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了幾個彎實在累了,我靠著一麵牆壁不停地喘氣,四周已聽不見聲音,黑色的建築物佇立在黑色的夜裏,遠處隱隱約約有燈光,很安靜。但我知道,不是他們沒跟上,是他們故意放輕了腳步,可能正在周圍的某一處藏著呢。還是我想的太簡單了,現在我離那個小竹林還有兩條街,體力有點吃不消。也不知道安常在通知伊叔沒有。身子才離開牆麵,忽然手臂上猛地一痛。嘶!痛得發麻!無法形容的痛毫無預兆,附著在手臂上。我舉起手臂一看,上麵已經有了個孔正在流血。竟是槍打的。我太陽,這些人居然用了消聲器。然而這槍一打,就連續有其他子彈打過來。我知道這裏已經不安全了,忙一個轉身拐進了旁邊的胡同裏,可惜動作不夠快,吃了幾顆子彈。


    “追,別讓他跑了!”


    我又連續拐了好幾個彎,算是我幸運,身上隻挨了幾槍卻沒傷到要害,但是實在沒力氣再跑了。聽著越來越近的腳步聲,我快速脫下鬥篷,把它塞進旁邊的垃圾桶裏,心想拚了,於是硬著頭皮往迴走。沒走幾步那些人就追了上來,看見我就攔住了。我有些緊張,夜色下應該不會被看到我的表情,也看不到我身上有傷。


    “你,剛才有沒有看見有人從這裏過去?”領頭的人問。


    “哦……你,你們是警察……要抓那個壞人的嗎?”我盡量控製住自己,語氣還是顫抖的,“剛才……剛才有個人,唿,一身腥味撞到我身,身上,一看,就不是什麽好人。弄得我,我也一身腥味。你們快抓他!”


    “這樣嗎?那你看見那個人往哪裏跑了?”


    “東邊。他,他是不是,是個殺人犯啊?好可怕……”我大口大口的喘著氣,裝作很害怕的樣子,忽然覺得我演起戲來也是挺能的,就是表情不行。


    “好了,你走吧,放心,我們一定會捉到他。”


    我暗自鬆了一口氣,慢慢往迴走。沒想到才走出兩步,那領頭的忽然迴頭拔槍,對著我後背就是一槍。我太陽!背後猛地一痛,全身的力氣和知覺都被那痛處奪去。我往前倒下。


    “走吧。”那人踹了我一腳,看我沒反應也沒再檢查,匆匆帶著人走了。


    後半夜又下起了雨,硬是把我給淋醒了。頭很痛,手臂直發麻,沒失血過多直接掛掉算好的了。我打了個滾,身子翻到旁邊的屋簷底下,後背一陣陣的疼。我摸出手機,馬上打了安常在的手機。


    “傻麅子你怎麽去了那麽久?”安常在那邊似乎特別忙,因為我聽見她噔噔噔的腳步聲。“是我高估自己了……如你所願變成了馬蜂窩……的n分之十五。”


    “你在哪裏?”


    “康平街,咳咳。”


    “等著,伊叔就快到了。”安常在說完立即掛掉了電話,她那邊實在很忙。手機從手中滑落,意識又變得模模糊糊,隻覺得周圍房子都在晃,隨後眼前一片模糊……


    不知睡了多久,隱約聽見旁邊有說話的聲音,剛開始還模糊不清,到後麵卻越發清晰。撐開眼皮,就看見有個影子手裏拿著什麽東西在我身邊。等我看清了那東西,立即嚇得清醒過來。蜘蛛!!


    “我……我太陽!安常在,你丫的,快拿走!”我盡力想避開她拿著蜘蛛的手,丫的是看我還有一口氣想來補刀嗎?果然江湖險惡人心惶惶……


    安常在把蜘蛛丟到我身上:“看你這點出息!不就是隻假的嗎!膽子也忒小了。”


    “啊啊啊啊你快拿開!!!”看見它我整個人都不好了,就算是假的也很可怕啊。我太陽,得意個什麽勁,自己不也是很怕蛇?“常在丫頭,她剛剛醒過來,你就別嚇她了。”伊叔走過來,把假蜘蛛丟開。


    安常在還不服氣,似乎有再嚇我一次的跡象。“嗨,可是這方法好用呐,傻麅子不是醒了嘛。說不定再嚇嚇,她直接就好過來了。”


    我拍拍胸口,順了一口氣,看見手上已經綁了繃帶。動了動,身上中槍的地方也綁了繃帶。算我好運,那個人竟然沒有打中心髒。不僅沒打中,還偏了好多,隻打到左邊肩膀,因為距離很近肩膀都被貫穿了。“沒吵醒青絲吧?”


