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矜雪無奈地歎了口氣,拿過碗把藥一飲而盡。


    “可以了嗎?”


    侍從彎腰頷首,轉身走出門口離去。


    門外,一襲銀灰色衣袍的涼珩之聽著裏麵的動靜,看著空空如也的碗從眼前掠過。


    他知道,她決計不會為難這些人。


    “咳咳咳………”


    忽地裏麵傳來猛烈的咳嗽聲,一陣又一陣, 讓他的心緊了又緊。


    他捂著心口,皺了皺眉。


    心想定是子蠱在作祟。


    他試圖欺騙自己,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的感情,又豈是他簡單一句話就能掩蓋的。


    突然他迴想起雲衣對他說過的話。


    “她的心缺了一角,所以才導致她先天身體孱弱,至於我說過她身體隱藏的毒素,應當是被她心髒處的子蠱蠶食了,所以她沒有特製的藥也能活著。”


    “但我也提醒你一點,子蠱現在已經在她心髒,你若是此時取出,她活不了幾天。”


    思至於此,涼珩之眉間浮現出一抹陰鬱,隨即離去。


    『什麽時候才好離開?』


    【天黑。】


    『好,就晚上。』


    【宿主,你不把身體調養好了嗎?】


    『我不想待在這裏,我不要看到他,我每一分每一秒都不想待。』


    現在的她每每看到他都在後悔自己為什麽會救他,也許他根本就不需要自己救,想到雨夜那個洞窟裏死了這麽多人,何其無辜,何其惋惜。


    憑什麽那些人就要這麽輕易地死去。


    她接受不了自己救了這麽個魔頭。


    想到這裏,她蓄滿眼眶的淚水順著眼角滑落下來。


    她抿了抿唇,手扶著額頭,閉上了雙眼,依靠在床頭,不知不覺地睡了過去。


    傍晚時分,站在三十三重天看晚霞格外的美。


    是一種形容不出來的美景,讓人驚豔窒息,震撼到抬手就能觸手可及。


    他陪她見過許多次夕陽,卻沒在三十三樓看過,若她見了定然歡喜不已,如今她隻是沒能適應,或許再過些天就好了。


    涼珩之緩慢地走進內室,便見床上的少女靠在床頭睡了過去,被子也沒蓋好。


    他不禁微微蹙起眉頭,走近一看,她的眼睫上還掛著晶瑩的淚珠,臉上和唇瓣一點血色也沒有。


    放置在一旁包著蜜餞的牛皮紙也未曾打開過。


    他忍不住想,那藥該有多苦,她一定是皺緊了眉頭。


    所以他的身份有這麽讓她難以接受嗎?那個時候的自己怎麽會愚蠢到想要隱瞞身份的?


    即便是承認了那又如何,該是他的終歸是屬於他的,不會因為身份的改變而改變。


    恢複記憶的涼珩之無法理解那個時候沒有恢複記憶的宋瑾。


    因為涼珩之的本性本就是掠奪,而不是一味的忍讓委曲求全,那根本就不可能會得到自己想要的,反而還會被迫拱手讓人。


    既然想不通此時的心意,那便把她留下來。


    為了不驚醒她,他又點了她的睡穴,將她身子放平坦,又給她蓋好被子。


    深色的被褥襯得她那張小臉越發的白皙,烏黑亮麗的長發散落在她的肩膀和枕頭上,方才因為哭泣而微紅的鼻尖,讓她越發的讓人憐愛。


    起碼他的心在此刻因為她軟了一下。


    他伸出指尖摩挲著她的唇瓣,漸漸地,越來越用力,越來越紅。


    心是軟了,身下卻是硬了。


    他自嘲式無奈地扯了扯唇角。


    ………


    【宿主…宿主…】


    【快醒醒。】


    意識浮沉間,她似乎感覺到有人壓在她身上。


    倏然她睜開雙眼猛地驚醒過來。


    【可以走了。】


    她起身晃了晃有些暈乎的腦袋,到桌邊倒了杯水,唇邊剛碰到杯沿,嘴唇清晰地傳來一陣刺痛。


    她伸出指尖一碰,疼得更明顯了,還有血。


    感覺像是被人咬破皮了一樣。


    『我睡著之後他有來過嗎?』


    這時的係統像是掉線了似的,裝死不迴答。


    “偽君子!”


    岑矜雪暗罵了一句。


    隨即抓緊起身,但她的衣物呢?怎麽都不見了。


    走到櫃子前打開一看,全都是他衣物,深色亮色居多,淺色隻有零星幾件,可想而知他是有多喜歡深色。


    不管了,隨便拿一件吧。


    他的衣服穿在她身上,真的非常大和長,塞下兩個她都綽綽有餘。


    索性她把冗長又繁瑣的衣擺直接割掉,好方便她行動。


    就穿了這麽件衣服,把自己累得氣喘籲籲的,臉色都沒有之前那樣蒼白了。


    她站在窗邊,把窗欞支起到最大,又搬了張凳子踮腳,腳尖勾住邊沿,想要翻身出去。


    “小雪?是要去哪兒?”


    身後傳來一句問話,瞬間讓她汗毛直豎,驚到了,一個不慎,她整個人毫無支撐點的從窗戶摔出去。


    溫熱寬厚的懷裏幾乎同時接住了她,她閉著眼睛不願睜開,她知道是在誰懷裏。


    還有一股從未在他身上聞到過的檀香味道,特別好聞,有種讓人放空心靈,得到淨化的錯覺。


    他低頭垂眸看著不願意睜開眼睛看他的人兒,瞥了眼摟在脖子的雙手。


    抓得倒是挺緊的。


    “小雪,鬆手了。”


    感受著自己正在床上,她也就鬆開了手。


    見她依舊不願睜開眼睛看他,他臉上忽然出現慍色。


    “我就如此不堪?連看我一眼都不願意?”


    明明她說他這雙眼睛很漂亮,到頭來連看都不看他一眼,怎可擯棄如泥,他不許!


    他跪在她兩側,伸手捏住她下巴,讓她以正臉麵對自己。


    “出去…\"


    岑矜雪低聲道。


    他沒說話,沒動靜。


    “我要休息。”


    在聽到她說要休息時,他沒有絲毫地猶豫下床,等反應過來後,差點兒給自己都氣笑了。


    “別折騰自己了,明日我會讓人送些衣物過來。”


    “我把看守的人都撤了,因為我知道小雪是不會亂跑的,但倘若小雪辜負了我對你的信任,我就隻好殺人泄憤了。”


    淡淡涼薄的話語聽得岑矜雪四肢冰涼。


    人命在他們眼中是如此的渺小,猶如螻蟻一般。


    “我知道了,你可以出去了嗎?”


    她睜眼看向他有氣無力地說著,感覺到十分心累。


    她的目光是那樣的陌生和戒備。


    仿佛自己是和她站在對立麵的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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