教教主是殺了前任教主,也就是養他長大的人,才上任的嗎?”


    “知曉。”


    她笑了下:“這是事實。”


    “是嗎…那又如何。”


    岑矜雪麵色淡淡,看不出波瀾。


    “你這反應倒讓我有些意外,卻也是在意料之中。”


    “他自小被人遺棄在萬毒窟,那雙綠眸也不是天生的,是因為萬毒窟蛇蟲,集齊了千百種毒,侵蝕在他的體內,奄奄一息之際,前任教主發現了他。”


    “將他帶迴,用盡所有辦法給他醫治,甚至不惜利用蠱王的毒,最後命是救迴來了,卻得了這麽一雙讓人恐懼的眼眸。”


    “你就不怕他那雙眼睛嗎?”


    她看向眼前的人,在她說這些話的時候,小丫頭眼裏流露出的是難過和心疼。


    “在不知道這雙眼睛的由來時,我認為它很漂亮,當然我也是因為這雙綠眸才和他有了開始,但我現在知道後,我隻會更心疼他。”


    岑矜雪眉頭微蹙。


    “前任教主是遇到了一個很優秀的姑娘,想為她奪得整個天下,可後來這個姑娘不告而別,消失了,根本找不到一點蹤跡。”


    “這世間總是為難情深之人,他開始變得有點不正常,甚至毫無征兆的情緒失控,最後心力衰竭,但折月教的教主功力是可以繼承的。”


    “唯一的條件,就是親手殺了上任教主,才能得到這三百年的功力,在他因病即將逝世的前一天,他讓涼珩之親手殺了他。”


    “就這樣,唯一有聯係的人死在他的手上,他的性格也變得更加冷漠,後來別人因為他的那雙眼睛對他又敬又怕,能說的上話的隻有雲衣,但能交心的人一個也沒有。”


    “所以他能遇上你真是天注定,這可能就是上天對他的一絲憐憫吧。”


    聽她說完後,岑矜雪久久沉默不言。


    因為她不知道能陪他多久。


    她望著杯中盡散去的霧氣,“茶冷了。”


    送別夕顏後,她迴到房中。


    【宿主,該走了。】


    係統忽然上線。


    【你不救他,這世間就少了一個禍害,更能挽救不少人的性命。】


    岑矜雪沒有迴答,佯裝沒聽到的樣子,坐在床邊,將藥放入口中,俯身低頭渡進他的嘴裏。


    再給他喂了些溫水,看著喉嚨有輕微的滑動後,緩緩解開他的衣襟,露出包紮後的心口,隨後解開紗布。


    將自己的衣袖挽起,露出白皙瘦弱的手腕,放置在他血肉翻起猙獰的傷口處,匕首劃過脈搏的那一瞬間,她的身體顫栗了一下。


    香甜馥鬱的味道瞬間充斥著房間,血滴答滴答的落在傷口處。


    沒多久,她的臉色驟然發白,頭也有些眩暈。


    差不多了之後,她用手帕纏繞住手腕係起,把他的傷口包紮好,衣襟整理好。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他的臉色似乎沒有先前那些難看。


    深夜,寂靜無聲。


    忽地,床上的人手指微微動了動,下一秒睜開雙眼,看著熟悉的地方,他側過頭,看到倚靠在榻上的少女。


    他起身,赤足,捂著心口一步步朝著她靠近。


    他坐在地上,半身伏在榻邊,抬眸看著少女因夢魘而皺起的眉頭。


    涼珩之伸出指尖輕輕撫摸她清麗的眉眼,挺翹的鼻尖,飽滿有點失去血色的唇瓣。


    這些天他隱隱能感覺到她陪伴在自己身邊,他覺得很安心,更生出一種如果自己永遠不醒,她是不是就會一直陪在他身邊。


    但是他又想每天看到她,觸碰她,想和她血肉交融。


    他伸向她的右手,想要十指相扣,忽然發現有些異樣,垂眸看去,卻見她的手腕綁著紗布。


    他眉頭一皺,指尖扯開係帶,露出一道刀傷,割得特別深,依稀可見粉色的肉。


    沒有紗布纏住,忽然血順著手臂滑下來。


    他想都沒想,直接低頭伸舌舔舐,潮濕溫熱的舌麵舔過潔白的手,又香又甜,突然她顫抖了一下,濃密的睫羽微顫,似乎要醒了。


    “小雪…”


    少女聽到一聲呢喃,緩緩睜開眼睛,驚喜地喚:“珩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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