    安常在立即露出一個十分苦逼的笑容:“你說呢?你打電話來的時候她剛醒過來,吵這吵那的,從沒見過這麽難伺候的孩子。”我看著她的表情心裏一陣雀躍,心說,報應!爽快!果然一物降一物,叫你整天坑人!


    因為擔心他們會查醫院的槍傷治療記錄,這幾天隻能在家裏養著了。我倒沒大礙,幸好那人沒衝著我心髒來一槍,把子彈取出來再止血、包紮,痛幾天就好了。啞巴就不太好了。我問了他的情況,安常在說是失血過多,整個人精神也很不好,清理傷口的時候很不配合。不過身上的傷口都及時清理好了,應該沒什麽大礙。


    伊叔斷定,墨家也出了大亂子,恐怕我們的會議也不能再拖下去了。我想,連這麽強大的墨家形勢都惡劣到這種地步,確實不能再拖下去了。唐家那邊還有事情要忙,伊叔囑咐了幾句就急急忙忙的走了。然而讓我覺得無比悲哀的是,我還是要在沙發上睡……


    後來幾天做早飯的任務十分順理成章的推給了安常在,我在茶幾上的飲水器旁邊等了一口溫水喝,正看見啞巴從哥哥房間裏一聲不響的走出來,一如既往的沒有任何表情。這人身上那麽多傷,都不覺得痛的嗎?還以為像他這高一米八重一零八的身板好歹多要躺幾天,沒想到一覺醒來就像個沒事人似的,眉毛都不皺一下。“啞巴,我說你身上那麽多傷就別亂跑了,等會兒傷口裂開還得麻煩安常在。”


    廚房裏的安常在聽了就直哼哼,“你還知道我麻煩,我看你這一大早就跑出來,就是專門想讓傷口裂開給我找麻煩的吧。”我頭一偏,擺出一副笑臉,還真被她說中了……


    他沒說話,默默坐到沙發上,對著茶幾發呆。靠,還真沒見過這麽能發呆的人,難道腦子裏都是播不完a級yellow片嗎?或者,合他口味一點的,別告訴我是喜羊羊?噗,合口味那句去掉,被他知道我這樣猜測他的愛好會被打死的,而且還是兒童動漫。胡思亂想間小蘿莉已經從樓上下來了,我看她爬樓梯那叫一個驚心動魄,而且她的眼睛還看不見。一般幾歲大的孩子都不給爬樓梯的,因為小孩子很容易摔倒。


    “青絲,在上麵呆著別動,姐姐抱你下來。”我趕忙放下杯子,準備爬樓梯。安常在就從廚房裏衝出來急急忙忙喊:“別!你千萬別再上去,等會兒你們滾下來我就要多一個要照顧的人了。”說著急急忙忙衝上二樓,迅速把青絲抱了下來。


    “傻麅子姐姐,家裏又多了個姐姐了嗎?”小蘿莉下樓後就膩在我懷裏,指了指沙發上的人問。黑線……小東西你可千萬別亂說話啊!我已經感覺到背脊在發冷了!雖然啞巴受傷了也不代表他好欺負啊……“誒?等等青絲你不是看不見嗎??”


    “嗯,有股怪怪的味道欸,那個姐姐受傷了嗎?”原來是聞到了血腥味。


    “他不是姐姐,青絲要叫哥哥。”


    “哼,傻麅子姐姐騙人。這麽漂亮,還有長頭發,當然是姐姐啦。”


    “……”靠……我欲哭無淚,孩砸,誰告訴你長頭發就是姐姐了?你老師是不是幼兒園沒畢業?等等!奇怪的事情又發生了?“青絲,你怎麽知道他長頭發?還知道他漂亮(呃,貌似不該用這個詞)?”“哼,直覺!傻麅子!”靠……這孩子!


    我正了正色:“叫哥哥,不然不給糖吃。”我從旁邊茶幾上隨手抓了一把糖在她麵前晃了晃,小蘿莉聞到奶糖的香味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叫不叫?”


    “哥哥!”


    “乖,我們先去吃飯吧。”我又隨手把糖放迴茶幾,茶幾有點高小蘿莉根本夠不到糖。


    “傻麅子姐姐騙人!”小蘿莉賭氣似的環抱雙手,嘴巴鼓鼓的。安常在把幾碗粥端出來放到餐桌上,見狀提醒一句:“不想下午慘死在她手上的話你還是給她吃吧。”


    我想起她還有一大堆蜘蛛玩具,呃……“青絲,來,吃糖。”


    “這才對嘛。”小蘿莉像個大人似的教訓道,滿足地接過我抓給她的糖,我摸了摸她的頭:“去,分一點給哥哥吃,他受傷了吃藥很苦的哦。而且吃了糖就不會那麽痛了,是不是呀?”我忽然想逗一逗這小家夥,小蘿莉乖乖的點點頭,摸著桌子一路跑到了啞巴麵前。


    “姐姐,吃糖,傻麅子姐姐剛剛說疼的時候吃糖就不會那麽疼了哦!不要心情不好嘛。”小蘿莉說著把所有的糖都放在啞巴腿上,“我那邊還有好多呢。傻麅子姐姐,我還要。”說著又摸著桌子一路向我這邊跑。


    我心裏一咯噔,倒不是因為小蘿莉又叫啞巴“姐姐”,而是因為小蘿莉對外界的感知能力。很奇怪不是麽?有些身體上有缺陷的人確實直覺比其他人敏感,但小蘿莉這樣就太敏感了。她看不見啞巴,卻能借著味道知道這裏坐了個人,居然還知道他長頭發。這還不算,啞巴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就算有表情她也看不見,啞巴一句話都沒說我也沒說他心情不好,她竟就能知道他的心情。還有一點也是我現在才覺得奇怪的,小蘿莉為什麽一看到我就拿出假蜘蛛,一看到安常在就拿出假蛇?我們未曾相識,她卻一開始就知道我和安常在怕什麽。真的是她直覺太準?該不會是上帝關了一扇門,卻給她開了扇心窗吧?這孩子……很特殊啊。之前就聽伊叔說過,她是白先生喜歡的女孩的孩子,那個女孩身份很特殊。或許也是像墨家這樣,利用血液為媒介來傳承某種能力。


    “我說你們,還要不要喝粥了?”安常在沒好氣的說。


    小蘿莉指著啞巴:“我要大姐姐喂!”


    “青絲別胡鬧,來,堇姐姐喂你。”我一把將她樓進懷裏,正要舀一勺她碗裏的粥,小蘿莉卻掙紮著走開了。“怎麽了,不喜歡堇姐姐喂嗎?”


    “不要,傻麅子姐姐手上有傷!我要大姐姐喂嘛。”我一愣,也是,我身上肯定也有血腥味,她怎麽可能聞不出來。


    安常在扶額,“來,乖,安姐姐來喂你。那個是哥哥,他也受傷了。青絲不可以調皮哦。”


    “那,我要喝奶奶!”


    “……”我和安常在瞬間黑線,這丫頭又捉弄人了……


    “對了,大姐姐叫什麽名字啊?”安常在滿臉黑線喂了她一口粥(後麵小蘿莉還是肯喝粥了):“都說了要叫哥哥。”


    莫名其妙的心情很好,我又從茶幾上抓了一顆奶糖:“青絲,叫墨哥哥,我給你糖吃。”


    “墨哥哥!”


    “好,記得以後都要這樣叫,不然不給糖吃。”我手一拋,奶糖準確落入小蘿莉的懷裏。


    “對了,哥哥需要休息,待會兒你可別太吵,姐姐可以帶你出去玩。”


    小蘿莉仰頭:“我要傻麅子姐姐帶我出去買貓貓!”安常在捂著胸口一臉受傷:“青絲,你不要安姐姐了麽?”然而我卻從她臉上看見一個陰險的笑容,明擺著就是想我半路被這小妮子整死。


    “唔……”小蘿莉想了一會兒,“安姐姐,我要維多。”


    呃……維多?那是什麽鬼?


    “因為我要買咖啡(加菲)貓,然後要千層麵!”


    我聽了便笑,加菲貓我是看過的,敢情小蘿莉是在說裏麵那個廚師。我朝安常在擠了擠眼睛:“記得啊,維多!”心裏都快要笑翻了,這小蘿莉太逗了。


    因為現在還不方便開車,我攔了輛出租車帶著小蘿莉到了寵物店。小蘿莉高興得不行,我就暗自尋思著,得趁這個機會好好拉攏這小東西,免得她哪天一時興起往我鞋子衣服裏放蜘蛛。現在是冬天沒有蜘蛛還好,到了春天,她恐怕就不會拿假的來嚇唬我了。


    “麅子姐姐,我要這個。”小蘿莉抱著一隻貓。麅子姐姐是什麽鬼,我太陽,小蘿莉居然學安常在那樣叫我。然後我反應過來,好像她今天早上都是這麽叫我的而且我都應了。我一看她懷裏那隻黑貓,立即全身不舒服了。我本人是非常喜歡貓的,但不包括這種看了就讓人不舒服的貓。那隻黑貓眼睛裏滿是警惕,似乎很不想理人,我總怕它太野性,小孩子嘛不免調皮,要是它不夠溫柔聽話傷到她怎麽辦?


    “青絲,我們換一隻更可愛的吧?它可不是咖啡貓哦。”


    “不嘛,我就要這個。它就是咖啡貓。”小蘿莉說著,小臉蹭了蹭那隻黑貓,黑貓有點不適應,但也隻是偏了偏頭。


    “店家,你確定這隻貓不是從外麵抓來的野貓?我怎麽看它跟人一點也不親近呢?”


    店家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唉,還真給你說對了。我是看著它可憐才接到店裏的,但它很怕人,又是隻黑貓,一直沒人肯要,我也就養著了。”


    “安全嗎?”不會有什麽怪病吧?看那身子瘦的,跟磕了藥似的。


    店家一邊磕著瓜子一邊拍拍胸脯信誓旦旦的保證:“養了兩三年,放心,很安全的。”


    很可疑啊……


    “姐姐,我就要它嘛,不然明天我就在你飯裏放蜘蛛,哼。”


    我一聽這話立即投降了,毫不猶豫掏出錢包:“等等等等!別別別呀!誰說我不買的!”作勢拿錢,“老板,這貓多少錢?”


    “算你三十吧,反正也是隻沒人要的貓。”


    小蘿莉衝天比了一個v的手勢大叫:“噢耶!”我搖搖頭,又買了些貓糧,拉著她到外麵攔出租車。


    我伸手想摸一摸那隻黑貓,誰知它一點麵子也不給,露出一個很兇的眼神,我看著覺得更不舒服了,隻得訕訕收迴手。“青絲,你能不能告訴姐姐,為什麽要養它呢?你不是想要隻咖啡貓嗎?”這隻貓一點也不可愛!家裏已經有隻黑麵神了,再來一隻,還是全黑的,還能不能好好玩耍了。


    小蘿莉輕輕撫摸著懷裏的黑貓,黑貓看起來很抵觸,但沒有攻擊,隻是仍舊閃避。“因為貓貓好傷心好可憐的,我要帶它迴家嘛。”“你怎麽知道它好可憐呀?”“它以前一定被壞人打,而且沒有粑粑麻麻,好可憐的。”我愣了愣沒想到小蘿莉也有這麽懂事的一麵,平常混熟了,都是她各種捉弄人。不過小孩子的心性天生就純潔,加上白先生的教導,雖然調皮了一點,卻很懂事很善良呢。


    “那,貓貓買迴去之後,青絲要聽話哦,不然貓貓會很傷心的,對不對呀?”


    小蘿莉一本正經的迴答:“嗯!”


    迴到家裏,小蘿莉就吵吵嚷嚷的,要給那隻黑貓做個窩,還像模像樣的給它取了個名字叫“小黑”,於是我從我床底下翻出一隻舊鞋盒,在裏麵墊了塊布。好吧,也隻能這麽寒酸了。最後還是安常在拿了彩筆在上麵畫了隻加菲貓,然後宣布大功告成。


    小蘿莉高興得歡天喜地的,就差跟那隻黑貓結拜了,我趕忙拉住了她叫她安靜些,某個疑似脾氣不太好而且不好惹的人剛吃了藥在房間裏睡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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